1.第一章

她是一条鱼，修行三百年化妖成人。兴许是修炼的日子里太过枯燥无趣，某日里她升起了去人间玩玩的念头。

        于是她离开了自己生活了三百多年的水域。

        她变成了一个少女，到了临近的一个小村庄。她以人的姿态遇到了第一个人。

        一个在村头河边浣洗的女子。

        女子浣洗时，不时抬头眺望远方，目光清澈，望着空旷的远方，神色似有些失落，垂首继续忙着手上的活，似是想起什么喜悦的事情，嘴角微微上扬，脸上腾起一片红霞。稍纵，又不禁抬起头，望向远处。

        \"你是在等什么人吗？\"她问道。女子微微一怔，转头看向她，兴许是心里高兴，又见发问是一个看似涉世未深的少女，便也没什么提防戒备，点头说道，\"算是吧，我也不知道他今天是否会来。\"说罢，又转过身，垂首洗衣。

        \"不过他总会来的，他说过，我相信他。\"她轻声呢喃。脸上弥漫着幸福的笑，双颊上的红晕越发明显。

        直到女子洗完手上的衣物，女子都没等来她口中的那个人。女子又坐着等了许久，直到太阳西落了大半，女子脸上很失落，便离开了，夕阳拉长了她的影子，女子单薄萧瑟的身影随着夕阳也逐渐消失。

        女子眼角处似有晶莹的东西滑落，那大概便是人类口中的眼泪吧。

        两天，三天，一个月，半年，一年

        她在村子里住下来了，与女子也熟络起来了。

        一年的相处，她知道了女子口中的他是谁了。

        他是女子的未婚夫，他与女子快完婚的时候被征去当了兵。

        女子已经等了五年了，在她初遇到女子的时候，男子给她的书信中，提到近期内就要回来了。于是她每天就在村口等，这样一等，又等了一年。

        男子没有回来，那封一年前说近期回来的书信，也是女子和男子最后的联系。

        所有人都说男子死了。

        女子已经二十三四了，她的父母托人瞒着她去帮她退了亲，男子的父母在沉默中，也同意了，女子是个好人，他们不愿再耽误女子。

        \"他们都说你死了，我不信，你给我说过你会回来的，从小到大你从未骗过我。\"女子继续在等。

        从日出到日落，倚在村头的老槐树下，痴痴地看着远方。

        又等了三五年，终究是没等到。

        生活不是诗。

        在父母的无数次逼迫下，女子另嫁了人。嫁给了隔壁村的一个大户家。

        女子出嫁那天，很平静，不哭不闹。她去看女子。问\"不等了吗？\"女子沉默半晌，终究是没有回答出来。女子静静地向窗外望去，天空一碧如洗，连朵云都没有，她苦涩地一笑。

        \"今天的天气真好啊…\"

        女子穿上鲜红的嫁衣，坐上花轿，锣鼓声冲天。迎娶的队伍从村头排到村尾。

        所有的人都说女子命好，这般年纪还能嫁到这么好的人。

        整个村子都很喧哗，她静静地坐在花轿里。从长袖中取出一封发黄的信，紧紧握住，一遍又一遍的轻声读着，读着读着眼泪大颗的掉。哭了不知许久，她大力抽一口气，拭去眼泪，面色逐渐平静。她又握紧了几分手中的信，又过了许久，她将手伸出轿外，松开。信飞了出去，眼角处两行泪水无声滑落。

        从某种方面来说，女子命很好。那娶她的男子，样貌端正，性情温和，待她极好。

        女子的后半生很幸福。生儿育女，其乐融融。

        她离开了这个村子。

        几年里，她学会了许多。

        喜怒哀乐，贪嗔爱恨。

        做鱼果然比做人复杂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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