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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32章


从现在开始写的这一部分,是我一直很担心的一部分。

        我担心这部分故事,会被有心人穿凿。

        然而,除了作为亲历者的我自己,还有谁能看懂呢?

        随他们笑去吧,我安之若素,且常反观诘笑之人,他们不知道他们也在为我贡献每天的欢乐之源。

        回到这个故事本身。

        那年初秋,笑恛刚刚毕业。

        有句话叫做,你去了什么环境,做了什么事,也就为自己创造了一个属于你的小世界。

        笑恛当年只是一个弹琴弹入境的小女孩子,她哪懂得这个道理。

        总之,听了母上的话,去上班,赚钱养活自己。母上哄笑恛,你毕业啦,就是大孩子了,就是要养活自己呀!你要独立!你要懂事!

        就是那个坑了无数人的词:独立!

        母上的话全都是对的!听母上的话准没错!

        这是作为一个好孩子的第一准则!

        后来,笑恛回忆起当年,总会嘲笑自己是一个再也找不出来的傻蛋!

        总之,去上班,去养活自己,不给家里添麻烦,笑恛是一个乖巧听话懂事的乖孩子!

        可是笑恛太乖巧了!太懂事了!

        练了太多年琴的笑恛,脑子里只有琴,除了琴之外,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仿佛并不存在。

        比如,笑恛听到鸟叫,会想着怎样用琴弹出来,听到别人唱歌会想着怎么弹出来,看到电视里的插曲会想着怎么弹出来,总之,不管看到听到什么,都会想着怎样用琴弹出来。

        就像是笑恛小时候,笑恛的第一任老师教笑恛的那样,你要把你的琴放在你的心里,放在你的魂里,就像你有一个乐魂,你弹琴你要有心,你弹琴你要有魂,你弹琴你要有韵,做人也是一样!

        最浅显的体现办法,就是,你不管看到听到什么,都想在你的琴上弹出来。不管看到听到别人弹什么,你都能在你的琴上弹出来!

        后来笑恛长大以后,自己开始带学生的时候,笑恛也这样用这番话教自己的学生,然而他们笑话笑恛说:你是古人吗?

        笑恛有点没听明白,笑恛愕然道:你说什么?

        学生们说:你也不看看什么时代了!哪里还有人讲这些!跟你说啊,现在都是要钱!什么情怀都是狗屁混蛋!跟你说啊,你这样真是哈哈哈!

        笑恛好一阵教导,人性本善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在这些孩子这里完美的展现。

        笑恛的第一个学生,是笑恛还在读附中的时候,大概十三四岁吧!笑恛那天正在琴房练琴,忽然有人敲笑恛的琴房门。

        进来一个中年男人,长得斯斯文文的,说要给笑恛介绍学生。

        笑恛早就看到师姐师兄在带学生了,一直都好是羡慕。

        此时看到有学生找上门来,当然高兴的不得了了。

        可是笑恛还是记得师兄师姐们悄悄的在说,老师很不喜欢学生在校时带学生。

        不能做这样的事!你要好好练琴,等长大了再好好演出,好好带课,记住了没有?

        笑恛说,记住了。

        她当然记住了,此后在校的所有时间里,笑恛都只是悄悄的,偷偷摸摸的带,生怕老师知道了,一万个不高兴,笑恛怎么能让老师不高兴呢?笑恛绝对不会做那样的事!

        其实吧,弹琴的有的时候真的挺难的,真的挺冤的。

        作为一个有志之人,不与长者较老幼,不与幼者较高下,只讲自己,只望相近。

        生长在红旗下的我们每一个人,小的时候都是祖国的好花朵,好苗子,请问,有谁小时候不是写完作业就可以去玩耍的呢?

        笑恛小时候不是的,几乎所有从小学琴并且直到长大后还在弹琴的人,他们全都不是的。

        弹琴这个东西吧,你得狠狠的练,而‘练’这个字,与时间是划着相悖的等号的。

        用更白话文的方式来说这句话,你得用你人生中的很多很多很多时间,用来练琴。

        有一句话,琴之一道,无它,唯手熟尔。

        弹琴的这条路,从一开始就有很多很多很多曲子。

        几乎整个这条路,都是由曲子组成的。

        小的时候,我们学的曲子很小,很短,很简单,甚至只用一节课、两节课,就能学完这个曲子了。

        但是,要弹好,要弹得像曲子的样儿,需要在课下自己闷起头来可劲的练。

        ‘练’=练琴=练习

        永无休止的反复弹你学会的曲子,永无休止的无限重复练习。

        学得会和弹得好,从来就是两个概念。

        虽然有前后以及因果,有学得会的因,并不表示一定会得到弹得好的果。

        在不断进步的学习中,同时也付出更多练习。

        更直观的表达是,别人放学就是写作业,写完作业甚至可以快快乐乐的看电视、看动画片、看漫画书,可以和家人一起出去玩,可以和小朋友们在外面又玩又闹。

        而弹琴的人们呢?你们在写作业的时候,我们也在写作业,你们写完作业去看电视、看动画片、看漫画书,出去玩,和小朋友们又玩又闹,而我们却开始练琴。

        你们的人生中充斥着快乐,而我们的人生中,却充满了与任何一天都没有任何不同的练琴。

        你们的快乐,我们没有经历过。

        可是,我们并不是不羡慕呀!我们也想扒着窗户看你们玩耍,可是我们的曲子还没练熟,我们也想和你们一起又玩又闹,那么快乐,为什么我们不能拥有呢?

        而我们练琴练得手臂酸软,练得手指发僵,练得指尖长泡起茧,我们流着眼泪也依然练琴,我们的指间淌着血、流着脓,你们同样也没有经历过。

        指尖从琴弦上弹过,真的很疼。可是,曲子也真的很好听!

        作为听琴人的你,作为弹琴人的我,何曾应该针锋相对呢?

        为了弹出好听的曲子,我们不能去玩耍,为了快乐的玩耍,必将没有时间练琴!

        当我们搬着琴,走上舞台,站在别人的目光中的时候,面对对面的目光,面对或者相识或者不相识的人们的时候,当这些目光逐渐聚集,当对面的脸变得陌生、寻味、讥笑、嘲讽、鄙视、探求、鼓励、期待,会变成一种无以言说的感觉,在那一瞬间充斥。

        我们从小就这样,而你们,可能终生也不会体验到。

        当你们还沉浸在愉快的玩耍之中,我们却被家长教习着,学会取舍。

        关于取舍的第一堂课,就是专心的练琴,舍弃玩乐。尽管幼小的我们,其实从来也不懂什么是舍,什么是得。尽管我们从来也没有想过,不出去玩,专心的练琴,是不是有可能得到什么。

        我们没想过。

        从一开始,伴随着窗外的玩乐声和小伙伴的呼唤声,琴声从未停歇。当然,一直有一些质疑。比如,为什么别人可以出去玩,而笑恛只能练琴,比如,为什么别人可以看电视看动画片看漫画,笑恛只能练琴。

        时间越来越久,久到这些质疑即便一直都存在,也不再需要回答。已经成为习惯和事实,便不再需要解释。

        所以,当长大以后,面对更多莫名的指摘,笑恛听而笑之。听之任之。有什么重要呢?

        从来就不一样,为什么要在意?

        这条路本来就是一条直路,没有分岔路口,也没有旁路,就像是后来长大之后,学会为自己安置最喜欢和那么喜欢,看到的书上写的故事,要么升天,要么堕境。

        很多年之后才有书写,而笑恛其实从小就懂。

        我们从来就付出别人从来也没有付出的努力,自从开始和坚持,从此没有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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