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当有一件事，发生的时候，你只觉得昏天暗地，你不知道这件事从哪开始，也不知道这件事是怎么到你头上的。你恐惧、你惶恐，生怕不知道怎么，就错了，生怕不知道怎么，就一不小心坏了谁的事了。你真的不敢相信，怎么会是你的？你害怕极了，不敢相信极了！

        你害怕，你不敢，

        反正，的确就是你了。

        笑恛她啊，其实只不过就是吓着了！

        别吓她，也许就会好了呢？

        笑恛也遇到过这样一件事。

        那时候，她已经拍了桌子、掀了琴，跳出代课的地方好几年了。

        时间的确有点久，她一气之下，连自己也不再练琴。

        反正仗着自己功底好，扎实的就算是不练，也不怕谁。

        顶多就是没曲子弹，没曲子就没曲子，不练就不练，什么了不起！

        不带了！

        不玩了！

        就那么潇潇洒洒拍了校管的桌子，掀了校管从来也不管的琴房，每次来上课都要重新调音装码子的琴，走了

        特潇洒！特侠气！

        真就做了从小到大，藏在心底里身体里的独行大侠，孤身一人出走尘世，行走江湖去了，天下之大，可就真没容她之处了？她真不信！

        笑恛走了以后，还接过学生的电话，她们给她打电话，问她哪天上课，她说，哦对了，你们谁谁谁的课还有几节几节，上次谁谁谁的作业练得怎么怎么样，哦，对了，校管说给你们安排老师了，你们不知道？

        学生们由是安生了一两个星期，然后又来找她，她们说校管安排的新老师，连她们也不如，她教学生的曲子，那个新老师不光不会弹，连听都没听到过，她们练琴，那个新老师居然跟不上她们，压不住她们，那个新老师带不了她们，还是要笑恛回去上课。

        于是，笑恛还是再回去上几节课，只不过这次，学生来续费，笑恛说，下个学期，你们都交回给学校吧。

        我回去练练琴

        再然后，学生给她打电话，问她哪个曲子怎么弹，她就电话里教几句，她当然一直跟学生强调，乐器学习一定要当面，电话里学不清楚的。可是吧，此时这情状，哈哈哈，由她们去！

        笑恛管也管不听，她又是何苦来哉！

        再然后

        就这么又过了好几年。

        这几年里，笑恛身边还那样。

        她想练琴，也就自己个练练琴，外面接的活是早就已经不接不干了，反正也不至于饿着，实在忍不住、受不了了，连校管都说不想干就走，谁也不拦着谁，那这么乖巧听话懂事的她，当然就这么乖巧听话懂事的滚蛋了。

        一点也没赖着。

        然而吧，这世上的事，总是这么牵强。

        笑恛是一个越没事干就越懒散的人。

        懒散到什么程度呢？

        以前有活干、有课带，她就哪天有活哪天出门，直奔干活的地方，干完活就回家。一点也不耽搁，路上绝对不会瞎胡溜达。

        有课就几点上课几点去，反正学生没一个准时，她就算是赶点去了，到了琴房调完琴，学生能到了就已经不错了。

        这世上的事，统统不外如是。

        笑恛现在活也懒得接，课也不想带。

        那她就真没什么事。

        左右里外没事，笑恛乐得逍遥自在。

        她买了些书，终于优哉游哉填满她的书柜。

        然后，今天拿起这本，就翻两页。好看了，也就不要什么时间就翻完了。

        明天拿起那本，也就翻两页。

        最一开始那段时间，笑恛是真的乐得乐得。

        天天都在想，诶呀，怎么没早一点有这么悠哉啊，这人生的好时光啊，可别就这么白白空耗了啊。

        早知道这么悠哉，她又何苦天天去受那不是专业出身，连哪个琴哪个专业都没学过的校管的气，她又何苦去跟学生比你不练我动着脑子哄着逗着你练的小心机，她又何必去充那跟家长比深思熟虑深厚底蕴幽幽大气的夫子壮语！

        她那几年啊，究竟是何苦来哉啊！

        如今这小日子里，在阳光下盘在飘窗上睡睡觉，拿一本书举在手里，还能看着阳光从玻璃上照在书上，慢慢的，晒懒了的太阳，就这么睡过去了，好几次醒来的时候，本来在看的书，刚巧就这么歪歪斜斜盖在脸上。

        不看书的时候，她要不然就逗逗猫，她常记得红楼梦里的林妹妹用扇子缨子逗鹦鹉，她寻了样子，也去翻出自己的扇子，拿扇子缨子去逗猫，果然猫儿比她还乐得。她看猫儿乐得抓着扇子缨子满地打滚，顿时起了小坏心思，趁猫儿玩得欢悦，拿扇子柄轻轻去敲猫儿的脑门，那猫儿喵的一声，窜起老高，把扇子夺了去，抱在怀里自己满地打滚玩去了。

        其实啊，逗猫哪需要什么道具，笑恛后来连扇子缨子也不用了，干脆就用一根手指头，或者拔下自己的一条头绳来逗猫，

        再有时间就去浇浇花，季节到了的时候给花抓抓虫，整个上午，整个下午，也就这么过去了。

        真的挺好的。

        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真的，挺好的！

        其实吧，这世上的人和事，很多时候，空中吹来的风啊天上或停或涌的云啊，还有身边的猫儿花儿，都比人有趣！

        再后来，有次她自己在家练琴。

        忽然听到外面几个小孩子在玩玩闹闹。

        叫着叫着：呜~呜~呜~~~，火车开来了，消防车开来了，着火了着火了，快救火啊！

        笑恛真的以为谁家英勇了，想着要不要做好事帮忙打消防电话，攀着飘窗去看，原来谁家也没英勇，只不过是楼下几个小孩子站在她的窗下，笑话她弹的曲子。

        气的笑恛大力关了窗子，自己坐下来自己听自己弹的曲子。

        那个曲子是专业曲子，她今天练的这一段刚巧是快板，笑恛最近也在偷懒，既然偷了懒，手生了些，她就得认！

        所以啊，这一段快板，她弹得着实有些惴惴了。

        既然手生了，那就重新练回来，有什么大不了的！

        的确也没什么别的办法，练回来，说出口就只有三个字而已，真的做起来，笑恛却真的后悔。

        她不知道自己跟不懂的人较什么气！

        她自己录了一遍来听，不怪楼下疯玩的熊孩子们缺口德，这一段，的确被她弹成了消防车的英勇无畏。

        熊孩子继续在楼下喊，都说了消防车了，你还弹！你还弹！我叫你弹！

        呜~呜~呜~~~

        笑恛反而气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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