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雨中舞剑
窗外，细雨朦胧。
又是一年的多雨时节。
圆觉寺僧舍内。
屋里只有莫知幻一人，在靠窗的床榻上，他像往常一样练完了功，舒展了下身子后，便枕着双手，直接躺了下去，望着窗外飘雨的天空，一副慵懒的样子。
起初的时候，窗外的雨声是轻刷刷的，听起来，十分舒适。
莫知幻眯着眼，享受了起来。
只是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原本飘零的细雨，却是逐渐大了起来，瞬间就是哗哗哗的了。
如注一般的雨滴，开始不断落下，砸在了窗户边沿，飞起了无数的小水珠，之后便掉落到了床榻之上。
莫知幻只顾着沉醉在那雨声之中，并未发觉床榻已被淋湿。
直到那小水珠，也溅到了他的衣裳，雨水的凉意透到了皮肤。
“糟糕！”
莫知幻这才意识到，猛地叫唤了一声，急忙弹起身子，迅速地一把拉上了窗户。
不过床榻还是湿了很大一块。
这时节的天气，就是这样，时而小雨如酥，时而大雨如注，总是让人猜不透。
“哎~”
看着湿了的床榻，莫知幻皱着眉头，无奈的轻叹了一口气。
正当莫知幻忧着脸，对着湿床榻发愁的时候，房门被“吱”的打开了，净空走了进来。
“净空师兄！你怎么回来了？”
莫知幻显得有些意外，这时候净空师兄不是应该在方丈那里吗，怎么回来了？而且也不见净心。
“嗯，我回来取本经书。”净空边说边朝床榻边的物柜走去。
“哦，那净心师兄呢？”莫知幻又问到。
“他呀，在藏经阁呢！”
净空打开物柜，翻了翻，从一叠经书中取了一本后，说道：“果然在这。”
“藏经阁！他在那里做什么？”
关上物柜后，净空才回答道：“上次罚他抄写的经文，写的一塌糊涂，不成样子，所以今天我直接让他去藏经阁，好好的抄个十遍，看他以后还敢不敢那样胡写，偷懒。”
原来是这样，难怪不见人影。
“要是敢呢？师兄你会怎么样？”莫知幻试探着问了一句。
净空当然知道这小师弟是在探他的口风，而事实上，他自己也没想过这问题，但就这么被问了，总不能让自己漏了底吧。
于是，憋了一口强硬的口气道：“那就不是抄经文这么简单了，得严惩才行，不然，年轻弟子们都学他那样，规没规矩，罚不受罚，那还得了！”
“就是就是。”莫知幻嬉笑着应着。
“好啦，方丈还等我呢，我先过去了。”
净空说完，便撑起伞，走出了屋子，往方丈那去了。
莫知幻下了床榻，跟了上去，道了句：“师兄，慢走！”并随手关上了房门。
只是他刚往回走没几步，房门又是“砰”的一声，被打开了。
莫知幻吓了一跳，猛地回头一看。
只见净心浑身湿漉漉的跑了进来，拍打着身上的雨水，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什么。
看净心这落汤鸡模样，显然是被雨淋了个正着。
莫知幻先是一愣，后才呵呵大笑起来。
无辜被雨淋了一身，心情本就苦闷，这师弟竟然还敢嘲笑他，于是，净心怒瞪了莫知幻一眼。
看着净心满眼的“杀气”，莫知幻识趣地收住了笑声，否则这师兄，恐怕是会立马过来撕了他。
看莫知幻止住了笑声，净心才收回了愤怒的双眼。
“师兄，你不是在藏经阁抄写经文吗？怎么跑回来了？”莫知幻憋着不笑问到。
“我像是会乖乖抄写经文的人吗！”净心抹了抹光头上的雨水，昂首挺胸道。
“是不像！”莫知幻应道。
“那是，再说了，藏经阁里四面八方全都是经书，待在那，不闷死，也会无聊死！”净心又滔滔地说到。
“也是，就你这性子，是待不住。不过，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呢？”莫知幻上下打量了净心一番。
“还不是这雨，说下就下的。”
净心是又苦又恼地，说道：“我从藏经阁偷跑出来，就是怕撞见净空师兄，所以绕了一大圈才回来，谁能想到他居然也回屋来了，没办法我只能躲在屋外那墙后头。可曾想啊，这雨......我是连躲都没的躲了。”
净心一脸的郁闷的说着：“这净空师兄，是躲过了，可结果.....你也看到啦！”说完，低头看了看湿哒哒的自己，满脸无奈。
听着净心的诉苦，莫知幻虽是笑着，但也已经替净心从衣箱里拿了一件干净的衣服出来，道：“别唠叨了，赶紧把衣服换了吧，可别着凉了！”
看到小师弟如此贴心，净心的脸上立马是乌云见开，很感动的接过了衣服，道：“还是小师弟好啊！”
“可是你就这么偷跑回来了，回头净空师兄发现了，你还是得挨罚。”莫知幻说到。
净心倒是悠哉悠哉的，自顾换着衣服，好像莫知幻说的是别人的事一样，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莫知幻又补充道：“我刚可听净空师兄说了啊，你这次的经文要是再抄不好，他可是要严惩的！”
“严惩！怎么个严惩法？”净心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不是抄抄经文这么简单！”莫知幻表示道。
“就净空师兄那些伎俩，你我还不清楚吗！他也就是换汤不换药，不会真生气的。”净心胸有成竹地说到。
这话还真是没毛病，莫知幻竟无以反驳。
换好衣服后，净心又道：“况且，你净心师兄我，还是有分寸的，放心吧！”
话说着，就一屁股坐到了莫知幻的床榻上，看都没看的，就是往后一倒，躺了下去。
“别躺.......那是......湿的！”
莫知幻话还没说完，净心就觉得后背，好像有什么不对，凉凉的。
然后，直接从床榻上蹦了起来，嘴里尖叫着：“啊......这什么，这床怎么是湿的！”
莫知幻摸摸后脑勺，尴尬的笑了笑，道：“那个，我刚窗户关的晚了点，所以.......”
“你怎么不早说！”
“我说了啊，这不是还没说完，你就躺下了吗！”
净心瞅了瞅后背的衣服，刚还眉开眼笑的，瞬间又是说不出的崩溃。
“这刚换的衣服啊......！”
莫知幻则是一脸无辜。
不得已，净心只能边牢骚，便重新换了件衣服。
待净心没了牢骚后，莫知幻才道：“换好了，那就走吧。”
“去哪？”净心不解道。
“我义父那。”
“现在？”
净心忧着脸，好不情愿道，“这雨还下着呢！过去又得弄得一身湿！”
“那你是去，还是不去，不去，那我可走啦！”莫知幻转身，假装要走。
“诶，去去去，等等我吗。”
净心追了上去，他可不想自个在房间里发呆。
“看来今天是跟这雨过不去了！”
“真啰嗦！”
......
和了尘大师彻夜相谈，已过了十天有余。
席慕天站在门前的屋檐下，注视着屋外的倾盆大雨。
再过三日，便是莫轩然的忌日了。
席慕天的脸上看起来有些神伤。
当年，他将莫轩然的遗体，埋在了随缘亭后边的山坡旁，自那以后，每年莫轩然的忌日，他都会与了尘大师两人前去祭拜，这一眨眼，就过了十八年之久。
十八年，真是时光悠悠，岁月蹉跎。
对于席慕天来说，莫知幻就是他的儿子，虽不是亲生，但从一个襁褓婴儿，到一个七尺男儿，十八年的养育之情，比之亲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想到此次祭拜，将要告知莫知幻身世，席慕天心中是百感交集，他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也清楚地知道，这一天的到来是必然的。
席慕天转身，望向了屋内，那用布裹着，挂在墙上的饕风剑。
自他归隐后，这饕风剑就一直挂在那，除了偶尔清理下裹布上的灰尘外，未曾动过。
席慕天走过去，将它取了下来，拍了拍灰尘后，放在了木桌上，之后，坐了下来。
在来回打量了一番后，席慕天的双手才缓缓地放了上去。
虽是隔着裹布，但那熟悉的轮廓，依旧十分清晰，一种久违的感觉，在席慕天的心中油然而生。
仿佛那些远去的峥嵘岁月，近在眼前。
席慕天拆开裹布，那曾经叱咤江湖的饕风剑，还是原来模样。
席慕天伸手自鞘尾，轻抚着饕风剑。
当抚到剑柄的时候，席慕天微微一笑，自言了一句：“好久，没活动筋骨了，今日便与你再共舞一番吧！”随后，手指轻轻一拨。
“锵！”
久违的剑鸣，炫目的寒光，饕风剑应声出鞘，径直朝屋外飞去。
席慕天身形跟着一动，如掣电一般，留下一道残影，竟是后发先至，在饕风剑到达前，傲然立于屋外的空地之中。
之后，右手一抬，接住那破空而来的饕风剑，席慕天横剑一平，俨然一副纵横之态。
飞落的雨水，击打着饕风剑，发出“镪镪镪......”的声响。
席慕天回剑一收，双脚一蹬，身子往前飞去。
手中的饕风剑，化作道道长虹，迎雨刺出。
剑未到，而剑气已破碎了雨滴。
顿时，无数的雨滴，如烟花一般破开，壮观非常。
一招落地，脚下就是一点，冲天跃起。
顷刻之间，漫天尽是剑鸣之声，饕风剑再次化作道道寒光，由上往下接踵而至，犹如这骤雨一般倾泻而下。
倘若对敌，这剑气便是当头洒下，方圆三丈之内，避无可避。
随着寒光落下，席慕天身形再次一转，手中剑式随之一变，速度提升至极限。
一时间，周遭的一切，仿佛静止了一般。
整个空地之中尽是席慕天的身影。
其间所蕴含的剑式，招招变化莫测，气势磅礴，一道道耀眼的剑气，竟是形成狂风之势，席卷而来。
如此攻势，确是勇往直前，咄咄逼人。
这正是多年前，席慕天闻名江湖的绝技，亦是他自创的饕风剑法。
这饕风剑法讲究的就是一往无前的气势，一环扣着一环，出手时，必须毫无保留，无所畏惧，才能一气呵成。
在那剑气席卷过后，席慕天的身影已然回到了屋檐下，身上竟未有半点淋湿，只有那手中的饕风剑还在嗡嗡作响。
席慕天低头凝视，手里微微发力，那残留在饕风剑上的雨水，便随之滴落。
接着，手腕轻轻一抖，反手掷出，饕风剑应声入鞘。
这时的席慕天背手而立，在屋檐下，又矗立了片刻之后，才转身回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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