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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清奇的吃醋方式


皓月当空,  夜色浓稠爬上树梢。

        而迦罗站在那里,  暗沉的眼眸一瞬不瞬望向前方。他颀长的身形,  郁然自地上倒出一条弯曲冷清的影,  看着就快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只花了半刻不到的功夫,便来到了后门,  但提步走过去这件事,  却让他斟酌了很久。

        等他终于鼓足勇气,  朝着南卡的方向走过去时,  疾行的步子却滞然僵在了离她仅有几步的位置。

        几步开外的冷杉下,  白无络垂眸看着南卡,  他伸手按在南卡额间,  动作亲昵,  而在他手腕上那只紧扣住他不放的,  便是南卡的手。

        空气一时凝结成冰,此刻的迦罗,  就像一只试图在深海呼吸,却没有肺的动物,  周身被彻骨的海水倾没后,  窒息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他却只能任由自己喘不过气,  一点点继续往下沉。

        “我就说这小土司怎么这么厉害,原是她身边有这么一位千金难买的军师啊!”

        金朶是在迦罗之后追上来的,  她生平最喜欢凑热闹,  尤其是这种空气中充斥着酸味的热闹。

        “虽说他们看着的确挺般配,  不过,你真的不打算过去看看么?”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越离越近,直到白无络凑在南卡耳际低声说着什么,直到他们间的距离,近到白无络一伸手便能拥住南卡的地步,迦罗才又蓦然往前迈了几步。

        但也只是几步,他便又停在原地止步不前了。

        柔和月色笼罩着的一对璧人,即便看不清他们脸上的神情,也会觉得这种画面美好的有些不真实。

        他过去做什么……

        突兀的闯进本不属于他的画面,然后再惹她生气么?

        等锁儿赶到后门时,就见到了这样一副诡异的场景。

        桑弥和阿哲抱着胳膊,跟门神似的,一左一右守在后门边上。迦罗站在远处一动不动,身边还跟着个金朶;而最远处的冷杉下,南卡和白无络看上去似乎正在进行某种过于亲切的交谈。

        在正义感驱使下,锁儿疾步冲过去拽上迦罗:“愣在这儿干嘛?还不快跟我过去复命!””

        而此时冷杉下的南卡,就白无络适才提出的要求,给出了严肃而诚恳的答复。

        “小白,对不起……虽然我也很想帮你达成这个心愿,可你也知道我大业未成,若就这么把我自己送给你,让你拿我去炼药的话,我死的未免也太亏了……不过,你要是需要我的血液、头发之类的东西,我还是可以帮得上忙的。”

        白无络此刻,有种想以头抢地的冲动,他原本就没对南卡的回答抱太大希望,但她的回答竟能离题到这种程度,这还真是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南卡眨了眨眼,可怜巴巴的回望白无络:“其实……要牙齿也是可以的,只是我年纪轻轻就镶金牙的话,好像有些不太雅观,若你不急着用,等我四十岁之后就可以给你,总之……总之,你不能拿我去炼药……”

        白无络勾起唇角,耐人寻味的笑道:“你真是……”

        “小姐!抓到了么?”

        然而,他的手还没伸到南卡的脸上,就被锁儿一嗓门给打断了。

        “嗯嗯,抓到了,不过不是我抓的,是小白。”

        回头指了指白无络,南卡眯着眼,笑得合不拢嘴。

        定睛看清了锁儿身后堪堪走出的人影,南卡边笑便快步走了过去。

        “迦罗,你也来了!”

        其实将这个“也”去掉,才是南卡想表达的意思。只因锁儿在迦罗之前出现,她不好让别人觉得她重色轻友,这才勉为其难的在前头加了个“也”。

        就在南卡又朝迦罗迈了一步之时,迦罗却垂首迅捷向后退了一步。

        也许是风太大,把他刮得情不自禁后退了一步……

        南卡这么安慰着自己,失落却止不住的涌上胸口。

        继而想到,果然女子太过主动,便会令对方产生退却的念头。

        这么想着,南卡连退了数步,然后头也不回的朝白无络走了过去。

        …………

        回前庭的路上,走在最前头的白无络和南卡,低声讨论着新近侍的问题。

        “你能用巫术帮我算出他的性别么?”

        “能,而且我已经算过了。”

        “那他……”

        “我也不知他到底是男是女,因为算出的结果既不在阴面,也不在阳面。”

        “这么说……他是雌雄同体喽!”

        敲了敲差点失声惊呼的南卡,白无络抿唇道:“若真是雌雄同体,那我还费劲算他作甚?直接派人去查不就好了?你与他有些缘分,上回你在鲁宗寺遇刺时,若是锁儿来晚了一步,他便会和他的同伙一道现身救你。”

        这算哪门子的缘分?

        南卡定神理了理思路,也就是说鲁宗寺那回其实是两出戏掺在一起演的,一出叫“杀你之前一定得听完你的遗言”,而另一出则叫“委婉的安插眼线”。

        “这么说……姗姗来迟的那两个人真是曲丁派来的?”

        先前南卡也只是怀疑,可她觉得曲丁再笨也不可能做出这种没头没尾,随便贡献出两个战斗力为零的人,给锁儿练手的事。可若是他想假意行刺,再派人去救她,好让他派去的人取得她的信任,那这事便说的通了。

        曲丁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随便派两个人大约是因为,他并不想取南卡的性命,他未料到,会有另一批刺客出现,故而出现纰漏也实属正常。

        “等会儿,等会儿……”南卡皱着眉,想了想又道:“你刚才说我与他有些缘分,该不会是想让我去查他的性别问题吧?”

        白无络满意的点头:“孺子可教也。”

        这五个新来的近侍一旦露出马脚,南卡就不会将他们留在土司府,可若是桑弥隐瞒了自己的性别,那南卡不仅不能将他送出土司府,还得好吃好喝的将他供在身边。

        白捡个把柄的事,谁都乐意做,更何况桑弥背后的巴措家还如此有实力。

        事是好事,但想要弄清楚桑弥的性别,就只能对他实行突然袭击。

        突然袭击的结果只会有两个,要么发现桑弥是女子,然后他哭唧唧的对南卡叙述他悲伤的往事,再被南卡既往不咎的优秀品质所感动,继而成为她真正的近侍,要么发现桑弥不是女子,然后被桑弥给一刀灭了口……

        思及此处,南卡怯怯启唇问道:“你预知的最近半年的消息当中,有没有一条是跟我的死讯有关的?”

        白无络赫然顿步,转身蹙眉看向南卡:“你急着去死么?”

        他咬牙切齿说出的话,却让南卡弯唇笑了出来:“这么说是没有喽?!那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

        回到寝阁内,已近丑时。

        让扎格列在白无络面前交待了自己的“罪行”后,南卡便温言悦色的对扎格列提出了两个问题。

        第一愿不愿意做她小弟。

        第二愿不愿意将自家的护卫队借给她。

        扎格列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南卡会问他,家中有无子嗣,割下他一只耳朵会不会影响他听力之类的问题。

        把柄在她手上,只要不取他性命,万事都好商量。

        扎格列一脸虔诚的问南卡:“请问土司大人何时需要我的护卫队?”

        南卡挑眉深思片刻:“随时。”

        想着往后她来借护卫队时,随便找个理由搪塞她即可,扎格列便立即点了点头。

        南卡一面跟着扎格列点头,一面上前从他怀里掏出玉章,然后在那张写满他罪状的纸上戳了十下。

        “若我不能随时调遣你府上的护卫队,我便会将这份盖了章的纸,轮流借给其他庄园主和你的夫人欣赏。”

        “将我新制出的蛊虫,一并送给他如何?毕竟这年头,会对着白纸黑字反悔的人也不在少数。”

        白无络脸上半真半假的笑,看得扎格列一阵恶寒,他忙不迭跪倒在南卡跟前,出声哀求道:“我绝对不会反悔!绝对不会反悔!还请土司大人饶了我这一回!是她!是她勾引我在先,并非是我自愿的!土司大人要什么我都给!只求您千万别让白巫师给我下蛊!”

        白无络唱黑脸的效果,远比南卡想象的要好。

        见扎格列吓得魂不附体,南卡也没再为难他,只是取出短刃在他手心划了几道口子,抓着他的手,在那张纸上按了几个血手印后,便命迦罗送他回府了。

        白无络将玄色的锦帕递到南卡手边:“既是盖了玉章,有无血手印也无甚区别,你又何必让他弄脏你的手。”

        南卡的眸光瞥向不远处,神色复杂的金朶,半晌才开口道:“我不喜欢他的思考方式,没办法挖开他的脑子,割破他的手心出出气总是可以的吧?说什么不是他自愿,是金朶勾引他在先……

        他长成这样,谁没事会去勾引他?金朶身材娇小,总不可能是她强行趴下他的裤子,强迫他与她发生关系的吧?他若真是坐怀不乱,在柴房墙上挖出那么大个窟窿做甚?这种将婚姻视作交易,将发妻当做筹码,出了事便将责任往情人身上推的人,拿刀划他手心,算是便宜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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