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青春不复往来

“不要问，不要说，一切尽在不言中，这一刻，偎着烛光，让我们静静地度过……”

        仅仅两个车站的距离，不够时间来融解坚冰，相顾无言的两人很快就便到了横锦大酒店，打开888号包厢，里面全是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物是人非，更有甚者只能依赖姓名才能对号入座。不同与女生之间久违的亲密拥抱，男生之间的礼仪大多都变成了名片和各式香烟的互换。

        三五好友之间的谈资也从儿时的动漫小说变成了现在的市场营销，股市跌涨。闺蜜间也不在谈论哪个男生最有才气，满嘴都是养儿育女或是婚嫁离散。

        这些吴悠都插不上嘴，只能在一旁陪着笑，鼓着掌，不时递出那三胖子千叮咛万嘱咐才买来的烟草。

        酒桌上的觥筹交错一直都不属于吴悠的长项，很多时候他都很羡慕那些巧舌如簧且善于交谈的人，明明是那样不走心的寒暄，为什么能说得那么推心置腹。他更是钦佩那些跟他一样还是处于社会底层的奋斗者，就像这样的同学聚会，在心中还是带来了那杆掂量三六九等的秤，不管酒量如何，总有明确的目标，知道那几人的酒圈不能错过，那些人的轮次可以用之后有安排的话语来推脱。明明在高中时，都是吃着同一个食堂阿姨烧出来的饭菜，谁也没有多一勺盐的咸淡。

        这样的为人处世，他学不来，也学不会，他知道这些种种都不能拿来谈及对错，仅仅是大家对如何活着这个问题的解答。他也知道现实生活永远要比虚拟社会更加重要，但是在这顿晚宴上，他怀念起两周前那个痛快喝酒不眠夜，尽管眼前满是山珍海味，杯中也是难得一品的陈年美酒。

        “几许愁，几许忧，人生难免苦与痛，失去过才会真正懂得去珍惜和拥有。”

        吴悠以赶车为由，满怀歉意地婉拒了唱歌的邀请。

        孙艺珍也提出了同样的理由，但是那些有些喝高的同窗们那会这么轻易的放过这位难得一见的班花美人，一同去玩的女生也是满怀兴致，各种好言相劝。软磨硬泡之下，盛情难却的她最终没有登上吴悠乘坐的那班城际巴士。

        吴悠坐了几站车程之后，便下了车，他心情突然有些糟糕，下车也只是因为瞥见了车厢内不能抽烟的标志牌。从裤兜里拿出那包价值不菲的香烟，烟盒里满是各式各样的滤嘴，像极了人生里的一次次选择，你每次拿出一根，换回来的有可能是更好的，也有可能是档次低的，但不管怎么说都是香烟，也仅仅可能只是因为个人品味不同。收到之后抽与不抽，到最后还是只能取决于自己。

        吴悠拿出了原本就属于这烟盒的一根，用那两元一把的防风打火机点燃。在这五彩缤纷的夜里，烟草和纸卷燃烧的声音是那么的无声无息，白色的烟灰用手指一弹就会脱落，这是他活着地第二十五个年头，第一次尝试缺氧的感觉。

        “情难舍，人难留，今早一别各西东。冷和热，点点滴滴在心头。”

        位于市中心的兰桂坊是整个城市入夜之后，最为热闹的地方，那地下停车场内，满目都是价值百万的名车爱驾。用纸醉金迷来形容这片土地是再贴切不过的了。

        孙艺珍等人的身影就在兰桂坊中氛围最佳的夜店包厢里。本就校园十佳歌手前三甲之一的她，一直被众人们拱火，连着唱了好几首歌，多年未见的老同学们才停止了起哄。

        她原本不会喝酒，稍微沾一点就会上脸，吴悠以前还老拿这个事跟她开玩笑。就是这样的她在多年的职场浮沉里，也练就出了不容小觑的酒量，跟每个同学至少都碰了一次酒杯之后，才有舒缓的机会。

        在ktv包厢的厕所中，孙艺珍再次在手指的帮助下，呕吐出了那混着冰红茶的洋酒。这是这等场所的惯用伎俩，将酒精混杂在口味较好的饮料之中，让人轻易就忘记了原本就不低的酒精含量。

        用冰冷的流水轻轻冲刷自己那清秀的脸庞，手中那块满是酒味的手绢也仔细地洗涤了两三次，不知从何时开始，自己变成了曾经最不喜欢的那种人的模样。

        从包里拿出那一包不为人知的黑冰万宝路，从那修长的食指跟中指夹烟的姿势可以想见，她已经习惯这样的动作，用牙齿轻轻将滤嘴之内的冰霜爆珠咬碎，深吸一口，一股凉爽的烟气就这么被深吸到肺部。她很想打电话给今天在巴士上遇见的那个人，只是翻遍了手机的通讯录也只有之前那串早已成为空号的号码。她多想跟他说一声，带我一起走好吗？只是不知道用什么语气，在什么立场。

        “伤离别，离别虽然在眼前，说再见，再见不会太遥远。”

        吴悠今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总是魂不守舍的。出门没带钱包也就算了，手机充电器也落在了横锦大酒店的包厢里。在这一切都用便捷支付代替现金交易的当下，手机没电就意味着寸步难行。偏偏他还因为抽烟这个无聊理由，从那回家行程的巴士上早早下了车。

        他恳求老天下一场畅快淋漓的大雨，来浇浇他这有些被酒后劲所影响的大脑。

        可是天公不作美，今天的天气预报是这样说道，晴，无风少云。

        好在他下车得很及时，没有离吃饭的酒店很远，他回到酒店的时候正好撞见那在酒店大堂结帐的班长李振和学习委员蒋梦婷。他俩一直是他们高三十六班公认的一对金童玉女，明明是校方明令禁止的早恋，却因为两人过于优异的成绩而无可奈何，到最后双方家长都不再愿意插手这事，学校方面也就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当时被传为了一段佳话。因为放心不下家里还未满月的儿子，两人便没有去兰桂坊。

        看到去而复返的吴悠，两人并不意外。开车将一身烟气的吴悠送到了那喧嚣的地带，吴悠下车的时候，蒋梦婷给了他一张便签，对着他说道：“那个充电器应该是孙艺珍收起来了，你如果找不到他们，这纸上写得是她现在的手机号码，包厢号应该是506.祝你好运。”

        回家的路上，还处于冷战的夫妇已经收起了之前的恩爱形象，都是职场里的上位人士，逢场作戏没有比他俩更胜一筹的对手。

        看着前方等待通行汽车的尾灯，李振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个充电器是孙艺珍拿的？酒店服务员都没说有发现什么遗漏物品。”

        “我亲眼看见孙艺珍走的时候带着两个手机充电器。”

        说完这句蒋梦婷就将车椅调低，闭上了双眼。她其实说了慌。

        整个饭局上都心不在焉的她，又怎么会注意到这些细节。为人细致的她，是寥寥在高中时期看出吴悠跟孙艺珍之间关系的人，她看着吴悠那急切的眼色有点欣慰，仍是有这样的痴情之人。

        “你还是如以前一样的精明呀，老婆，一点没变。”

        李振说的这句话，发自肺腑。转头发现蒋梦婷好似睡着了，便关闭了车内音响和空调。

        蒋梦婷并没有睡着，只是找了个李振看不到角度把玩着手机，全选了今日出门时候手机里收到的那些照片，图案里搂着年轻秘书的男子那满含春风的面容，跟每日在身旁一侧床榻之人一模一样，删除，确定一气呵成。

        她心里默念：”很多事，你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只不过最该听见的李振并没有听清。

        李振觉得今日的蒋梦婷从早上开始就有心事，他有些慌张，出门的时候发了一条短信给标注着”10086“名号的联系人，告诉对方最近不要来公司上班，最好是外出旅行一趟。

        行进缓慢的suv，最终没有能够经过这个路口，眼前的交通管制灯，由短暂的绿灯变成了时间最长的红灯。

        ”朋友，我永远祝福你！“

        随着歌神张学友的mv里的歌声传来，是那么撩人心弦，应时应景，众人的心情也一下子被感染了，都一起跟着高声歌唱。

        来得好不如来得巧，吴悠进入包厢的时刻正好踩着这首歌的副歌点，这下众人更是愉悦，不知是不是美酒后劲的原因，这时的老友们似乎才是吴悠记忆中的模样，即使不是那样的西装革履，更有甚者袒胸露乳，但都可以把酒言欢，百无禁忌。那一只只忙碌的手机暂时也都被遗忘在各式名牌皮包内。听不见声响。

        孙艺珍本就爱哭，听见这首歌，看到去而复返的人的身影，顿时有些梨花带雨。本来盘起的头发也早就散开而来，长长的秀发垂落，正好遮住了那两湾清泉。

        管你是什么要紧事，酒桌之上无大小的道理，吴悠也懂，一口气打完一圈的酒令的吴悠才被兴致颇高的众人放过。喝得太急的他，赶忙点起一根烟，猛抽了几口才来到孙艺珍的身边，在台面上放下那只空酒杯。

        之前众星拱月的班花大人，从厕所归来之后，就一直在角落静静坐着，大家都以为她喝醉了，并没有去打扰。

        那原本魅惑十足的唇彩已经被身体原有的颜色取代，她朱唇轻启：”到我的轮次了吗？“

        吴悠看着眼角仍是湿润的女子说道：”为什么喝这么多？不是喝酒过敏吗？“

        ”吃了药了，放心吧。“

        似乎女子天生爱撒谎，蒋梦婷是这样，孙艺珍也是如此这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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