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伸出援手
五年前。
夏天的夜晚。
风雨交加，电闪雷鸣，注定了这个夜晚的不平静。
茯苓抱着刚出生不久，哭闹不停的笑安正在哄睡。
昏迷了许久，重伤初愈的顾青墨有些担心害怕打雷的茯苓，便找了过去。
他看着茯苓哄着笑安的样子，顾青墨心中有所感慨，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即使是这样一个平时害怕打雷的女子，有了自己的孩子，也会坚强克服下来。
“笑安乖，不怕，不怕，睡觉觉了。”
茯苓正哄着笑安，看见披了件衣服的顾青墨拿着油灯走了进来，顿时觉得心安，关心着说道：“顾大哥，你的病刚好，不宜太过劳累。”
顾青墨放下油灯，将衣服披在茯苓身上，笑道：“我一介习武之人，恢复的比常人快。倒是你多注意身体。”
茯苓强颜欢笑道：“我没事，你知道我从小泡在药桶里长大的，身体自然会好一些。”
顾青墨看着越发消瘦的茯苓，满目柔情，心疼地说道：“身体好也不能作践自己。”
茯苓看出了顾青墨眼神里流露出的情感，便低头不语。
看着茯苓躲避着他的眼神，顾青墨自觉有些失礼，尴尬的笑了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说道：“我昏迷这段时间，辛苦你和林娴了。”
“顾大哥，何必如此见外，如果不是你，我和笑安或许早已命丧黄泉了。你是我和笑安的恩人，这恩情，我和笑安一辈子都不会忘的。”
茯苓说着说着抹开了眼泪，此时笑安在茯苓怀里已经睡着了。
顾青墨将茯苓轻轻拦在了自己怀里安慰着，这些年，她过得并不容易，即使这样，她也挺了过来。
他其实很庆幸，即使他没有得到茯苓，但是能成为她的依靠，他就心满意足了。
那怕她的心中还有莫邬。
那怕他的深情得不到回应。
他爱着她，他就可以给予她一切她想要的，那怕是他的生命，他也愿意。
毕竟，他的命就是她救的。
他多么希望，他能早点认识她，比莫邬更早的认识她。
这样，她就不会如此辛苦了。
茯苓正在抹着眼泪，门外突然响起急切的敲门声和呼救声：“救命，有人吗？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顾青墨对白茯苓对视了一眼，并嘱咐道她不要出去。
他提了一把伞，打算出去看一看。
在平时稀有人烟的林子里，突然出现一大群人，团团围住了一个被雨淋的看不清面貌的少年。
狼狈的少年还在雨中苦苦挣扎，他拼了命地敲着门，他看见这家人还亮着灯，就一定能听到他的呼救声。
这户人家，是他唯一生还的希望，他多么期盼着，有人能够出来救救他。
这时人群中站出来一个笑得极为猥琐的男子，站在他旁边的手下，为他撑着伞。
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让人一看就是哪家的纨绔少爷。
纨绔少爷眼神闪着猥琐的光，轻声细语地对那个少年说道：“歌儿，乖乖和我回去吧，我这么疼爱你，你为什么还要跑呢？”
周围的人集体跟这个少爷，发出猥琐的哄笑声。
看样子，这少年是这家纨绔少爷偷偷跑出来的玩物。
被折磨不堪的少年一脸的倔强，他不想再回到那个鬼地方！他死都不会回去了！
那人每往前走一步，他凌乱的头发里就会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拼命往后躲。
可惜他身后的一堵墙，挡住了他后退的道路。
那人欣赏着少年绝望的身形，哈哈大笑起来，有种他就是天王老子，任何人也休想从他手中逃脱的自负感。
他胳膊一摆，双臂一张，对少年说道：“歌儿，你是自己走回本大爷的怀里，还是让他们带你回去啊？他们可不比本大爷温柔啊。”
少年开了口，铿锵有力的喊出来一个字：“不。”
听到失望的回答，那人装作一副可惜的模样，下令道:“既然如此，就别怪本大爷不怜惜你。给我上去抓住他！”
那人看着手下粗暴的拉扯少年，心疼地说道:“哎呦！都给大爷轻着点，他可细皮嫩肉的遭不得你们蛮力。”
这纨绔少爷倒是挺会怜香惜玉的。
三五个壮汉向少年冲了上去，一把揪住少年的胳膊，往回扯。
这时门突然打开，顾青墨穿了件衣服打着一把伞走了出来，对着这群人不满地喊道：“吵什么吵，要吵离你大爷家远着点。老子住在这深山老林里，都不得安宁，你们是故意打扰老子清净的吗？来的时候带礼了吗？空手也敢来，快滚滚滚！”
这纨绔少爷也没想到有人敢出来多管闲事，而且气焰比他还嚣张，他就有点不服气了。
“你是哪根葱啊，也敢出来多管爷的闲事！和本大爷叫板，你得知道本大爷的姑父是谁！不然，我说出来吓死你！”
是现在的纨绔太飘了，还是他顾青墨提不动刀了。
“你姑父就是玉皇大帝，马上也得滚，别一会打的你哭爹喊娘的，跪着求饶。”
这纨绔少爷哪见过敢这么和他对着干的，这脾气一上来也顾不得什么，立马让人围了上去。
“哎呦，见过不要命的，还没见过这么赶着找死的。你们都给我上，谁能擒获他重重有赏。”
这群部曲哪里是顾青墨的对手，顾青墨将伞递给少年手里，一只手一把扇就把他们通通都打得趴在地上求饶。
纨绔少爷一看这情形，他哪里受过这委屈，仗着自己有点花拳绣腿，冲了上去，他还没近顾青墨的身，寒光一闪，扇子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他再近一寸估计已经人头落地了。
顾青墨眼神凛冽，对着双腿抖动，站不稳的纨绔子弟说道：“还不快滚！”
这些部曲不乏有一些江湖中的小喽啰，仔细打量着这边扇子，感觉在哪里见过。
扇骨黝黑发亮，扇面皆是利刃组成，特殊的牛皮纸上面画着御林山庄的图样。
他终于认出了这是顾青墨的扇子，爬起来大喊道：“他是顾青墨！是顾盟主！”
其他也都反应过来，顾青墨的大名可是人人皆知的。
他住在开国皇帝御赐的御林山庄里，他的爷爷是为开国皇帝立下汗马功劳的人物，武功之高让江湖为之佩服，手下能人无数。
就连太后都想把他收在身边，为皇家效力。
奈何他天性散漫，习惯了潇洒自由，不愿为官。
就是皇上也要给他几分薄面。
只是两年前，这顾青墨突然很少露面，原来是在这深山老林里隐居起来了。
怎么恰好让他们碰到了，这倒霉到家的缘分！
纨绔少爷听说他是顾青墨，立马跪倒在地求饶，表示自己有眼不识泰山，他保证再不出现在顾青墨面前。
顾青墨这才收回了扇子，拉起纨绔子弟说道：“早这么说，这多好啊，何必大动干戈，费这个力气是不是？”
纨绔少爷连连称“是”，立马拉着少年就要走。
顾青墨开口阻拦道：“既然来了，礼物就留下吧。”
纨绔子弟心想自己哪里带什么礼物啊！正当无措的时候，他转头看了看自己身边的玩物，突然知道顾青墨指的“礼物”是什么了。
虽然他有些不舍，但是比起自己性命来，这个玩物根本不值一提。
纨绔子弟赔笑道:“是，是，这个少年是上等的可人，正要献给顾盟主！还请顾盟主笑纳。”
“还不给顾盟主送过去！”
纨绔子弟踢了抓着少年的手下一脚，手下战战栗栗的把少年推给顾青墨一溜烟的跑了回来。
他对自家少爷说道：“就这么便宜这小子了，这可是花大价钱买来的。”
纨绔少爷狠狠的敲了他一下头说道：“你懂个屁，这顾青墨一直不近女色，估计是个近男色的。这小子在顾青墨手中能好的了吗？快走！”
他们距离不近不远，恰好顾青墨和这个少年都能听到。
顾青墨对此嗤之以鼻，对少年说：“进来吧。”
顾青墨对此没有解释，少年以为他喜男色，垂下眼眸，乖巧地跟在身后。
茯苓在门口看见顾青墨领回来的少年，一身衣服脏乱不堪，满脸污泥，头发凌乱沾着泥水，看不清容貌，光着的脚丫已是血迹斑斑，身上还指不定有多少处伤呢。
在外面的事，她全部听到了，知道这个少年是个可怜之人，便决定收留下来。
林娴正好也走出来了，看着满身泥泞的少年，便在顾青墨房间打了一桶洗澡水，又加了点为伤口消毒的药材，让少年进去洗澡。
少年此刻拘束地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该不该动，也不知道该迈哪只脚了。
顾青墨嫌他磨磨唧唧的，一脚踢在他屁股上，催促着让他赶紧进去。
林娴白了他一眼，道：“你就不能温柔一点？”
顾青墨一脸嫌弃道：“磨磨唧唧的，是不是个男人。”
其实少年也没想到，屋子里原来不是顾青墨自己住，还有两个容貌姣好的女子，有点受到惊吓。
林娴把少年领进了顾青墨的屋子里，嘱咐道他:“桶里放了点药材，给伤口消炎的。你的伤口不及时处理会很麻烦的。洗起来会有点刺痛，你千万要忍着。”
少年乖巧地点点头。
等林娴离开房间关上门后，便脱下了自己脏兮兮的衣服，整个身子泡进了水桶里。
浑身上下的伤口浸上药水，刺痛地让他颤抖不已，但他始终没有离开水桶。
这点疼痛，他可以忍受！比他在之前的主人家里受过的疼痛，这便算不得什么了！
顾青墨算着少年洗的差不多了，将自己的衣服扔了进去。
之前少年身上穿着的破烂的衣服被他收拾起来扔得远远的，免得以后看见糟心。
顾青墨让少年洗好后，先穿自己衣服。虽然有些大，好歹可以遮体，将就一下。
少年穿好衣服出来后，顾青墨的眼前一亮。
少年湿漉漉的头发随意披在身后，相貌生的俊美，像十五六岁的样子。
虽然身体瘦小，穿着极不合身的衣服，也别有一番风味。
怪不得那纨绔子弟，不要命地要把他回去，如此尤物，也不知道那人是忍多大的痛才割的爱。
不管怎么样，他既然救下了这个少年，就绝对不会再让他过回以前的日子。
他思来想去，正好缺一个跑腿的，把这个少年收为已用，再稍加锻炼，倒也省了他很多麻烦。
顾青墨随意坐在一旁，问道站着一动不动的少年：“叫什么名字？”
“奕歌。”还是很稚嫩的声音。
“家中还有其他亲人吗？”
“没有。”原来是个孤儿。
顾青墨勾了勾手指，让他走近一些。
少年听话地走在了顾青墨的面前，垂下了头。
顾青墨用双手摸了摸他浑身上下的骨骼肌肉。骨骼还好，就是太瘦了，浑身没有一点肌肉，只剩皮包骨头了。
原来这少年连一顿饱饭也没吃过，这纨绔子弟真不是个东西，当初就不应该轻易地放他走！怎么也得打的他，回去他亲爹也不认识他！
顾青墨见少年如此手无缚鸡之力，估计连一桶水都提不动，计划着得好好锻炼一下了。
少年见顾青墨摸完自己后，再没有动静，陷入沉思。
他错以为是因为自己没有回应，所以顾青墨对他提不出兴趣。
早已练就了察言观色的本领的他，觉得此刻应该主动一些。
少年突然上前，冲着顾青墨扑了上去，开始扒顾青墨身上的衣服。
之前的主人就是因为怎么动他，他都没有反应，因此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他越表现的痛苦，主人就越高兴。
这人既然救了他，他是该好好表现一下，表现好了，以后就不会赶他走了。
顾青墨怎么也没想到，这少年怎么会突然扑了上去，而且开始扒他衣服，这是什么节奏？
顾青墨急忙劝阻道:“你干嘛？快给我住手！再不住手，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见少年丝毫没有住手的意思，顾青墨翻了个身，一把将他细小的双手禁锢在头顶，问道：“你小子忘恩负义是要怎么样？要谋杀我？我可是救了你啊。”
来看情况的茯苓和林娴推开门后看到这一幕，两人瞬间惊呆了。
少年宽大的衣服松解开来，露出白皙的胸口，顾青墨禁锢着少年的双手将他压在身下。
林娴惊讶道：“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癖好，打扰了，打扰了。”作势要关上门。
顾青墨也傻了，然后低头看着眼前衣服松垮的少年，睁着自己好看的大眼睛看着他。
顾青墨顿时懵了，瞬间放开少年，对着门口还未走的两人，说道：“你们进来！我什么时候好男色了，这都是他先扑上来的，是他先动的手。”
林娴“噗呲”一声笑了，茯苓掩嘴偷笑。
顾青墨无奈，觉得自己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对茯苓无辜地说道：“连你也笑我。”
林娴和茯苓与少年问起缘由，才知道少年误会了顾青墨好男色，把他从纨绔少爷手中救出来就为了让他服侍的。
少年说，本身自己是不好男色的，都是被主人逼迫如此。
顾青墨听得一脸黑，林娴忍不住捧腹大笑。
茯苓对少年把了把脉，检查完身体，贴心的说道：“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当然也不让你白住的。我们是开医馆的，以后少不了让你帮忙，但是你身上有很多伤，要先把伤养好，营养也要跟上，以后要好好吃饭，还有就是你身体太虚弱，需要锻炼。”
顾青墨一听需要锻炼，正符合了他的想法说道：“以后你就拜我为师，我教你武功，既能强身健体，又能让你下次再遇到那群人，你就可以把他们打的叫你‘爷爷’。”
林娴白了顾青墨一眼，对着少年说道：“别听他胡说，教你武功不是让你复仇的。有了武功后，下次有人欺负你，你就可以保护自己了！”
少年一时不适应这么多人对他的好，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顾青墨敲了他一下发愣的脑袋，道:“怎么还不叫师父？”
少年反应过来，突然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各位的救命之恩，奕歌无以为报。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顾青墨满意的把他扶了起来，说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关门弟子，就叫顾奕歌吧。”
林娴打趣道：“呦，我们的顾盟主也有了自己的关门弟子，啧啧，这要说出去，得多少人羡慕死。”
看着少年手足无措的窘迫的样子，茯苓安慰道：“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你的家人，自己不必太多拘束。”
少年点了点头，呆呆地看着对自己这么好的三人，心中一酸，随后便哭了出来。
少年的眼泪就像决堤的河水一样，怎么都止不住，茯苓任由他哭了整整一夜，把以往的委屈都哭了出去。
在后来的日子里，奕歌聪慧，教什么会什么，尤其对顾青墨的武功一点就通，顾青墨说自己捡了一个练武奇才！
日子久了，奕歌也能感觉到顾青墨对茯苓压在心底深深的情感，所以一直叫茯苓为“师娘”。
即使茯苓一直反对他这么叫，他一直没有改口。
后来，茯苓觉得就一个称呼而已，她也教了奕歌识别草药，也算半个师父了，就没有再纠正。
从此笑安也多了一个玩伴，也特别喜欢这个突然出现的大哥哥。
奕歌也一直视笑安为自己的亲弟弟，发誓以后一定替师娘护他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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