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不识庐山真面目

那天的场景记忆犹新，但周天总也想不起那天程星辰说完这句话后的神情。

        程星辰说人们生孩子的意义是什么时，那一瞬间周天很忐忑，明明他要表白的事情谁也没告诉，她怎么会知道？他才刚刚要表白，她就跟这聊孩子？

        旋即又想到自己的父母——一对这世上一抓一大把勤勤恳恳努力奋斗的中年人，他们生孩子的意义是什么呢？几十年无止境的投资，换取将来不确定的回报？孩子是自己的载体，百年之后能有所延续？自己与所爱之人的结晶，是爱情的见证？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我仍记得龙应台的一句话‘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人们生孩子的意义，除了繁衍人类等虚无缥缈的理由之外，更多的是在延续生命，延续希望吧。”周天老老实实回答，“程星辰，如果你有什么事情，请一定要告诉我，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我怀孕了。”

        “啊？！”周天有一瞬间的惊讶，“什么时候？”

        什么情况啊这是！？

        周天一瞬间大脑空白，完全想不出程星辰这么做的理由，他们明明几乎天天见面，怎么就开始“喜当爹”了？

        他在这疯狂头脑风暴，怎么也想不通到底哪个环节出错了，但又想到刚刚跑的拿几圈，怀孕的人是不是不能跑步剧烈运动来着？跑步算剧烈运动吗？

        “那你刚刚那么跑，会不会不舒服？要不要回去休息？你冷吗？”说着周天就想脱掉棉袄。

        程星辰破涕为笑，抬头望天，擦干眼泪，“你是不是傻啊，我怎么说什么你都信？还是……”程星辰突然凑近，问，“你觉得我就是这种人，随随便便跟别人好上，然后怀孕？”

        “不！不！不！”周天后退两步，双手摇得像大风车，自证清白，“不是的，我是觉得情这东西，没有缘由，说不清道理，所以很难去解释什么，既然你能和我说，说明你真的相信我，我肯定不会让你一个人没有主意的。”

        “周天，你一板一眼的特别像我高中班主任，他是个老学究，你刚刚跟他说了一样的话。”

        后来周天想想为什么会当老师，一部分原因是学习、工作水到渠成，一部分原因是他想在原地等程星辰，还有一部分原因就在今天，她说他像她的班主任，是她遇到困难会想到的人，周天希望以后她遇到任何困难，首先想到的会是他。

        可惜的是，那时候的心思远没有现在深谋远虑，也不会思考某些事情背后的原因，更不会去想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以至于后来很长时间周天都不知道程星辰为什么会突然问到父母与孩子的关系，很多问题都是在很久很久之后，周天才突然明白，啊，原来当时，她的话是这个意思。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当自己身处这段关系里时，周天并为此深想，只是把这段插曲当成程星辰的玩笑，毕竟她的思维方式却是和老三有的一拼，又或者是考验，毕竟接下来他们的关系飞速发展，周天总觉得是此次考试他得到的成绩很理想。

        如果当初心思能在缜密一点，是不是就能够预见未来的别离？但周天又问自己，预见了别离，就会在此停留吗？答案是否定的，他不会因为害怕一朵花凋零就拒绝整个春天，也不会因为程星辰终将要离开自己，而放弃追逐她的脚步。

        周天会在一年四季种满花，等着她。

        “那你……”周天欲言又止。

        “当然是骗你的啦！”程星辰的心情似乎有变好，语气也接近平常，“你怎么这么傻，什么都信，你会不会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那种人啊？”

        我可聪明着呢，周天想，不过面对的是你，我才毫无防备罢了。

        “周天，你知道吗？”

        她停了好久，等不到下文的周天只好问：“知道什么？”她咬着嘴唇，刚刚哭过的眼眶更红了，但眼睛却清澈无比，看着他时像天上的星星一样一闪一闪，美丽极了。

        她说：“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周天一时不知是什么意思，条件反射地回答：“什么？”

        她反问：“你刚刚没听清？”

        听清了，只是周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好像诉说了千言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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