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 上山
李阳安的意思李清宁当然明白的。
她如今是昶朝的皇后，背着卖国的骂名，上不配的。
李清宁顺了一口气：“她知道我还活着吧？”
“知道！”
“那她……是不得已的吧？”
李清宁问得有些犹豫。
“不管是不是不得已，她都已经做了，殿下也不必觉得愧疚，她心甘情愿如此。”
尽管那是自己的姐姐，李阳安也没有一丝包庇。
对于皇后这件事情，她这个妹妹已经当不得了。
李清宁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分这么清了?就因为那些礼教仪法，他就不能认自己都母亲了?
“殿下还有要问的吗？”
没事就跳过这个话题吧，这个话题不太好。
李清宁沉默片刻，问：“那些黑市江湖势力，现在能让我接触了吧？”
朝堂上的人都理清楚了，而背后的那些人却还没有。
李清宁不是白痴，这其中肯定有些门道的。
“若是殿下想接触，臣也不是不能说。”
李清宁点点头，“说吧！”
他也想知道，这背后到底是何方神圣。
“沈氏一门，不知殿下可有印象？”
“沈氏？”
李清宁当然有印象，就是那个拼死保卫定朝的沈家，全军覆没没萧氏灭族的沈家。
这是大定的功臣，可惜大定亡了，他们不但没有褒奖，反而成了罪臣。
“可是定阳沈氏？”李清宁问。
李阳安点点头，“就是他们。”
“他们…难道还有后人？”
这个猜测让他莫名有些惊讶。
沈氏他也是略有耳闻，百年大族，在朝堂之上算得上是百官之首，威望极大。
若是沈氏后人还在，那不就是如虎添翼吗？
李阳安再道：“沈家军当年也不算是全军覆没，只是…大定亡了，他们被抓的的抓，逃的逃，所剩无几。”
“那……”最后呢？
“我们也是最近才对接到人，原来，沈家还有幸存人。”
“是谁？”
这个李清宁很迫切想要知道。
李阳安道，“这个对方还没暴露太多，大约是不信咱们吧！沈家虽然拥护皇权，缺也有自己的行事风格。”
李清宁笑笑：“倒是挺傲的啊！”
沈家有资本，自然傲，但如今他们若没有一个领头人，只能被当成一盘散沙，然后被朝廷各个歼灭。
所以他们现在必须抱团。
朝堂，黑市，江湖都有他们的人了，如今是越来越强势了，只差一阵东风了。
他们需要天下人认可，才能推翻萧闵。
李清宁理清思绪，起身，“我先走了。”
“殿下慢些。”
这些天，身份被挑破后，几个人的态度生分了许多，礼节方面也是很注重的。
李清宁道：“阿爹不必这般客气，不管我是谁，您依旧对我有养育之恩。”
听李清宁这样说，李阳安还是有些开心的。
李阳安点点头：“好！”
李清宁转身，走进外边的夜色之中隐藏起来了。
小厮早在院门口等了许久了，终于见公子出来了，他抬好灯，照着李清宁前行。
夏夜里风吹得有些大，吹得李清宁心中那股们气消散了不少。
他抬脚走去了自己的院子，浅浅入梦了。
他梦见了很多很多，比如皇城里的战火，厮杀，分离，哭喊。
很乱很乱的场面。
那些画面很真实，仿佛就是他所经历过的一切。
李清宁被吓醒了。
他被悟出一身的汗，头脑里还闪现着那一幅幅的画面。
太真实了。
或许，那就是他所忘记的东西吧。
他年幼选择的忘记，因为太血腥，太凶残了。
皇室子弟一个没有存留。
那是死亡的象征。
李清宁捂住头。
这段痛苦的回忆想起来了。
他一直想要逃避的东西再无可避了。
他是定朝的希望，太多人都看着自己的，他不能逃避，他必须迎接。
他要推翻萧氏一族。
只有这样，才对得起死去的那么多人。
这夜里他翻来覆去很久，想了很多事情。
天光渐渐大亮，一日又如往常一般来临。
…
林姨娘早早起来了，去了李阳安的书房里。
李阳安正等着她。
“怎么了?”她问。
无事，李阳安是不会找自己的。
她跟面前这男人只是逢场作戏的假夫妻。
不对，夫妻都算不上，她只是个外室。
李阳安直接道：“陛下要见沈氏的人。”
“不行。”
林姨娘反对，沈氏一族还不确定镇假，她怎么知道可不可信？
李阳安道：“那边已经送来了信物，我看了，确实上沈家军的。”
虽然李阳安话这么说，但林姨娘觉得还是不可信。
“就不能咱们先去见吗？万一是圈套呢？”
“万一是圈套，殿下就暴露了啊？”
李阳安沉默了，确实也不排除有这种可能行。
毕竟，进来皇帝好像也在查前朝的事情了。
林姨娘道：“找个人替殿下去吧！”
“……”
一时半会夜找不到合适的人啊？
况且，现在家中谁能跟殿下一般足智多谋的少年？
沈家的人可不是傻子，真假还是能分辨得出的。
林姨娘也沉默起来。
要想找一个跟殿下差不多的人，确实有难度的。
两个人一起思量，忽然都想到了一个人来。
“魏颢……”
魏颢是个不错的人选。
他可以为殿下做掩护。
让其他人都以为魏颢的殿下，那么…就算暴露了，殿下也不会有任何危险。
着也说得过去，为什么李阳安会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一个一穷二白的人，还倒贴。
虽然中了个状元，可也比不上当初提亲的周家王家，况且还有一个秦王世子。
两个人都觉得魏颢上一个合适的人。
但是，李阳安有些犹豫。
因为，那是自己的女婿，他就这一个女儿，这样利用他们，是不是不太好呢？
林姨娘道：“等大业一成，殿下肯定为其添官授爵。”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人还活不活得到那个时候，还未可知。
不定因素太多了。
李阳安有些犹豫，在女儿和大业之间摇摆不定。
林姨娘之间道：“问一问他们吧！”
都是一家人，她看那两个孩子业是个懂事的。
若是不懂事，李阳安下不去手，那就只能她亲自去解决了。
这天，李阳安就吧魏颢叫了回来。
这件事情海不能让若华知道。
若是魏颢不愿意，他们也只能处置而后快了。
魏颢被李家的小厮带来了李府，都不知道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这么急，他也没来得及通知其他人，刚一出皇城就被抓走了。
李府的大门依旧很金光闪闪的。
李家是暴发户嘛，自然不需要低调的。
魏颢被小厮带着东绕西拐到了李阳安的书房。
他一进去，外边的小厮将门一下子关上了，随后外边传来远去的脚步声。
魏颢看了看书房里坐着的李阳安，明显已经等了他多时。
“岳父大人，找小婿来所为何事？”魏颢直接问了。
这画风有点不对头啊？
李阳安：“先坐，慢慢说！”
魏颢旋即坐下了，随后等着李阳安说事。
李阳安也不多绕湾子了，直接问了：“你知道李家在前朝也是后族吧？”
这个当然知道。
魏颢点点头。
李阳安继续：“外边都传闻我们李府不安好心，或是卖国求荣，你怎么看的？”
李阳安突然谈到这个话题，魏颢还有些迷。
怎么会突然谈这个了?
外边的人也不是现在才开始骂的。
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魏颢问：“岳父，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是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李阳安一直盯着魏颢。
魏颢点点头，“我既然也是家中的一份子，自然该帮忙的，岳父说便是，我定竭尽全力去办这件事。”
李阳安眼睛暗了暗，语气一沉：“若我们李府是想谋反呢？”
谋反？！！？
魏颢反应过来。
李家要谋反？
这……
好像有些出乎意料啊？
既然李家也要谋反，那不就是跟自己不约而同了?
魏颢忽然觉得这是件好事了。
李阳安继续道：“既然要谋反，那便需要一个名号，所以…我要你来扮当年的幼帝。”
“岳父是说…让我来坐皇位？”魏颢有些吃惊。
李家真有这么大胆吗？
李家人当然没有这么大胆。
李阳安的意思只是让他假扮一会儿。
皇室血脉自然不能混淆。
“你想当皇帝吗？”李阳安问。
魏颢瞬间摇头。
“我不想！”
皇帝有什么好当的?被一群大臣们反复左右，那可没有他的逍遥日子好过。
不过，既然李家想要造反，他倒是可以帮忙的。
“你不愿意当皇帝？”李阳安有些震惊。
既然还有人不想当皇帝？考虑都没考虑的事情。
魏颢道：“岳父，我愿意帮助李家，共同推翻萧氏，因为着也正是我想要做的。”
“你？”
李阳安原以为魏颢会震惊，没想到他会说这个话。
他也想推翻萧氏一族？
“你为何要推翻萧氏一族？”
这是没有根据的事情，毫无缘由。
魏颢笑了笑道：“因为我跟萧家有仇，家破人亡的仇，这个仇我得报。”
“仇？”
李阳安之前可是调查过魏颢的，就是简单的农户，怎么会跟皇家有仇？
这太说不通来。
魏颢眼里恨坚定：“目前，我还不能跟岳父说明原因，正如岳父不能跟我说明原因一般，所以您放心，既然我们目的一样，我愿意帮李家，成为李家的助力。”
“你……”
李阳安总觉得自己被这小子摆了一道。
明明是自己找他帮忙，怎么主动权在他手上了?
而且，莫名觉得自己被欺骗了。
这小子不会是有目的接近李家的吧？
那他身后又还有谁呢？
魏颢解释道：“岳父，我对若华的感情是真的，这一点您无需怀疑，我也不会伤害她，至于我身后…我身后其实没人。”
他如今的身份确实上一个一清二白的农家子出身。
总不能说自己无缘无故活过来了吧？
这可有些吓人。
况且，李阳安信不信还可待说。
事情既然谈妥了。
李阳安也安心了许多，“你既然同意，那明日就随我去见个人吧！”
“是谁？”魏颢问。
既然要自己见人，还是以前朝末帝的身份，那必须让他知道真实是谁？
不然他如何应付自如呢？
李阳安道：“沈氏，沈家军的人！”
他没有过多的解释，他觉得魏颢肯定知道些什么的。
魏颢听到沈氏，沈家军这几个字，瞳孔立马张了张。
沈氏？
既然是沈氏？
沈家军？
他跟若华找了许久的沈家军？
沈家军现身了?
魏颢一时有些楞。
“原来是沈家军啊！”他念叨。
李阳安问：“有何问题吗？”
魏颢摇摇头，再确定问：“确定是沈家军？”
李阳安点点头：“问接到了他们的信物，肯定是无疑了。”
沈家军这个头，还是李贵妃接上的。
因为上次宫里进了此刻，李贵妃救了个刺客。
这个刺客就是身家军派去的人。
于是两方人就举头了。
魏颢笑了起来，“许久就听闻了沈家军的英名，终于能见识到真人了。”
李阳安也道：“是啊！当年的沈家军多壮阔啊！”
夜不知道现在兵力所剩多少了?
魏颢点点头：“我跟岳父出去。”
“好！”
他看这孩子，上越看越顺眼了。
虽然怀疑过他的背景，但他现在还是自己都女婿。
魏颢起身道：“我回去跟若华说一说。”
“这件事不必跟她说。”
说多了怕吓着自己闺女。
魏颢道：“天色也不早了，小婿还是先回去了吧！”
这件事情，要是跟若华说，她肯定会高兴的。
魏颢已经迫不及待了。
李阳安道：“我派人送送你！”
这个送，相当于监视了。
自然要监视，谁知道魏颢这小子是不是这脱身，随后去泄密？
不是他不信任，而是如今需要警惕的。
魏颢自然明白，也没什么不满的。
李福的马车将他送回了府，随后两个小厮夜都进府了。
因为老爷说了，要看着姑爷，有什么风吹草动都得回去报备。
魏颢自然不会觉得这伤自己的尊严，他满怀清风的走进自己的屋子里，看到若华后，笑着走过去拉着她的手走进内屋。
若华疑惑问：“你这么急匆匆的干什么？”
外间的门他一早进来就被关得死死的了，里边只剩下若华与魏颢二人。
“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什么事啊？”
她从没见魏颢这样急又这样喜悦，肯定是件好事。
总不能说他自己怀孕了吧？
想到这里，她突然觉得好笑。
魏颢看她笑，觉得古怪，“我都还没说呢，你笑什么？”
若华看着他摇摇头。
她心里的脑回路怎么能让人知道呢？
自然不能的。
“你到底有什么事说啊？神神秘秘的？”若华问。
魏颢再一次笑了起来，“你肯定想不到。”
“什么事啊？”
魏颢俯身，在若华的耳边低附几句话。
若华听得大怔。
什么？
李家要谋反？
还找到了沈家军？
竟然让魏颢去假扮末帝？
“这是真的吗？”她仰头问。
魏颢点点头，“自然是真的，爹都派了人看着我了，就怕我走漏风声。”
若华走到门边，打开门一看，不远处确实两个小厮守着的。
那是李家的人。
若华这次算是相信了魏颢的话一半了。
之前她就怀疑过，李家就这样甘心一直在萧闵的掌控下？
没想到只是忍辱负重啊！
“爹还跟你说什么没？”她想要多知道一些沈家俊的事情，到底还有谁活着的?
魏颢摇摇头，“爹不想跟我多说，只说明天随他出去见沈家的人。”
“我也要去！”
去见沈家的人，没有人比她更有资格了。
魏颢自然明白她的心思，“跌不想让你担心，你还是待着吧，有什么情况我都看着呢！”
况且着是不是陷进还未可知，他得保证若华的安全。
若华自然不乐意的，沈家的事情，她想要亲眼看到。
魏颢揽她入怀，“好了，别担心了，肯定会没事的。”
“嗯！”
…
第二天一早，若华便起来了。
外边天还黑着，略微蒙蒙的亮。
她有些坐立不安，魏颢把她拉进被窝里，“再睡会儿，别担心了，天还早着呢！”
昨夜若华一宿都没睡好，一想到沈家的事情就如此。
想到自己的家人还有人活着，她当然是开心的啊！
若华躺在被子里，魏颢抱着她。
夏日的清晨还带着点冷气。
因为昨夜都没睡好，她模模糊糊的睡去了。
原本只是想要小憩片刻的，谁知再一醒来，已经是天光大亮了，身旁的人也已经不在。
若华一时有些慌，直接走下床，拉开放门了。
外边霜霜阿菱两个丫鬟都候着的，因为魏颢吩咐过她们两，说夫人昨晚没睡好，不要去打扰。
两人见若华穿着里衣就出来了，一时有些惊。
“夫人怎么起来了?”
“魏颢呢？”若华有些焦急的问。
霜霜答：“大人已经走了，他让夫人不必担心，他好着的。”
若华有些生气，“他怎么能不叫我，一个人走了？”
霜霜阿菱有些愣。
就因为这个生气？
“大人说，您昨晚没睡好，让我们不打扰您。”阿菱为魏颢解释。
若华才听不进去呢！
霜霜推她进去：“夫人，地上凉，还是穿上鞋吧！”
一大早的还没梳洗打扮用膳，人看着有些苍白无力。
两个丫鬟把她打点好了后，玉娘也准备好了清淡小菜和八宝粥上来了。
若华还有些闷气。
玉娘把早膳放在桌子上后，随后对霜霜阿菱道：“你们两先出去吧！我跟夫人说说话。”
两个丫鬟束手无策，只好出去，顺便把门带上了。
玉娘直接道：“夫人，大人都跟我说了。”
若华哼笑一声：“是吗？他这个人，就知道擅作主张。”
“大人是怕您出事才不带着您的，夫人你该高兴的，万一沈家的人还活着呢？”
她知道若华心里想的什么。
她担心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万一这只是个陷进，那魏颢和李家都有危险。
玉娘说的，只是最好的一个可能。
尽管如此想，她还是有种隐隐的担心。
玉娘推了推桌子上的粥，“姑娘你还是喝点吧，别大人没出事，您倒是出事了。”
若华气得没胃口，但还是拿起勺子喝了起来。
她现在得保存实力，还要等着魏颢回来呢！
玉娘见她吃东西了，松了一口气，但愿大人能好好的，别出了什么事吧！
…
…
成门外。
李家的马车滚滚前行着。
魏颢和李阳安都带着围帽。
这次出行是低调的。
城西的荒山上经常闹土匪，但是官府竟然也拿他们没辙。
没想到，他们竟然是沈家军？
这着实让人大跌眼镜啊！
魏颢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当初的世家大族，堂堂的沈家军，竟然被逼成了土匪。
这事让魏颢有些怀疑了。
真的是沈家军吗？
沈家的人会如此堕落？
马车缓缓前行，越往西走，路越来越坎坷了，车里摇摇晃晃的。
里边的人快被摇死了。
终于，马车停了。
终于到了荒山脚下。
说这里是荒山，可真觉得这名字不对称，因为这里的树枝繁叶茂的。
一座绿油油的大山展现在自己面前。
李阳安已经打探清楚了，“这里之所以叫荒山，是因为，这里除了土匪，没有人居住，这个地方易守难攻，这才让那些官员们苦恼。”
因为一苦恼，解决不了，只能不上报了。
不上报，皇帝就不知道，反正这座山的土匪闹得不凶，也不会闹出什么事来，最多劫个过路的富人。
魏颢问：“他们当真与沈家有关？”
“上去就知晓了。”
就算不是沈家的人，能去刺杀皇帝，这样的人拉拢也不是坏事。
马车上不去了，二人只能徒步爬山。
山下有很多陷阱，他们自然不能闯，下边有人接应他们的。
来人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看见他们问：“你们就是大当家要见的人？”
“是！”李阳安拿出之前收到的信物。
少年拿着那信物一看，自然知道是大当家的，于是道：“马车牵远一百米，你们随我上去！”
这山寨里的人果然谨慎。
车夫是李阳安信得过的人，自然把马车驾远了。
直到看不见影子，少年们才开始带路。
魏颢和李阳安跟着他上去，就他们二人，挡枪匹马，这着实让人有些大胆的。
这就是为什么李阳安需要找替身，万一是陷进，真的殿下也能全身而退，而他，为了王朝而死，值得。
山很陡峭，经常游历的人自然很轻松，但李阳安有些累了。
带路的少年嘲笑道：“就这样都想见咱们大当家？你们还是乘早回去吧！”
李阳安老了，自然比不得年轻小伙。
魏颢扶着李阳安：“爹，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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