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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过往


回到东围,他没有送她回住所,而是把她送去了门铺。铺门紧闭,看看时间罗飒可能去送货了。

        白皓说他先回星罗馆一会再来找她,她点点头背起背包一口气爬上楼顶。

        环顾四周,一眼便能看见繁巷,那墙上她和阿笑画的那副七彩墙画,能看见狭长的街道和蜿蜒的巷子,她走到素姨经常坐的位置,往她常看的方向望去,可眼里只有东围那片荒漠,风景并没有什么不同。

        天气依旧炎热,街道上的人也格外稀少,这个时节的尘暴会比其它时候多一些。她看着远方有些出神。没一会,楼下就传来严兆的声音,想必罗飒回来了。她正准备下楼,低头时便看到脚边台阶的缝隙里夹着些什么。

        她挪开卡着的石头,拨开细沙,小心翼翼的从细缝里抠出一张纸片,纸片只有半张,模糊不清,但这模样…

        她忙放下背包从包里掏出那本册子,翻开那半张画将这半张纸片叠放上去…严丝合缝都对得上,这画上依旧是那几人的模样,但有着不同的姿势。她仔细端详,有个人的模样似乎…

        她拿着册子回到一楼,罗飒正想和她打招呼,却见她魂不守舍的背着包袱往巷子走去。罗飒和严兆面面相觑,她这不是刚回来,又怎么了?

        走在路上她一直在想,图片上这五人,其中一人如果确定是素姨,那另外四个人中,会不会有陈伯?

        虽只是猜想,她也默默的走到陈伯的食馆,刚掀起门帘就看到白皓正坐在陈伯对面,背对着她。

        陈伯见她手里的册子,知道有些尘封的往事,终会重新浮上水面。

        她看了一眼低头沉思的白皓,将素姨的册子递给陈伯。陈伯翻开册子看到那张画,眼眶瞬间湿润,边叹气边摇头,抹了一把眼角的泪,看着眼前的白皓和她,缓缓说起他同素姨在他们这个年纪的往事——

        图片里的五人分别是,素姨,陈伯,青郢,雉荷和彦伪。

        这张图片是他们五人刚到围城时的样子,他们几人年龄相仿,又同处一个区,时间一长,让他们成为了彼此的挚友。

        素姨的父母是一个国家的政要,陈伯的父母是医学院院士,青郢的哥哥叛国连累全家,彦伪的父母是科研人员,他们都是因为家人的缘故,被剥夺身份来到围城。

        来时只有陈伯的父母还在,在陈伯父母的庇护下,他们相互搀扶着,在围城里艰难的活下来。

        陈伯的父母因为懂医术所以帮助了很多人,但条件受限,他们不得不筛选救治,就因为这样的选择,激发了一些人心中的怨恨。

        在陈伯来到围城的第五个年头,他的父亲在一场□□中不幸遇难,而陈伯的母亲背负着巨大的悲痛,却依旧没有放弃救助他人。但是这股怨念却在围城里形成了一股歪风,一些人阻止他母亲救治他人,任由巷子里横尸遍地,无人问津。这形势下渐渐形成了几股势力,开始对本就稀有的物质进行抢夺。

        这时的他们,已不再是少不经事的年纪,彦伪在这段的□□中,拯救了不少人,而这些人内心渴望和平加入彦伪自立的队伍,他们不是没有能力与之抗衡,只是内心的怒火一直被理智压制着。终于一个导火索,让彦伪不再沉默…

        讲到这里,陈伯的眼眶湿润,这件事无论过了多久,依旧像根针扎在他的心上。

        “…雉荷,是彦伪一直沉默的理由。她和素姨,也是我们三人不想正面反击的原因,可是我们到最后,还是没能保护好她们…”

        陈伯流下痛苦的眼泪。

        “…我清楚的记得那天,我们刚刚将一批伤员抬到驻地,就看见青郢一身是血的倒在门口。我和彦伪里里外外搜遍都找不到她俩的身影,就意识到出事了。

        让我们怎么也没想到的是,他们趁我们不在的时候,将素姨和雉荷掳走…”

        陈伯的手不住的颤抖。

        “…我们发疯般的找她们,找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时间,那一天那么短暂却又如此漫长…那天的街道,仿佛所有的人都避着我们,我们只能寻着蛛丝马迹,翻遍东围所有驻地,等找到她们的时候,什么都晚了…

        …那里一片的狼藉,十几个女子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而她们,也在其中…

        素姨浑身是血,神情呆滞,身上的血早已干涸,而雉荷…”

        陈伯泣不成声。

        “…她用她自己,保护了素姨…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她脸上的表情…”

        陈伯哽咽了,她的泪也止不住的流淌,仿佛自己就置身于这水深火热中,感受那份失去至亲至爱的痛苦。

        “素姨还有一口气,我抱着她离开,可彦伪一个人呆在那,一直都没有回来。直到我安置好素姨再回到那地方,就见他抱着雉荷,依旧坐在那片血泊中,整整一天的时间一动不动。从那以后,我在他的眼里,只看到仇恨。”

        后面的事,她从阿笑那里已经得知。

        所以东部突然出现的一股力量,一个领袖一样的人物,带着自己的愤怒,和渴望和平的心愿将围城的□□踏平,也给围城带来了难能可贵的和平时期。

        “但他心中的愤怒却没有被安抚,他将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对着围外。围外那时已经同意了他提的几个要求,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要继续渴求一些不可能的实现的事。”

        陈伯看着画面上的他们。

        “陈伯?”

        她焦急的想知道缘由。

        “彦伪提了什么要求?”

        陈伯合上册子,揉了揉眉头。

        “白皓,淑鹤,你们现在就同那时的我们一样,站在一个分岔口,我希望你们能珍惜围城现在的平和,我实在不希望在自己有生之年看到你们,重蹈当年我们的覆辙。”

        陈伯讲完这些一脸的疲惫,让他回忆这样的过去是很残忍,这样的回忆一直折磨着他,想必同样也折磨着素姨。

        白皓同她走在回去的路上,他们一直沉默不语。

        现在的就算是找到素姨,这样悲伤的过去,她也无力安慰。她沉浸在彦伪的痛苦里,想着他自己一个人在那样的环境下,面对昔日的挚友惨死在自己面前,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无尽的空洞和失落,让她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白皓也没好到哪去,但他们此刻都知道,以辰现在正在变成第二个彦伪,他们已然踏在这历史的轨迹上。

        他不敢再往下想,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无力感,会让人疯狂,会让人想要抓住更多的力量。他看着身边的她,到那时,他还有没有能力保护好她?

        白皓和她因为知道了这样的过往,同时将自己的心思藏匿在心底。相比他们,严兆和罗飒的关系倒是不断升温,这对欢喜冤家成日在他们面前打打闹闹,罗飒也从一开始对严兆的爱答不理,到现在会和他斗嘴打趣。

        白皓中立后,东围的风气也跟着改变。一年不到的时间,以辰已凭一己之力,将三大区的整体环境翻了个样。

        这点让她很是佩服,他能让围城里的人不再沉迷于消遣,虽然表面上围城依旧如往日般风平浪静,但在这地下她看不见的地方,他号召着这支不断壮大的队伍一直在行动。凝聚力量的过程,他没有动用任何武力,没有造成任何伤亡,但这一年的时间,她同阿笑都不曾见过一面。

        围城不大,但北围那片区域却是她想去却不能去的地方。

        见这段时间她情绪一直不高,严兆难得没粘着罗飒,一屁股坐到她跟前。

        “淑鹤,我有个疑问。”

        他那张贱兮兮的脸怼着她,她都懒得抬头看。

        “关于罗飒的?”

        “不是,关于你的。”

        她好奇他居然关心起她来。

        “什么疑问?”

        “你,是不是喜欢女的?”

        还想他嘴里能吐出什么好话,她白了他一眼,真是懒得搭理他。

        “你别不理我啊,你说你和白皓,彼此喜欢却可以藏在心里这么久,我都替你们憋得慌。”

        她用力合上册子。

        “严兆,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吗,喜欢罗飒就像个跟屁虫一样粘着她,你是表达你的喜欢了,那你有想过人家喜欢不喜欢你这样的方式?”

        话说完,她才发现好像把话说重了。

        严兆本嬉闹的脸上露出苦笑。

        “…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段时间她心里是有些烦。

        “你不说我也知道她不喜欢我。”

        严兆故作轻松。

        “你,还有白皓对待感情的事,都显得轻描淡写,你们都有自己的信念和目标,都有自己源动力。我没办法像你们一样,我的力量一定是源自我爱的人,那个需要我拼了命去保护的人。谁知道未来哪一天我会不会突然没命,一想到这个,我就会想多一点时间陪在她身边,记得和她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她脸上的一颦一笑。”

        他傻呵呵的笑着。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傻?”

        她看着严兆,第一次觉得他不是那么讨厌。

        “是有点,但我对感情,理解的和你不一样。”

        “哪不一样。”

        “比起两个人在一起获得幸福,我希望自己有创造幸福的能力。”

        “什么?”

        “你这个恋爱脑不明白也没有关系,但你这样也不是不好,适合你。”

        她看见折返的罗飒一直站在巷子边,严兆的这一番话她应该听的真真切切。

        天气热到了顶点,刚刮完尘暴,她和罗飒前后脚的往澡堂赶,大家都是一样的心思,澡堂人满为患。

        罗飒诡秘一笑,拉着她另辟蹊径。

        之前那批人挖的地下通道早已荒废,但他们引流的池水依旧在,那位置鲜为人知,严兆带罗飒去过一次她便记下了位置。虽然知道有可能会碰到其他人,但在这炎热天气驱使下,她也管不了那么多。

        罗飒胆子是真的大,三两下拔掉身上的衣服就钻进池子里,她小心翼翼的观察四周,确定四下无人,便翘起几个棍子搭成支架,拉起布帘在后边脱了衣服。

        “别磨磨蹭蹭的,一会来人了!”

        罗飒在池子里游来游去,哪有个洗澡的样子,她像泥鳅一样钻进水里,这干燥烤人的天气能和罗飒独享这若大的池子,真是太幸福了。

        “别玩了,等会真的来人了。”

        她催促着还在戏水的罗飒。

        “太舒服了,别催我。”

        她看着罗飒像孩子一样在池里滑来滑去,一会潜水一会又扑出水面。

        “我说你心情这么好,是不是这段时间和严兆…”

        “打住,可别坏了我现在的好心情。”

        “你就嘴硬吧,那天你明明都听到了。”

        “别关顾着说我,我问你,你和白皓算怎么回事,不打算再进一步?”

        “…”

        “谁!”

        突然罗飒警惕的看向入口处,缓缓滑到她身前,将她护在身后。

        “怎么了?”

        她也跟着紧张起来。

        “我好似听到有响动,你先别起来,我去看看。”

        说完她就准备起身。

        “别上来!!”

        突然一声喊叫,她和罗飒都被吓的一机灵。

        只见严兆光着上身从一侧非常隐秘的石墙背后探出身子,那个位置她一直以为是个死角,难不成,他一直都在?

        “你们别误会啊,我们可什么都没看到!我们比你们还早到这里呢!”

        她感到罗飒眼里的怒火已经快要把这池子里的水煮沸了。

        “白皓你快给我出来!要不我死定了!!”

        什么?!白皓也在?!她和罗飒都不敢相信。

        白皓也赤着上身,从那角落缓缓露出背影。

        “你看!是我们先到的。”

        严兆说的理直气壮。

        “那你们为什么不支声!!”

        罗飒气的要命,这上去也不是,继续呆着也不是。

        “我说我们睡着了,你们信吗?”

        严兆此刻的表情都快哭了。

        “但你们两胆子也真大,这里也敢随便来!!”

        罗飒本还想怼回去,被严兆先来了个下马威。

        这时,外边似乎传来响声,这天气,看来大家都是一个心思。

        白皓一个箭步已经走到入口处,果然有人,好在都是自家兄弟,严兆也赶忙跟了过去。

        如果被别人看见他们四个衣衫不整在这,传出去肯定成为东围一大丑闻,可能还会传遍整座围城。

        她二话不说拉上罗飒,借着白皓他们为她俩拖延的时机,裹着布条拿起衣服就往他们躲避的石墙后钻去!

        石墙后是一个独立的小空间,另一侧有一个不明显的石门,白皓和严兆的衣服平铺在石板上,看来是他们先到的。结果她和罗飒只好躺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听着外面的男子们戏水,聊一些不堪入耳的话题,一脸生无可恋。

        “诶严兆,我说你这小子还没把罗飒追到手啊,这都大半年了吧。”

        “我那叫专情,你知不知道。”

        “你小子还专情呢,之前那些姑娘呢?”

        “诶你可别乱说啊,什么姑娘?”

        “那女的,不还组团去星罗馆找你嘛。”

        “那哪是找我啊,那是找白皓。”

        “找白皓?”

        “别扯上我。”

        ……

        她和罗飒相视一笑,估计刚才他俩也是这么偷听的。

        “皓子,以辰那家伙好像已经让攸关松口了。”

        攸关?又是谁?

        “你说他真是够厉害的,一年,三个区。”

        “来这里能不说这些糟心事。”

        “皓子,跟在淑鹤身边的那几个兄弟都快无聊死了,她成日不是在店里,就是在补墙画,有必要让人时时刻刻跟着嘛?”

        ……

        “他还派人盯着你?”

        罗飒压低了声音冲她说道。

        “那是保护…”

        她也真是服了罗飒,突然觉得严兆追不到不是他的错。

        之后他们一顿胡乱的闲聊,一呆就是好久,她和罗飒都被耗得坚持不住,昏昏欲睡。

        她睡眠浅些,等吵闹声消停后,她就有点醒了。可罗飒却睡的像死猪一样,还打了呼噜,迷迷糊糊中好似看到严兆帮她整了整衣服,将她抱了出去,她正准备睁眼,白皓身影就紧跟进来蹲在她面前,将自己衣服为她盖上。

        她想起他每次扛阿笑的样子,心想自己可不要那样,正想着醒来吧,白皓就将手放在她身后,一个起身将她托起靠进他怀里。

        这不是标准的公主抱嘛,原来他会。这会整的她醒也不是,不醒也不是。

        这么近的距离,他身上自带的青草香这会直往她鼻子里窜。这下尴尬了,她想着自己就不该装睡的。可这僵着身体,她感觉快装不下去了。

        “啊——罗飒好重啊,你怎么看起来那么轻松。”

        严兆已经将原来的公主抱变成背着。

        “你需要锻炼了。”

        “我可以我可以,请赐予我爱的力量吧!”

        她实在是绷不住了,严兆和罗飒,就是老天派来惩罚她的。

        “终于肯醒了?”

        他轻声对她说,原来他早就知道她在装睡。

        她抓着他的衣领嗯了一声。见他没有想把她放下来的意思,她有些急。

        “放我下来啊。”

        “不。”

        白皓看了眼怀里的她。

        “你怎么也学严兆?”

        “偶尔学一学也挺好。”

        他不管不顾的继续往前。

        “放我下来啦…”

        “那你回答我个问题。”

        她隐约觉得不妙。

        他也不往前走就看着怀里的她,见她通红的脸,他嘴角微微上扬。还没等他问,他已将她放了下来。

        “诶,淑鹤醒了?”

        严兆口气有些羡慕。

        “我也醒了。”

        严兆的背后传来凶狠的声音…

        清晨的温度才是一天最适宜的,这段时间她都是赶早到门铺然后再补个觉。罗飒也学她,一早就到了躺在她身边。

        “拜托,你们是女孩子好吗能不能不要这么四仰八叉的,有伤大雅。”

        有罗飒的地方,三分钟内就会出现严兆。

        “我说,你都不用做事的吗?”

        她睡眼惺忪的看着他。

        “我就负责打架,如今的东围,还需要我吗?”

        “你说的对,你是无敌大闲人一个!”

        她也睡不下去了,不像罗飒,早已将他当空气。

        “淑鹤…”

        一声熟悉的声音从严兆身后传来,让她猛的坐起。

        那人将头罩放下,那张久违的笑容出现在门铺前。她眼眶瞬间湿润,但心底的一丝倔强不肯让眼泪流下来。

        严兆虽有些吃惊,但立即向四周看去。

        “放心,只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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