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山雨欲来

“马大眼？”范进感觉这名字非常贴切，尤其是在一个豆点儿大的小眼衬托下，旁边那个大眼显得更大了。“那，你可喜欢这火炮啊？”

        “将军，小的……小的可极是喜欢啊，跟着那个洋大哥俺可开了眼界……”

        “好！以后你就跟着迪亚哥，看看能不能把这火炮玩儿出个花样来！”

        “多谢将军……”

        范进从匠作坊出来后，便带着迪亚哥亲自去了关押西方传教士的地方。说实在的，范进本身对于这些鬼神之事并不感冒，作为一个见惯了飞机、火箭、智能手机、电脑电器的人，对迪亚哥这个级数的蛊惑根本无动于衷。

        他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和为迪亚哥树立权威，将来少给自己惹麻烦，便安排众位神的使者沐浴更衣，然后又让迪亚哥牵头，摆了几桌酒菜。这些来自欧洲的传教士们几日来可遭尽了洋罪，没有范进的命令，谁愿意搭理他们？

        不过在范进好酒好菜好招待以及迪亚哥的游说之下，他们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这里是范进的长乐军底盘，以后干啥都要看范进颜色。有时迪亚哥可以为他们出头，但是他们这辈子都离不开长乐军了。

        “先生们，不要难过，我不会忘记你们神圣的职责——吉州，一个传播福音的好地方，那里景色优美，人心淳朴，定会接受你们的神的旨意。但是在我神州……”

        范进见自己的英语好歹惹起了那些正在胡吃海塞的传教士们，便接着道：“在我神州，我们只相信科学，所以，先生们，你们可以将所要传播给曰本的欧洲知识，尽可能的留在我华夏……”

        “凭什么？！”这时，一个正在啃猪蹄儿啃得满嘴流油的大胡子传教士站了起来，他对于范进的“友好招待”非常不满。

        范进脸色一阴，挥手叫来五位近卫队员，让他们对准传教士们身后的屏风就是一顿乱射。对付这种不服气的，咱就来点儿手段。

        “乒乒乓乓”一阵乱响，范进止住了近卫队员。每分钟十发的发射速度，已经碾压这个时代的任何冷兵器。巨大的贯穿力将屏风射的千疮百孔，随后弩箭全都扎进了后面的墙面里。

        近卫队最先换装，身背鸟铳，手持劲弩，衣甲鲜明，头盔锃亮。每个人脸上杀气腾腾，看的这些神的使者各个如坐针毡，好像只要范进一声令下，这帮大兵就能扑上来将他们生吞活剥一般。

        大胡子传教士此时也气息散乱，道：“我，我……我是葡萄牙教会远东分会的主教蒙特罗地，正义的战士！你们，你们这些野蛮人，在欧洲早已是火枪的天下，你们还用着冷兵器，当教廷派来正义的讨伐船队时，所有的盗贼都将送向绞刑架！”

        “哦？原来，你就是那个蒙特罗地？”范进啐了一口，道：

        “冷兵器吗？如果把冷兵器做到极致，照样完虐你们那些粗陋不堪的火枪，要知道，我华夏才是热武器的祖宗！”范进恶狠狠的对着蒙特罗地说到，同时义正言辞的语气里，喷出若干唾液溅到蒙特罗地脸上，示意他一定要认清形势。只是范进的英语词汇实在掌握的对不起观众，他用汉语说完，迪亚哥帮他翻译。

        “你，你……”蒙特罗地放下猪蹄儿，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作为主教，可以算得上是派驻机构的传教士头头了，原来迪亚哥只是他手下的一个教士，而蒙特罗地要不是当初与教廷分管葡萄牙事物的有矛盾，也早已升任葡萄牙大主教了。所以远东地区的传教士们，一向以蒙特罗地为首。

        范进懒得再和这帮洋人纠缠，公布了今后所有权限和活动归迪亚哥支配后，便离开了这里。他哪儿也没去，而是直接回了火炮匠作坊。

        马大眼是个人才，自己要知人善任。范进回来后直接找到马大眼，让他按照迪亚哥所教授的方式，尝试铸造青铜的六磅炮。刚才蒙特罗地提醒了范进，自己目前依然以冷兵器为主，这还是要落后于同一时代的欧洲的。就算是从数量上，也远远的低于一般大明的军队。

        眼下已经到了崇祯七年四月，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他找到马大眼后，告诉他六磅炮的具体样式、大概口径还有炮管长度，其余的准星、照门、楔块、丝杆等物，将三磅炮上的比例放大，安装在六磅炮上。同时要考虑机动灵活，不仅可以用马拉的动，如果人推的话，最多只能用三个人。

        而且仿照三磅炮安装在船上的方式，将六磅炮设计之初就考虑同时放在船上和陆地上两种样式，以便加强海军的火力。

        临了范进又加了一句，如果现有的轴承规格不够，在样炮出来后，第一时间告诉自己，目前长乐军的轴承规格非常有限，如果六磅炮不能用水车和机床上的全铁轴承的话，有必要研发新规格的轴承了。

        而这样将原有产品拓展的研发，范进是不需要自己动手的。他可以交代给工匠协会，由工匠协会统一调度。自己找马大眼只是因为六磅炮太过特殊，暂时还不宜让更多人知道。他又想了想，此时“行使院”还未出台关于这样的新想法落地的细则，看来自己还要思考下，如何帮着行使院，将制度完善。

        具体细事儿范进此时已经很难沉下心来了，因为距离后金乱入宣府还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了，自己的部队人数还没过千。更要命的是，刚刚从曰本拿回来的银子，随着新田开垦，购买铁料，制造海船，已经花的差不多了。

        他现在急需银子，银子，还是银子！

        范进回到住处后，满脑子都是如何获取银子的方法，但随着深入思考又将方案一个个否定。正当他思考入神时，“当啷”一声，旁边有什么东西打碎了。

        范进抬眼望去，见范尼红着脸，一般嘟囔“碗又碎了，可不能糟蹋粮食，咱也捡起来吃了！”然后一边把碎碗片小心踢走，一边竟然趴在地上，用嘴去舔地上掰碎了和着汤汁的杂粮饼子。

        范进一个激灵！对啊，此时还没有军用饭盒、军用水壶等部队需要的消耗品面世呢，自己何不利用这战争年代最赚钱的军需品赚他一笔？此时放眼全球，欧洲那边三十年战争打的是如火如荼，亚洲地区的土耳其、印度等地也战乱不息，更别提东亚的大明朝鲜和曰本了。

        如果将冲压的铁质饭盒、水壶等物，连同罐头、肥皂通过“吉州商馆”卖到全世界，那岂不是太平洋的鲸鱼都不够自己抓的？银子啊，我的银子！

        饭盒一定要小巧、便于携带，同时考虑直接承装“吉州罐头”的尺寸，罐头打开，可以直接倒在这饭盒里，做成配套产品出售。而水壶不仅考虑盛水和士兵喝水方便，还要考虑如何便于携带。可以是一条背带跨在肩上，也可以去掉带子，用后面的挂钩挂在腰带或武装带上，还要考虑水壶要便于生火烧水。因为大部分的战争都不是发生在室内，而是在野外，野外行军途中是很难取到卫生条件令人满意的水的，若要保证部队的战斗力，还有降低非战斗减员，这途中的饮水是非常重要的。

        范进立即安排人员，考虑饭盒、水壶的冲压打制事项，第一步，先在长乐军试制，如果样式和实用性可以满足长乐大兵们那越来越挑剔的眼光，那最起码放到大明和朝鲜市场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更别说曰本了。至于后金，他们行军打仗还需要吃饭吗？不是传说中几块肉干就能忍者行军千里的吗，原始人的生意咱不做。

        同时范进考虑了目前的商路，似乎只有曰本、吉州这么一条。等军需品做好后，会随着蜡烛、罐头和肥皂一同运过去，查看市场情况。如果好，就加大饭盒和水壶这两样军需品的

        由于即将与真正的历史接轨，范进心中阵阵心悸不安。他频繁的派人先去天津、京师两地，搜寻有关于后金军的动向，还有农民军此时的情况，实在不行就花银子去找朝廷的邸报，不管怎样，就是要知道自己的到来，是否引起了历史轨迹的变化，小翅膀到底有没有掀起惊涛骇浪。

        同时各地的流民招募工作一日都未间断，按照“行使院”推出的各项条例和制度，有条不紊的进行。三个战斗营通过训练也基本上具备了战力，对于长乐军制式武器都有了了解。只是周边能剿的匪早就剿干净了，没法让部队真枪实干。而三磅炮经过范进和马大眼的改良后，也已经可以批量打制，炮手的训练又摆在了眼前。

        范进实在太缺银子了，他不得不命各部“搜寻行为不端之堡寨，无论大小均可攻之”的命令。此时在莱州府的胶州、莒州沿海一带，只有范进欺负人，没有人敢欺负范进。就算是士绅大户的堡寨，如果你平日作恶多端，范进还是会及时的为百姓替天行道的。

        只不过范进分出去的是粮食，揣进兜里的是银子罢了。这样一来，莱州各地流民更加知道了长乐军的大名，纷纷前往投靠。而随着打探消息的人员不断散播，远在河南、湖广甚至辽东的一些流民，也渐渐的知道了莱州府东面，有一伙“长乐军”，他们那里仿佛世外桃源，人人能吃饱，户户有良田，去的早了，还有专人给盖房子。虽是木头的，但在老家收成无法保证的乱世，虽是成为逃荒者一员的农民们，不少都动了心思。

        甚至有人举家从山东西部、河南东部涌来，就为了见见那遥不可及似乎在梦中才有的“世外桃源”。

        随着范进不断扩军、制备军械和制造商品，时间飞一般的过去。范进有时恨不得时间就这么停下，等自己全都准备好了再继续。但那是不可能的。随着流民涌入和影卫打探消息的人员不断汇报，范进知道了：

        六月初，陈奇瑜和还在当郧阳抚治的卢象升，两人在上津合兵一处，准备对汉南地区的农民军进行全力围剿。

        这次围剿的结果范进是知道的。那农民军的“八大王”此番大部分被围，什么高迎祥、张献忠、罗汝才、李自成等，看到了大明军队四处云集，吓得是疯狂逃窜。不小心被困到了一个叫做车箱峡的地方。

        这地方虽然风景俱佳，但不是突围的好地方。这里四面山势险峻，易入难出。当时正赶上预计，农民军人困马乏，粮食也很快吃光。到了后来人把马匹都吃了，就要到了除了自己再没东西可以吃时，李闯诈降了！围了不到一个月，随着他的诈降使得农民军败逃，最后逃走三万多人，成了后来肆虐山陕大地的骨干。

        而北边后金那边也是动作不断，到了六月中旬，听得人来报，说是后金汗黄太吉为了统一漠南蒙古，马上就要再征察哈尔了。五月出发的，到了六月中旬，范进估计着是不是察哈尔都被干掉了？

        范进非常清楚的记得，就是后金军队这次征蒙古凯旋后，便编造谎言，说大明的军队不停地扰乱后金边境，然后越过边境杀了后金不少的百姓，他们也要过边境抓捕凶手。这一手虽然玩儿的和后来曰本人在卢沟桥时玩儿的一样，丝毫不见手段有何高明。

        但是他们出手的决心倒都是真的。这次后金直接从上方堡那里入境，随后兵围宣府的。

        范进看着手中的情报，竟然沁出了一身冷汗，口中念道：

        “这大明的气数将尽，山雨欲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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