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狭路相逢

都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但大明军队上下的贪腐何其严重，到了此时，终于让大明尝到了恶果。到了最后，洪承畴不得不亲率贺人龙、刘成功两位陕西总兵同时出发，在崇祯八年的四月底，回身去向河南灵宝，途中艰辛赶路自是不提，到了崇祯八年的五月初，才将将赶到了西安北部地区。最后，大军驻扎在了陕西的商州。

        ……

        而在崇祯八年四月中旬时，同样艰辛赶路的范进，终于在六安城西百里的金寨，赶上了沿路不断烧杀抢掠的张献忠大队。由于范进沿路都是走的陆路，这华夏中东部地区虽然没有丘陵和湖泊，但人烟稀少，道路崎岖，到处都是细碎的林间小路，还有满是泥泞的官道。

        这极大的影响了长乐军的行军速度。范进急于追赶张献忠，并不仅仅因为这一路农民军沿路对百姓的骚扰最巨，而且要打通从从松江至长江中游的物流通道。更是因为前世记忆当中，已经证实了挖掘到的张献忠宝藏，就估值三十亿软妹币。三十亿啊！三十亿的购买力放在大明，可是相当于四百六十多万两白银！整整大明朝一年的税赋收入。这刚刚从大明祖坟一日游回来的张献忠，身上能没有些宝贝吗？

        而且这沿路都是长江沿岸的富庶地区，经年累世的经营下，途中不经意的经过哪家大户，依着农民军的脾性，肯定要光顾一圈的。这样光顾下来，怎么也能有些收获吧？不说旁的，当年河南王家庄，那么大个小寨子，就已经有几千两银子，别说沿江的发达地区了。

        更要命的是，如果能歼灭，或者至少也要打掉一部分张献忠的农民军，将来他们在河南会师的时候，岂不是会实力大损？至少也会让沿路百姓少受些骚扰不是。

        于是范进立即命令范尼亲自打探。那令狐已经留给了结拜三弟出谋划策，同时联络长乐军，此时范进身边只剩下了范兴和范尼两个可用之人了。

        这范尼此时的功夫已经小有成就，而且为人机灵，更兼有电影当中程龙大哥当主角的运气，范进认为很适合干这些侦查活动。范尼拜别范进，一路上低调前进，终于在日头偏西时，摸到了农民军松散的阵地上。

        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严密的防守，看来这农民军一路高歌猛进，根本就没有了当初的谨小慎微。范尼脱掉了一身长乐军制式衣着，在一个大帐里面胡乱翻出来一套打着补丁的粗布衣服，迅速的披在了外面。这种打扮是他从小熟悉了的，只是到了长乐军，才有了干净整洁的衣装。看了看水面倒映出的自己，范尼感慨万千，若不是跟着范将军一路征讨，又怎能有如今的幸福生活？

        感慨了一番后，他闲庭信步的在混乱的驻地里到处游荡。因为操着河南方言，沿路倒没人怀疑，直到看到前面星星点点的灯光，映出一座宏伟的大帐后，范尼知道来对了地方。他骗过值守兵士的耳目，迅速的窜入了大帐旁边一丛浓密的草丛，俯下身子侧耳倾听起来。

        这里的草长得格外的高，完全适合隐藏偷听，不多时范尼便听得账内一阵喧哗——

        “那闯将盛气凌人，偏要将兄弟们拼死抢回的宝贝分之一半，这兄弟们怎么能干？像那吴新国兄弟，便中了闯将手下牛金星的毒计，兄弟以为，这愁不能不报啊！”，一个十分粗豪的声音如此说道，显得十分慷慨激昂。

        他刚说完，其他几人纷纷说道：

        “是啊！”

        “干他娘，吃到肚子里的还能吐出来？”

        “吊！闯将算个特么的吊！”

        一时间竟群情激愤，好像是这个吴新国和大家平日里处的不错，大家纷纷为其出头，也可能是李闯他们弄得太过分，怎么还把手伸到了张献忠这里了？看来这农民军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范尼一边听，一边思考。如果范进看到了，定会为他喝彩，在范进的影响下，范尼也成长了不少。

        不多时，一个颇为威严的声音道：

        “众兄弟，自荥阳大会以来，我们与闯王、闯将商量，共图东方。我等皆为义军，所获钱粮本无差别，众兄弟又何必计较孰多孰少呢？”

        “可是……大王……”

        那个威严的声音好似不容有他，坚定的道：

        “那吴新国贪图女色，沿路不知祸害多少良家女子，他抢了闯将手下的财务，我尚且没有治罪，怎能有脸再去找闯将？

        我等乃是义军，皆来自普通的农民，怎么又能向这些百姓下得了手？你们休要再说，好好想想现在所做，和当年起事之时，是否相符？我等此番作为，又怎么对得起死于官军的那些弟兄了？”

        这一番话慷慨激昂有理有据，就连范尼都觉得那吴新国罪有应得，而且不得不反思起自己一番作为，是不是一直都有利于范将军。嗯，除了时不常的用银两买些小黄书之外，没有任何违犯长乐军规和对不起范进之事。

        等了许久，大帐内平静下来，好像大家都在反思，也好像都在回味。那个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

        “此番我等远赴苏、皖，不远千里共襄凤阳之盛举，到得此刻，队伍已经到了一十三万，数量不得不说很多，所以接下来，各部要严明军律……”

        旁的没听清，这个“一十三万”一出口，账外的范尼差点儿尿了裤子，不经意的大喊一声——“啥？多少？”

        大嗓门刚一出口，暗道不妙。

        张献忠等人虽说都是义军，但久经战阵，警觉性还是有的。这一嗓子惊天动地，顿时引起了察觉。

        账内纷纷大喝：“何人在此造次？给我搜！”

        范尼心道，特么的，怎么就没忍住呢？要是范大将军，肯定就能忍住。但是此时不是纠结的时候，他利用灵活的身手，趁着敌方大营初遇变故时的一小阵混乱，从一处草丛越入到另一处，灵猴版的身形巧妙的运用打大帐、梯子、板车、粮草垛等各种现成的道具，辗转几个回合便越到了大帐后面。

        这里巡逻的兵士更少，范尼用随身带的短匕扎开一看，好家伙，竟然是粮食。范尼转瞬间定下了逃离的策略——先放把火，然后趁乱逃脱。

        他找了几个火把，然后火镰点燃，随后扔到了粮食堆里。

        不多时，火光冲天，大营见粮草竟然被烧，立即停止了搜寻，全力灭火。范尼便趁着这个功夫，直接逃了回来。

        当他对范进汇报时，说道张献忠此时已经有队伍数量达到了十三万人之时，范进当即跳起来喊道：

        “什么？多少？”

        “贼酋自道，一十三万”

        “我草！”

        没想到这张献忠从凤阳撤离的一路农民军，竟有十三万人之多。范进直到追到了金寨，通过范尼打探过后，才知道竟然是个烫手的山芋。我靠，光知道追着张献忠有宝藏拿，谁特么知道张献忠还带着这许多的弟兄随行？

        现在距离高丽之役已经过了两个月有余，不知道新的队伍扩充的怎么样了？也应当修整完毕了吧？而且自己的新兵训练就未曾停过，临行前还嘱咐过曹兴旺，一定要加紧时间继续招募流民，不分男女老幼的一刻不停的往高丽和吉州送。挑里面还能打仗的，武装起来成为长乐军新兵兵源。

        这曹兴旺经过高丽之役后，完全可以独当一面，再兼之性格稳妥办事可靠，当堪大用。配合付坤宏，主持青岛的大事定可高枕无忧。和贾飞换防后，曹兴旺此时已经应该和付坤宏回到了青岛。

        范进立即飞鸽传书，火速命令曹兴旺派遣新兵出征，带好一定的辎重和后勤兵，有多少给我派多少。一定要走海路，到松江后，避过松江漕运耳目，沿长江逆流直上，到达镇江或扬州，找七星堂的令狐副堂主，随后往西直抵与范进汇合，沿途范进会命人接应指引。最后附了四个字：越快越好！

        一连发了三道飞鸽，范进便开始捋顺当前自身的实力、驻扎地点与张献忠的优点，己方的缺点来。算了半天，才发现这差距完全就是人数。无论是武器装备，还是作战意志，对方都差自己太远，但蚁多咬死象，大力出奇迹，谁知道这被逼急了的张献忠会不会狗急跳墙呢？

        范进没有办法，以一千二百余近卫团士兵，去挑战一十三万的农民军，近百倍的数量，虽猛必不胜也！除非是把范进逼到死胡同里的求生欲望激发，爆个大招啥的方可制敌。但是现实当中哪里有什么大招？

        最后范进无奈的发现，此时只能远远的缀在农民军大军之后，除了跟踪敌情外啥也干不了，亏了之前没有遇到张献忠大部队，要是不慎早些遇上，那说不准就全军覆没个屁的了。范进便安下心来，不再焦虑急躁，那些都没用，在绝对的数量面前，实力再硬也不能去硬拼。好在那农民军由于携带了大量的财物，而且基本上没有啥补给，沿途就是抢、烧、杀，这走的也是甚慢，范进跟的并不辛苦。

        直到将近一个月又十天，到了崇祯八年五月中旬，范进的援兵才绕过大半个华夏找到了范进。而农民军的大军已经快到了西安，再往西，可就是凤翔了。到了凤翔就会与另一支大部队——高迎祥汇合，到了那时，自己说啥也解决不了张献忠了。

        为了平息这多天来的怨气，也为了张老板从大明祖坟里面带回来的财宝，老子拼了！

        范进这一日啥也没干，长途行军实在让人近乎崩溃。直到援军风尘仆仆的到达之后，才让人感觉到了一丝生气。

        范进清点一下，好家伙，竟然有近五千人的新兵！

        给曹兴旺的命令是，带齐交通工具，所有能出来的新兵全都给我派出来。结果就是家里扔下了海岸堡垒的继续建设，全力打造起四轮马车和新军的武器装备起来。现在的范进已经不是最初刚从王家堡逃出来时一无所有的范进了，论到战争潜力，范进已经有了支撑这种大规模转移作战的实力，只是如果得不到及时的银子进账，那这趟就彻底白玩，而且前期的积累全部泡汤。

        但是作为一名穿越者，还用得着担心敢不敢赌一把吗？

        范进见老成持重的曹兴旺，按照当初范进的方法，将军中的一些老兵以及作战勇猛，积功升迁的士兵统统的任命成为新军军官，所以裴玉成等老面孔赫然在列。范进十分满意曹兴旺的安排，看来还真是个用心的人。

        清点辎重时，发现所带的马车，已经又有了些许改良，用的铁料更少，载重更大了。范进点头，心道这说明长乐军自己冶炼的钢铁，已经有了一定的水平，最起码不比此时的“苏钢”差，而且全都是自给自足，并且利用水力锻床锻打，这些材料应该是升级后的产品。

        按说依着青岛的规矩，这新东西出现，应该有人申请“发明专有权利”啊？范进在这辆马车四周转了一圈，终于发现在马车后面车厢的最显眼位置上，冲压出来一行小字，上书——

        百炼精钢回转机构，青岛铁器作坊，长乐元老孙阿蛮出品。

        靠，没想到那五大三粗的孙阿蛮，也能申请个专利？！看来真的不能小看人啊。范进见到这行小字后，忍俊不禁。他都能想到那粗鄙的孙阿蛮，像绣花一样扭捏作态打造这行字的字模时的画面感。

        马车将近千乘，看来紧急动员下，长乐军的实力已经颇为雄厚，难道，高丽的第一批银子已经到了？再继续清点，发现二十四磅臼炮由于方便快捷，易于搬运，竟搞来三百门之多，加上自己原来的五十门，好家伙，这三百五十门的数量，应该堪比美国南北战争时的场景了吧？

        弗朗机炮由于重量太重，大部分留在了扬州。范进觉得，有了精确制导的臼炮，就不需要那射程并不优秀的三磅和六磅小炮了。留给令狐，拿着它们配合刘黑打各地的罗帮去吧。越早统一罗帮，就能让长乐军的财富滚动的越快。

        而且臼炮的弹药供给非常便利，“十人背”前线炮弹小组，范进竟然见到了一百余支，这是要干啥？难道曹兴旺以为老子来江南是特么的要造反吗？莫说是张献忠，就是此时把这一摊子都支到京师，放到崇祯帝眼皮子底下去，老子连紫禁城都能打下来。

        但是面对十几万人的张献忠部，范进觉得这些火炮还是必要的。

        全部整理完毕，命令部队修整一日，一日后，定要和那农民军来个你死我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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