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楔子
【晋北皇宫合欢殿内】
夜,很深沉。
整个宫殿里三层外三层的布满了军队，重兵把守的宫墙四周都安静的可怕。
殿内，在这样密闭的空间里,这样寂静的环境中连夏雁落微弱的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蜡烛昏暗的光照着一张绝望而且了无生气的脸夏雁落双手双脚都被绑起来坐在床上。被囚禁已经两个月了，可是显然她已经记不清日子了。
吱——房门轻响了一声，进来的是她的贴身丫鬟思虞。她用托盘端了一碗刚熬好的粥进来，顺手关上了房门。只是在这样冰冷的房间那碗口冒着的一点热气也像是寒冰发出的雾气。
“小姐~”她开了口,眼睛都红了可是哭得太多已经掉不了眼泪了。何况这种时候再想哭也要忍住。
把碗端到她面前拿着勺子搅了搅“小姐,吃点吧~不管怎么样他……您身体是扛不住的。”
她想说什么可还是转了话题,现在就希望小姐能吃点东西。
“小鱼……”夏雁落总是这么叫她,这是她好多天以来第一次开口说话。
“是,小姐,我听着,我听着呢！”她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总之小姐肯开口就好。
“小鱼儿,我好累啊！”她闭上眼睛眼泪瞬间滑落,打湿了身上雪白的衣衫。
“小姐……”
她没有理会依旧自顾自的说道：“小鱼儿,我很可笑吧？为了一个男人费尽心思帮他夺得皇位,可后来我只是枚棋子。”
“然而我却偏偏为了一个把我当棋子的男人害死了祖母,害死了父亲,害了夏家满门。害了花姐，也害了你。”
“小姐,不是的不是的,这都是建安王！是建安王他心狠手辣不顾你们之间那么深厚的情义！花姐她是自愿为小姐牺牲一切的，我也是！”
思虞不希望小姐这么责怪自己,小姐那么善良那么好的人怎么会是怪她呢！她永远不会责怪小姐的。
“小鱼儿,我要走了……”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蓦然开口。
“走？我知道小姐今天想离开,可……”思虞不明白小姐要去哪里,或者还能去哪里？现在她被软禁在这里根本连门都出不了。
“我跟你说过的,我不属于这个时代不属于这里……我知道你不懂。”
她现在开口说这个也不指望思虞能懂,只是她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能够见到的最后一个人了所以也算是告别了。
“可是我想回去了，如果我的身体已经回不去了那么我想我的魂魄大概可以穿越这个时空回到属于我的地方。我……累了。”
这里,她再也不想待了。
“不,不不不,小姐你别这么想好不好？会有办法的,小姐我一定想办法带你离开好不好？”
她听不懂小姐说的什么穿越时空但是她知道小姐是想不开了。
蓦然,她笑了。
“笨蛋小鱼儿~”别说如今这里里外外的被围得水泄不通，连苍蝇都飞不进来，就算是真的有办法逃，她也不可能逃了。
什么都没有了，她也没有了求生的想法,死亡是她唯一可以去追寻的了。
“砰！”一声巨响,门突然从外面被暴力撞开发出撕裂的吼叫。
南宫珣和夏若云赫然出现在她们眼前。身后还跟着侍卫和几个太监以及夏若云的贴身婢女。
思虞吓得碗都摔在地上了，不过由于地上铺了厚厚的毯子碗倒是一点事都没有就是粥都倒了出来。
“王爷！王爷！”思虞怕他伤害小姐连忙跪下来拉着他的裤腿求他。
“大胆！见到皇上居然直呼王爷！”夏若云当真是做足了皇后的仪态。抬脚将思虞的手踢开。
南宫珣不悦地看了夏若云一眼，但是也没多说什么，目光重新转移到了夏雁落身上。
“何攘，解开！”他开口了站在后面的侍卫赶紧上前拔出腰间的匕首割断捆绑住她的绳子。
南宫珣上前拉过她已经被勒得红肿的手腕“怎么回事？谁绑的？”冷冽的语气吓得后面的下人跪了一地。
“皇上，臣妾叫人绑的，这不是怕妹妹想不开吗？怕皇上您看不住她。是臣妾的不是。”她表面赔着礼可任谁都看得出来她没觉得自己有任何不是，也不怕南宫珣追究。
南宫珣死死盯着她，脖子上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是他藏也藏不住的怒气。但是最终他并没有发难，毕竟他现在还需要夏若云。
“皇上？”夏雁落抽回手抬头看着他,后来又了然的点点头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是啊,宫变过去也是两月有余了。”
这么长的时间新帝登基本也正常。
“我倒是忘了远在禁宫的妹妹大概对于外面天空的颜色都不了解了。早就变天了,如今姐姐我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了。”
外面的天早就变了,夏若云摆了摆长长的衣袖蔑视地看着她。
“皇后？”她看着南宫珣轻声问道。
这个男人曾经说过的要与她携手同行,让他成为自己身边唯一的女人,成为他唯一的皇后。
尽管她从未稀罕过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从来没有想过要做皇后。
可是这是他的承诺,是他自己信誓旦旦许下的承诺。如今,他真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位置,可皇后却换了人。
南宫珣避开她的目光,他承认现在很害怕不敢直视她愤怒、绝望又嘲弄的眼神。
轻声问完,又回过头看着夏若云“姐姐,哦不,皇后娘娘说笑了，我连人心都看不透又怎么还能够看天空什么颜色呢？”
“您说得对天已经变了,不过,天总是在变的不会只变一次。”
没有永恒不变的人,更加没有永恒不变的事情。
“大胆！夏雁落你居然诅咒新帝！”
夏若云抬手用力打过去,夏雁落以为这一巴掌会重重地落在自己的脸上的时候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南宫珣一把抓着她的手腕然后用力甩开,夏若云一个踉跄直接摔在地上。
“我说过任何人都不能动她一根头发,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否则你哥的面子也没用了。”
要不是为了夏宗英的兵权他怎么可能封夏若云为后。
“阿珣！你不要忘记了我才是为你付出最多的那个人！”
她为他付出了这么多,从小就替他做事,现在他居然说是为了哥哥的面子。
“出去！”
夏若云明显被他的吼叫吓得愣了一下。
“我让你滚出去！”他怒吼着夏若云。他最终还是忍不住发火了。
夏若云也不敢在这个时候非要辩解些什么,赶紧爬起来往外走。恨恨地瞪了夏雁落两眼。
想来女人也真的是很可悲,哪怕到了这个时候，已经看清了这个男人的真实面目她也只会怨恨另外一个女人而不是这个男人。
“王爷！不,皇上！您看在小姐她曾经全心全意爱过你的份上,看在她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人最终却家破人亡的份上您放过她吧！“
”放她自由，让她走吧！她的性子做不了笼中鸟，当不了金丝雀！”
看吧，连思虞都比他要更加了解自己。或者说他明明知道一切都明白，但是却死活都不愿意放手。
“外面那些守卫全都是你杀死的吧？我倒是忘了你是她身边功夫最好的。”
“居然被你的表象所迷惑，答应让你来照顾她,若不是怕她想不开，你以为我会留下你的命吗？”
南宫珣冷冷的说道,眼睛里的冰冷之意已经显现出来。他是绝对不会介意再多杀一个人的。
“是！都是我做的,我只是想让我家小姐自由！她如果失去了自由，我们早晚都会失去她！”
小姐的性子她能不明白？
“思虞！你个傻子！傻子！”她哭了,她知道是自己又害了身边的一个人。
“不过你是不是忘了我说过，谁敢帮着她逃跑株连九族，绝不留情！”
南宫珣戾然起身一把掐住思虞的脖子,任何人都绝对不能把从他的身边带走，绝对不能！
“嗯——”思虞感觉自己呼吸不过来了,南宫珣的手越收越紧。她脖子上的青筋都暴露了出来。
“不要！南宫珣不要！”她手脚都被绑着好多天天没动过突然起身体力不支栽倒在地，但是她马上爬起来跪在地上双手死死的拽住他的裤腿。
“南宫珣我求你了！我求你了！你已经害死了我祖母和父亲,害死了我的思珑！害了夏家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命“
”小鱼儿是我身边最后一个亲人了,我求求你了别动她！”
她声嘶力竭地喊叫,拼了命的乞求,她可以不在乎自己但是思虞是她身边最后一个家人了。
她无论如何都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的。
“我警告过她的是她自己没把我的话当真——”南宫珣手上劲越来越大。他一定不会放过敢违抗自己的人。
“不,南宫珣她都是为了我,错的人是我！我求你我求你了！我听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
只要能留下思虞一条命她什么都认了,这一刻她就是只想拼命救人而已。
南宫珣看着她哭喊着拼命求自己的样子最终还是松了手。
思虞重新获得呼吸立马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咳！”
“小姐,不用求他,你说想回你的世界就回去吧,这一路上我送您走……一路上您不会孤独了，小姐咳咳咳……没有任何人能够威胁您了……”
说着话脸色逐渐变得青了,一种不详的预感冲上夏雁落的心头！
紧接着一股殷红的鲜血从嘴巴中缓缓溢出来。然后身体慢慢地倒下去。
“你！”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仅是夏雁落就连南宫珣都愣了一下。
“小鱼儿！”夏雁落拼命地爬过去,头发凌乱着满脸的泪水让她看起来格外的狼狈。
“蓁（zhen一声）儿！”这是夏雁落的小字。
他赶紧想将她扶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她吼叫着挣扎着，拍打着他。南宫珣不忍心她这么激动伤心还是放开了她。
“小鱼！小鱼！”身体刚刚获得自由夏雁落就冲过去跪在地上将她扶起来上半身抱在怀里。
她的鲜血染红了她胸前的衣襟。“不要不要~小鱼!”
她拼命抹开她脸上的血,仿佛只要擦干净这些血思虞就会没事了一样。
“小姐,没人能威胁你了~我不会让……咳咳咳~让别人有威胁你的机会了。”
她今天来就已经想过了能救小姐出去哪怕一成把握都没有她也得试试。
如果不能带她走那么就为她清除阻止她走的障碍,现在剩下的那个障碍那就是自己了。
小姐之所以一直在煎熬中忍耐就是因为怕南宫珣伤害她,现在小姐什么都不怕了。
“不是的,不要不要小鱼！”她拼命摇头。
“没有……没有什么能阻止小姐了……”她笑了闭上了眼睛终于这么久以来的煎熬终归要结束了。
“不要！小鱼！”当思虞的手从她手中滑落的时候夏雁落哭喊起来。
南宫珣蹲下来,他从来没想过要了这个丫鬟的命因为他知道这是唯一能让夏雁落活下来的筹码了人。
“蓁儿~”他伸手想拉她。
夏雁落没理他只是依旧抱着思虞,这笨丫头为了不成为威胁她的筹码,在来之前服下了毒药。
她为了一个男人害死了身边所有的人,这些人都那么爱她！
就这样她抱着思虞的尸首跪坐了好久,呆呆的一言不发。
南宫珣终究是忍不住了,看着她这样心中难安,但是她不哭不闹安安静静的样子让他更加害怕。
“来人！”他朝外面喊了一声。
“属下在！”进来了四个侍卫。
“把人带下去,让人好好安葬！”这是他最后能做的了。
“蓁蓁,我也不知道思虞会选择这样的不归路,但是我希望你相信我,我是打算让她留在你身边的。”
夏雁落不理他,他只能继续放软了语气道：“现在我已经坐上了这个位置,以后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能够做主了。”
“蓁蓁,以后我会为你选一个更好的丫头留在你身边,你想要什么样的，想要多少都可以听话好不好？”
原本以为她会拼命不放手结果没有想到她就是轻轻为她整理了凌乱的衣襟。
从怀里掏出自己白色的手帕盖在她满是血污的脸上,然后就任由他们把思虞的尸体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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