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等着
乔铁心被打了三十大板后，被自己的同僚扶着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黄不骄亲自目送着他的远去。
晚上，黄不骄就立马跑到了乔铁心的家里，来到他家的时候，乔铁心一个人趴在床上，床头就叠放着整整齐齐的捕快衣服。
“老乔，你没什么大事吧？”一见面黄不骄就关心的问道。
“老黄，你来了，你看我这像是有事的样子吗？区区的几十大板，对我来说算个屁哟！”乔铁心笑着说道。
“吃饭了没有？我给你带了一点食物过来，”说着，黄不骄拎了拎手里的饭盒。
“已经吃过了，小春来过了，她给我做了饭吃，”乔铁心还是一副笑着的样子。
“这样啊！”黄不骄放下了饭盒，坐在了乔铁心的旁边，二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一阵沉默之后，乔铁心率先打破沉默，笑着说道：“饭盒里面有酒没有？”
“嗯？有，”黄不骄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在食盒里面找了起来，拿出一壶酒和两个酒杯后，黄不骄突然问道：
“老乔，你这个状态还能不能喝酒？还有小春嫂子让你喝酒吗？”
“问题不大，喝点酒更有利于我的恢复，别废话了，快满上，”乔铁心满不在乎的说道。
然后，黄不骄就给乔铁心到了一满杯酒，递到了他的手上，乔铁心一饮而尽，“舒服！再来一杯！”
黄不骄接过空酒杯，又给他满上了一杯，乔铁心接过酒杯，正准备干了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刚才喊小春什么？”
“嫂子啊！难道不对吗？”黄不骄有些疑惑的问道，小春是和乔铁心是一起长大的姑娘，和乔铁心算是青梅竹马了，而且小春的父母亲也默认了小春和乔铁心的之间的婚事，只不过就差乔铁心上门提亲了，乔铁心本来打算攒了一些钱后就立马提亲的。
乔铁心听到了黄不骄的回答后，苦涩的笑了一下，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说道：“不可能了。”
“什么？老乔你在哪里嘀咕什么呢？”黄不骄问道。
“我说，能不能再给我满上？两杯酒根本不尽兴啊！”乔铁心笑着大声的说道。
“还喝啊？最后一杯哈！”
“废什么话！跟个娘们一样，磨磨唧唧的。”
就这样，乔铁心喝一杯酒，黄不骄就给他满上一杯，两个人都默契的没有提起那件事情。
一壶酒被乔铁心消灭之后，黄不骄又聊了一会儿，才离开了乔家，在门前又停留了一会才姗姗离去。
第二天，小春来到乔铁心家里的时候，闻到了一股子很大的酒气味。
“铁心，你是不是又偷喝酒了？是不是黄不骄给你带的？”小春一边熟练的收拾着乔铁心的家里，一边问道。
“跟我没关系啊！是老黄让我喝的，还说什么喝了酒伤好的快一点，我本来不想喝的，但是耐不住他的招架，”乔铁心嬉皮笑脸的说道。
“我才不信你的鬼话呢！黄不骄都是被你带坏的，对了，早上还没吃饭吧？我给你煮了点小米粥，”然后，小春就喂乔铁心喝了一碗粥。
“小春，我们认识有多长时间了？”乔铁心一本正经的问道。
“十来年了，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小春也疑惑道。
“没什么，随便问问嘛！对了，中午吃什么？”乔铁心岔开了话题。
“那你想吃什么啊？”
“只要你做的饭，我都爱吃，”乔铁心笑着说道，小春听到这里也是一脸的笑意。
“小春，你知道吗？我觉得你的笑容是全天下最好看的。”
“讨厌！正经一点好吗？你要再这样说，我就不喂你了，让你自己趴着喝。”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真的，”乔铁心果然正经的说道，小春的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
“不喂你了，自己吃吧！”小春放下了碗，就走了出去。
“小春，你干什么去啊？”乔铁心有点慌了。
“出去给你买条鱼，中午炖点鱼汤。”
听到这里，乔铁心脸上露出了笑容，然后就听见了小春关门的声音。
乔铁心自己刚喝没几口的粥，就听见了开门的声音，笑着说道：“傻丫头，是不是又忘记带什么东西了？你啊！总是丢三落四的。”
然后，乔铁心就看见了几个汉子站在了自己眼前，其中一个人笑着说道：“乔捕头好福气啊！受伤了还有人照顾呢！”
乔铁心的笑容顿时凝结了下来，一脸的不悦，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昨天被自己抓到衙门的那个浪荡公子哥。
“你来我家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赶紧给我滚出去！”乔铁心沉着脸说道。
“嗯？乔捕头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你昨天可是也闯进了我家里，难道你忘记了昨天在我家里是怎么说的了？不是说要把我绳之以法吗？”公子哥笑着坐在了乔铁心的床边。
乔铁心想要翻个身子，公子哥笑着说道：“别乱动啊！乔捕头，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呢！三十大板可不好受吧？”
“哈哈哈！”其余人也跟着一起嘲笑了起来。
“王八蛋，要是老子没有受伤，看我不打死你，你个畜生！”乔铁心破声大骂道。
“嗯？看来乔捕头的嘴还是很硬啊！也对，板子只打了乔捕头的屁股，没有打乔捕头的嘴巴。”
“少爷，他现在已经不是我们云州的总捕头了，”一个汉子笑着提醒道。
“哦！对啊！我忘记你被罢官了，瞧我这记性，”公子哥懊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一脸笑意的说道：“把他家给我砸了，看着难受。”
“好嘞！”然后公子哥的几个手下就开始在乔铁心的家里打砸了起来，甚至连锅碗瓢盆都没有放过。
“乔铁心，你知道小爷是什么来历吗？就敢抓小爷？也不在整个云州城打听打听，”公子哥笑着问道，乔铁心没有搭话，面如死水，要不是自己身上有伤，起不来，自己真想打杀了眼前的这个混账。
“既然你不知道，小爷就给你说说吧！只要云州还有张江在，谁都动不了小爷，知道吗？”
“小爷不过是打杀了一个贱人，你就高喊着要治小爷的罪，你够格吗？”
话音刚落，乔铁心一肘子将他从床上打了下来，公子哥捂住胸膛，然后恼羞成怒的喊道：“你个贱民竟敢打我！来啊！把这个贱民给我往死里打！”
听到了公子哥的声音，正在打砸的喽啰们，立马止住了手，纷纷对着乔铁心拳打脚踢，一直将其从床上打了下来，乔铁心面无表情，一声不吭，一脸的鲜血直流，恶狠狠的直盯着眼前的公子哥。
打了好一会儿，众人才停下了手，此时的乔铁心躺在地上，眼睛几乎都不能睁开了。
公子哥缓缓的蹲下了身，拍了一下乔铁心的脸，嗤笑道：“小爷杀了你就像碾死一个蚂蚁一样简单，但是小爷还不想杀你，以后你的日子会更舒服的！小爷要让你活着比死了更难受。”
“哈哈哈！”公子哥将手上的血在乔铁心的衣服上擦了一下，转身笑着离开了。
乔铁心意识渐渐的模糊了下去，彻底闭上眼睛之前，仿佛看见小春丢下了菜篮，朝他跑了过来，然后就昏迷了过去。
等到乔铁心缓缓睁开眼睛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小春焦急的面孔。
“乔哥，你醒了？”小春握住乔铁心的手关心的问道。
“我在哪里？”乔铁心虚弱的问道。
“这是黄不骄的家里，你的家已经快被别人给拆了，他们是谁啊？为什么对你下死手？”小春询问着乔铁心。
“你见到那帮子人了？你没事吧？”乔铁心立刻关心的问道。
“没有，我没有碰到过他们，是黄不骄碰见了，他告诉我的，然后他就把你背到了他家里，还说暂时不要回去了，”小春解释道。
“黄不骄呢？他呢？”乔铁心跟着立马询问道。
“黄不骄这两天一直待在衙门没有回来，说是要给你讨个公道。”
“算了，没有用的，把他叫回来吧！我想和他说几句话。”
“嗯，我现在就去叫他，”小春就要出去，但是却被乔铁心拉住了胳膊，叮嘱道：“路上小心点。”
“嗯！”小春重重的点了头，然后就跑了出去，乔铁心望着屋顶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当小春来到衙门的时候，找到了正跪在衙门门前的黄不骄，连忙跑了过去，说道：“黄不骄，乔哥醒了，说是想和你说说话。”
听到这里，黄不骄立马起身，但是因为已经跪了两天，一下子没有站稳，就要摔倒，还好小春手疾眼快的一把扶住了他。
“黄不骄，你不会一直在这里跪到现在吧？”小春有些心疼的问道。
“别告诉老乔，知道吗？”黄不骄叮嘱道，小春眼含泪水的点了点头。
就这样，黄不骄被小春扶着回到了家里，看见床上正在发呆的乔铁心。
“老乔，你醒了？”黄不骄走近床边，坐了下去。
“小春，你能先出去一下吗？我有些事情想单独跟老黄说说，”乔铁心对着小春说道，然后小春就走了出去，留下了乔铁心和黄不骄。
“老黄，你这两天干什么去了？”
“去衙门给你讨公道去了。”
“怎么讨的？”
黄不骄没有说话，但是眼尖的乔铁心还是看见了黄不骄膝盖处的异常。
“那我换个问题问，讨到了公道没有？”
黄不骄将头低了下去，还是没有说话，乔铁心苦笑了一下，“以后别为我做些这些事情了，没有用的。”
“要是云州没有人管这件事，我就去京城告御状！一定要为你讨个公道！”黄不骄突然说道。
“没有用的，不等你走出云州，你可能就会被人给暗杀了，即使你能安全走到京城，你怎么能保证能见到皇帝陛下呢？”乔铁心眼含泪水的摇了摇头。
“我已经对整个云州的官场很失望了，很失望了，现在我就希望你不要重蹈我的覆辙，”乔铁心喃喃的说道。
“可是你没有做错什么啊！做错的是别人，为什么最后受伤的是你！这不公平！我不满意！”黄不骄大声的喊道。
“公平？公平对我们这些人是遥不可及的，能活着就知足了，”乔铁心盯着屋顶说道。
“难道天下就没有说理的地方了吗？”
“......”
小春不知道乔铁心和黄不骄在聊些什么，但是两人在房间里待了很久之后，黄不骄一脸疲惫的走出了房间，小春进去的时候，发现黄不骄脸上的泪痕还没有消失。
黄不骄一个人蹲在屋檐底下，望着外面阴沉沉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真正的转晴。
那天以后，黄不骄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在衙门跪了两天之后，这个年轻人再也没有对云州官场的任何人下过跪，做事情讲着自己的原则，只做自己分内的事情，也没有迎合过任何人了。
第二天，乔铁心就闹着回了自己的家里，黄不骄将他的家简单的收拾整理了一下。
回到了自己家里的乔铁心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整天对着小春发火，嘴里不断说着难听的话，想方设法的赶着小春离开，但是小春就是死活没有离开。
这天，小春像往常一样来到乔铁心家的时候，刚好碰到了一个风尘女子从他家里出来，小春见状什么也没说，低头继续打扫着乔铁心的家。
“你走吧，”躺在床上的乔铁心故意扭过头不去看小春，低声的说道。
“你还喜欢我吗？”小春就问了一句。
“不喜欢了，我一直都没喜欢过你，不过是想找个免费的丫环而已，你长的一点都不好看，也配不上我，以后就别来打扰我了。”
“我知道了，我先把地扫了，再给你做最后一顿饭，以后都不会再来烦你了。”
过了一会儿，小春将饭端到了乔铁心的床头，乔铁心也没有扭过头来，听到了屋里没有声音了。
乔铁心才缓缓转过头来，早已泪流满满，被罢官的时候，这个汉子没有哭，被打的半死的时候也没有落泪，但是说出了这些话后，男人再也忍不住了。
黄不骄回道房间的时候，看见了床头的饭菜，轻轻的开口说道：“何苦呢！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不想连累她，小春是个好姑娘，她值得更好的托付，不能在我身上浪费时间，还有以后你也尽量别来我家了，别连累你了。”
“你说的什么狗屁话！以后再说这种话别怪我翻脸了！”黄不骄责怪着乔铁心。
又过了一段时间，乔铁心的伤已经完全痊愈了，但是公子哥那批人又来了，这次乔铁心也没有还手，又挨了一顿揍。
然后每隔几天公子哥都会带人来打乔铁心一顿，乔铁心一次也没还过手，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每次挨打之后，总是起来默默的收拾着家里。
半年的时间过去了，乔铁心一直这样，公子哥最后也觉得无趣，就再也没有来过了，乔铁心就这样苟活着，黄不骄时不时会来看一下乔铁心，二人也只是喝酒，基本上不怎么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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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子上的蜡烛已经燃烧一半了，乔铁心还在和黄不骄喝着酒，喝着喝着，黄不骄说道：“那天要不是我多嘴，你现在一定不是这样的，是我黄不骄对不起你！”
“老黄，说这些干什么？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再说了我现在过的不也挺好的吗？”乔铁心还是一脸的嬉笑模样。
“老乔，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你了你，这些年我一直不敢提起当年的事，今天就借着酒劲说几句心里话。”
“老乔，我也做了很长时间的官了，也看遍了之前云州官场的黑暗，就是因为那天在我家里，你最后对我说的那几句话，我就一个人在黑暗中一直苦苦坚持着，终于有一天我也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要放弃了。”
“但是这个时候突然有道光穿破了黑暗，这道光很亮，很亮，然后这道光驱散了我周围的黑暗，我就知道我等到了希望，希望降临了云州。”
“而带来希望的不是别人，正是现在的周王殿下，是他让我知道了这世上还是有正义的......”
“老黄，你究竟想说些什么？”乔铁心忍不住的打断道。
“我想说什么你还不明白吗？云州现在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黑暗的云州了，你自己也看见了，现在的云州就需要你这样的人，难道你还想一直窝在家里吗？你还记得当初你对我说过的话吗？”
“不记得了，”乔铁心摇了摇头。
“你说过，只要我们一天身上穿着官服，就要替百姓主持一天的公道。”
乔铁心笑了笑，“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早就忘了，再说了我也没穿官服啊！”说着乔铁心就要端起酒碗喝酒，但是听了黄不骄接下来的话后，乔铁心端着的酒碗就悬在半空中。
“你是不会忘的，我前几天又见到了小春嫂子，告诉了她当年那件事情的真相，小春嫂子笑着说她早就知道了，你是不会背叛她的，我和小春嫂子聊了很久，虽然她这些年一次也没找过你，但是她一直也没有嫁人，最后分别的时候她对我说，她一直在等着你亲自去向她解释。”
说完这句话，黄不骄干了最后一碗酒，站了起来，背对着乔铁心说道：“明天一整天在衙门，我也会等着你，如果日落之前没有等到你，以后我再也不会和你提这件事了。”
然后黄不骄就摇摇晃晃的离开了乔铁心的家里，乔铁心慢慢放下了酒碗，又缓缓的端到了嘴边，但还是没有喝下去，就这样一直端起来，再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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