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愿（2）

　　快要下雨了，风卷起四周的尘土。但人们并没有要回家的意思。

　　“大人们总是这样。”阿雅心里想。以往要下雨，阿娘总不让她再呆在外边，现在天要变了，他们却围成一圈等着淋雨。

　　阿雅挤到人群的最里面，才看得到站在阁楼上的常宣里小娘子，还有会弹琴的小姐姐。看来她们也不知道下雨了是不能呆在外边的。

　　阿雅站在人群里吃完了带来的糖葫芦，总算搞懂了周围人的议论。他们说阁楼上的小娘子怨恨那边的顾公子不肯带她走，以死相逼。白衣服、会弹琴的小姐姐是去劝她的。

　　阿雅不动声色，在心里笑了笑。

　　姓顾的那么着急，一定爱她入了骨，小娘子也是情深意重，何来怨恨之说？只是他怕给不了她幸福，她不肯再逗留风尘，辜负他的心。

　　若真要说，正是因为爱得深，才会选择死掉。

　　不过小娘子没有死掉。死掉的是白衣服的小姐姐。阿娘蒙住她眼睛之前，阿雅看见白衣服的小姐姐掉下来，然后是众人的惊呼。

　　阿娘拽着阿雅离开了。

　　身边是个多愁善感的女人。阿娘兀自喃喃着些什么。

　　“唉……多好的姑娘……还没有嫁人，可惜了……”

　　阿雅吮着残留着糖浆的手指，回味着嘴里的酸甜。

　　雨落下来了。兜着天水的布像是一下子破了个洞。众人作鸟兽散，晚了一步便要被淋得落汤鸡一般。

　　阿雅在雨中跑了起来，雨水冰凉凉的，很舒服。她一边绕来绕去，一边咯咯笑着。

　　雨里的人一个跑的比一个急。阿雅磨磨蹭蹭地，看见一个站着不动的家伙。

　　那个人真奇怪。他穿得很旧，一身黑灰衣裳破了连补丁都不打，斗笠都没有却站在雨中一动不动，头发被雨水顺得服帖在脑袋上。最酷的是他手上的剑，雨水勾勒出黑铁的质感，看起来很重很重。

　　他一言不发，背影却深沉得想岩石一样。

　　阿雅看着他，突然感觉到了悲伤，也不笑了。她也不知道是自己在悲伤还是他在悲伤。或者是天在哭，所以悲伤。

　　她望向他看的方向，同样全身湿透的白衣小姐姐躺在地上，干净得一尘不染，些许隐晦的红色从她身下顺着雨水流走，像是一缕缕的生命。

　　男人走到白衣姐姐的身边，一旁的薛锦娘一边哭一边对他说些什么，也不知他听没听见，只抱起地上的人，兀自离开了。

　　“阿雅——”

　　阿雅应了一声，向着阿娘的方向跑去，破旧衣服的男人身影在雨中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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