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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阴狠毒计


  梵伽公主此做法,的确是最好解决事情的法子。

  至少在之后,说三道四的人较少,一部分人,倒是有说梵伽公主太冷血无情的,可后头自然有人骂这类人。

  感情不是你自身和家人被伤害,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让人砍一刀,你还能心地善良的说一声没关系,不让人赔偿个试试看。

  西陵修派了一波人扭转言论,发现人群里那些鼓动人心的人,似乎是受人指使的。

  梵伽公主也在查幕后之人,可幕后之人藏的太深了,抓了好几波人,都说没见过雇主的真面目,只是对方给银子,他们拿钱办事而已。

  最后,这些人被送去了京兆尹,由京兆尹接手这个案子。

  这下子,事情可是闹大了。

  幕后之人,也是一下子沉寂了。

  顾玉笙着手调查此案,派了许多人去查,最后从银子的质地,查到了应该是官家之人。

  这种银子一般是以俸禄形式发放的,那怕是对方把银子都掰碎成了碎银子,可行家一眼,还是能瞧出银子的纯度的。

  拿着官银一对比,便对比出来了。

  虽然范围缩小了,可依然嫌疑人数太多,还是不好查清楚。

  宫里的常良娣都快气死了,她父亲怎能抠门成这样?居然拿她给的银子直接去外头雇人?

  “奴婢给的都碎银子,就算是顾玉笙查到官银上,也不会往宫里人身上想。”一名太监躬身谄媚笑说:“良娣请放心,奴婢办事,那可是真滴水不漏。”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纸终究包不住火。”常良娣已经后悔做这件多此一举,甚至是作死的事了。

  她心里清楚,她根本不可能斗得倒梵伽公主,毕竟是两国和亲,哪有那么容易破坏掉?

  “良娣请放心,接下来发生的事,一定会让和亲破灭,西贺国也会与北俱国反目成仇。”这名太监名邓祝三,他的野心很大,那便是内务府大总管。

  而这样的职位,只有他把常良娣捧上皇后宝座,他才能心愿达成。

  “你又要做什么?”常良娣看向邓祝三,他到底知不知道,如今正是风头正紧的时候?不躲着沉寂一段日子,在这时候还敢作死。

  “良娣放心,这事已经安排半个月了,对方会在指定时间出手,在他出手后,便会毒发身亡。”邓祝三心思还是很细腻的,为人也谨慎,断不可能让人查到宫里来,坏了他的好事。

  常良娣忽然很后悔,她为何要信了邓祝三的话,如今真是一步踏错,再无回头的余地了。

  “良娣,如今您可是不成功,便成仁。梵伽公主那样的狠人,她都能冷血无情的当众断了她妹妹的一条胳膊,您觉得若是她知道咱们在背后这样算计她,她不会让咱们死的很惨吗?”邓祝三怕常良娣这时候生退却之心,便告诉她一个事实情况的残酷真相,那就是,他们已是退无可退了。

  如今他们只有与梵伽公主不死不休,不是梵伽公主与北俱国成为西贺国的仇敌,便是他们回头死无葬身之地。

  当然,他孑然一身,一条贱命,死了也就死了。

  可常良娣呢?她背后可有一族,她忍心让自家满门抄斩,九族尽灭吗?

  常良娣当然不可能让她的家人给她陪葬,她必须要撑下去,只要成功了,常家便可荣耀满门了。

  邓祝三见常良娣的眼神又坚定起来了,他低头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充满着不怀好意。

  常良娣心乱如麻,自然没留意邓祝三的不对劲儿。

  ……

  七月里立秋后,天气逐渐转凉,秋装自然也都要准备起来了。

  独孤娇的仙女阁,便定在八月初一开张,首推一批洛神赋广袖交襟束腰留仙裙,根据洛神图上洛神装扮而制衣,广袖罗裙,飘带环佩,锦履玉钗,皆为套装。

  以百花为题,配以缥缈之云绣制,穿在身上飘逸如仙,高贵如神。

  顾相思给了个建议,那就是让适合的美人儿穿上这些襦裙,在汉白玉的圆台上行走。

  圆台是最好有玉栏杆,背景配上如云天之宫的金柱玉顶,两旁垂下白水晶帘,加上干冰制造出的云雾缭绕,一些美人儿上台走秀,自然就是缥缈如洛神了。

  独孤娇觉得这不用美人儿走秀啊!她觉得梵伽公主这样的打扮就很好,一张面纱一戴,谁也看不到人脸,台下女客也好有代入感嘛!

  只要身姿窈窕,行走间飘逸步轻盈,不就好了?

  这样一来,她王府的婢女训练一下就行了。

  毕竟,这些宫女也有出身好的,有一些罪臣之女入官奴,她们再是当宫女多年,一番训练下来,也能让她们自小养出的优雅气质激发出来吧?

  还有木槿她们四个,身高不高不矮,刚好适合,让女客看了也不会觉得人家太高,衣裳穿她们身上会显得矮挫了啊。

  独孤娇与顾相思坐在最前头主位上看着,这回的洛神赋一系的展出,真是太美了。

  前排还有不少人,都是认识的熟人。

  淡清秋和曲无忧也来了,可惜她们年纪太小了,根本撑不起来这套高贵飘逸的洛神赋,只能是遗憾了。

  今日邀请的皆为女宾,其中一人最显眼,便是梵伽公主。

  “大嫂,多谢了。”独孤娇已经改口了,她之前问过梵伽公主,能不能让她的人走秀时,做她这样的打扮,梵伽公主很痛快的答应了。

  虽然西兰城没有人做她这样打扮,可梵伽公主也不认为这样的打扮就只能独属于她一个人的。

  独孤娇若是喜欢用,那就用呗。

  满堂漆黑,只有台上一片明亮,这是启用了天窗,天窗上阳光流泻下来,照亮了整个台上,光芒万丈,仙乐走起,穿着飘逸洛神赋系列百花裙的她们,真真美如神女下凡。

  飘逸,神秘。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美,太美了!”顾相思望着台上神女不露真容的姑娘,好似各个都美的宛若洛神在世。

  “是美,天虞哥哥很厉害呢。”独孤娇之前看到西陵虞画的花色就觉得很美,如今花色刺绣的在衣裳上,就有一种飘逸灵动之美了。

  “这孩子是厉害,当年史奇也曾说过,他不当王爷也饿不死,就是有点懒,不喜欢动脑子,更不喜欢动手。”顾相思看着台上穿着美美的姑娘,她要年轻二十岁,她也想弄套穿着打扮下。

  独孤娇听西陵虞提过,史奇之后找他,想请他再给画个花色,他怎么都不干,史奇拿重金奇宝引诱他,他也不搭理,一走一年多,史奇找不到他,也就死心了。

  没想到如今,他居然帮她当起大师傅了。

  这次的首秀,推出的是洛神赋十二花神系,也就是一年十二月的花神。

  梅花、杏花、桃花、槐花、石榴花、荷花、兰花、桂花、菊花、芙蓉花、山茶花、水仙花。

  十二个身姿窈窕的女子在台上姿态优美的走一圈,最后手提花篮摆出不同的姿态,当真是衬托出好美的一幅画。

  背景处垂落一幅画卷,打开之后,恰是此时此刻定格的十二花神姿态。

  黑暗中响起阵阵掌声,十二花神姿态优美飘逸的踏着缥缈云雾而去。

  屋顶天窗骤然关闭,四周的厚重窗帘被拉开,整个大堂金碧辉煌的一片光亮。

  这场走秀结束后,便是下单量身定制衣裳了。

  顾相思瞧着有许多大姑娘和小媳妇都去交钱定制衣裳了,她也是真为独孤娇开心,把这么一个混吃等死的布庄改成成衣铺子,想法真是太不错了。

  “姐,咱们也定一套去,等你出嫁,当陪嫁啊。”淡清秋拉着她姐姐淡清竹向柜台走去,她想给她姐定制套红色的襦裙,绣富贵牡丹花开的,吉利嘛。

  独孤娇笑望她们姐妹背影一眼,便收回目光,看向梵伽公主笑说:“大嫂,我为你准备了一套洛神赋襦裙,常见你穿白色,可以后入宫中又不许人一身白,总是要图个吉利的,所以,我选了桂花那一套,白色广袖上襦配一条水绿色束腰罗裙,大嫂婚后再梳个双刀髻,戴上心儿做的琉璃钗,一定会极美,就像……神女下凡。”

  “多谢。”梵伽公主对独孤娇没有那般淡冷,可相处起来,还是疏离的。

  独孤娇也不在意这些,梵伽公主本性如此,又不是存心针对一人的,有什么好计较的?

  梵伽公主等独孤娇让人把那套襦裙拿来后,她便向独孤娇告辞,带着妙音她们四个走了。

  顾相思也是看够了,与独孤娇打声招呼,便也走了。

  独孤娇把她们都送走了,又在门口站一会儿,也就转身准备回店里去了。

  “独孤娇!”伊茉眼神怒红的盯着独孤娇的背影咬牙切齿喊一声,便拿着一把刀冲了过去。

  独孤娇今日身边也没有寸步不离跟着侍卫,只有曲无忧和东方紫嫣陪着她,此时东方紫嫣也去看衣裳了,曲无忧又去追了西陵威,她身边刚巧就没有一个人了。

  伊茉一脸狰狞的疯狂大笑举着匕首向独孤娇刺来,却还没有靠近独孤娇三尺之内,便被一股掌风给拍了出去。

  曲无忧也不追西陵威了,东方紫嫣也不看衣裳了,她们一个个的都向着独孤娇聚了过来。

  独孤娇忽然觉得很晕,很难受,肚子……

  “娇娇!”东方紫嫣一把抱住昏过去的独孤娇,可眨眼间,她手里托着的人又没了。

  独孤蕣把独孤娇宝进了仙女阁,一路向后宅疾步走去。

  伊茉已经被人拿下了,可她却还在发疯,嘴唇的颜色都不对了,挣扎着挣扎着……就口吐白沫翻了白眼,拉着她的侍卫一松手,她便倒地一动不动了。

  曲无忧小心翼翼走上去,蹲下来,伸手探探她鼻息,吓得的脸色一白,一下子站起来,退到一旁指着伊茉,憋半天才憋出一句:“她……死了!”

  “死了?怎么……”东方紫嫣想说怎么可能,毕竟,暗中的前辈不可能对伊茉下死手的,再说了,伊茉刚刚还闹腾的厉害,一点也不想受了伤的人啊。

  那这是怎么回事?伊茉怎么会突然就这么死了?

  梵伽公主去而复返,因为有人吵嚷着仙女阁外死人了,她对独孤娇还是有些担心的,便带着人回来了。

  没想到,看到的竟然是伊茉的尸体。

  妙思上前却为伊茉简单的验尸一遍,起身走回到梵伽公主身边,禀报道:“伊茉小姐是死于中毒,而且……她的身上有很浓的麝香气味,她手里的匕首上也含有大量麝香的粉末。”

  “糟了,娇娇她……”东方紫嫣总算明白,为何独孤娇会忽然晕倒了,一定是伊茉对独孤娇用了麝香。

  梵伽公主面纱后的脸色也是一变,这是有人要一石二鸟吗?弄死北俱国太子的庶女,弄掉西贺国亲王妃的孩子,让北俱国和西贺国这次和亲破灭,若是闹起来,说不定都要反目成仇了。

  “公主?”妙音担心的看着梵伽公主,这条计策,真是太恶毒了。

  梵伽公主没有去管又愚蠢被人利用死有余辜的伊茉,她疾步进了仙女阁,向着后宅走去。

  如今最要紧的是保住独孤娇腹中的孩子,这个孩子要是没了,北俱国得罪的可就不仅仅是西贺国皇室了,而是连独孤氏一起得罪了。

  北俱国有十分之四的资源,都是独孤氏的船只帮忙运输的,若是北俱国得罪了独孤氏,以后他们北俱国的许多外购物资,便难找到大船行帮他们运输了。

  伊茉这个蠢货,真是活着连累北俱国,死了还是连累北俱国,该死!

  独孤蕣以后喂独孤娇吃了药,总算是稳住胎气了。

  独孤心很快从肃北王府把西陵歆抱了过来,解下这孩子手腕上的药玉,放在了他姐姐手心里,担忧的望着他昏迷不醒的姐姐……

  梵伽公主是第一次见到西陵歆,西陵歆长得太像西陵修了,她一眼便认出了他就是那位病弱的长皇孙。

  西陵歆趴在床边,望着昏迷不醒的独孤娇,皱着小眉头问:“娘什么时候睡醒啊?”

  “小歆乖,娘累了,要睡很久呢!让红桑和含笑姐姐带你出去吃点东西,好不好?”独孤蕣柔声哄着这个孩子,他没有看一旁的梵伽公主,因为他心里有怨恨,为何他们北俱国不看好那个疯子,让那个疯子差点害得娇娇……

  “对不起。”梵伽公主向他们兄弟二人道歉,是她没让人看好伊茉,才会让伊茉又被人利用,害得独孤娇……

  独孤蕣听着梵伽公主向他们道歉,他心里的怨恨消了一些,对梵伽公主淡冷道:“娇娇不会有事,公主还是回去好好处理令妹的后事吧。”

  “我会将她火化,到时候,让耿儿带着她的骨灰回国。”梵伽公主望着昏迷不醒的独孤娇,她一定不会让北俱国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庶女,便与西贺国结仇的。

  独孤蕣是佩服这位梵伽公主的,她的坦荡大气,更是对自己的家国有着一份很重的责任心。

  她,是他见过最冷静果干的女子。

  梵伽公主走了,她带着伊茉的尸体离开了仙女阁,什么话都没说,一句追究之言都没有。

  这样一场惊心动魄的惊吓之后,便就这样没有后续了?

  反正,大家是没能看上热闹。

  ……

  梵伽公主把伊茉带回了鸿胪寺,问何宣何处义庄能帮人火化?

  何宣告诉梵伽公主,义庄不帮人火化,西贺国人都是土葬,只有外来僧人才火化遗体。

  不过,他可以找人帮梵伽公主把人运出城,找个地方把人火化了。

  北宫耿对于伊茉的死,他很伤心,几次都想去找独孤娇讨个说法,就算伊茉任性刺杀独孤娇,独孤娇也不能让人把伊茉弄死了啊!

  “北宫耿,你真是和外头的人一样愚蠢。”梵伽公主对这个弟弟,真是失望透顶了。

  北宫耿一下子不闹着要出去找独孤娇讨个说法了,他一把推开阻拦他的北宫烁,转身看向他姐姐,疑惑不解的问道:“姐,你是不是又有什么事瞒着我?伊茉她……”

  “伊茉死有余辜,谁让她蠢一次还不够,居然这次又乱听信谗言,跑去刺杀独孤娇?她是在想拖北俱国半国人去死吗?”梵伽公主的确很生气,因为伊茉的愚蠢,她这场近在眼前的大婚,还不知道会不会就此搁置呢。

  西陵修的登基大典是八月初六,他们的大婚在八月十二。

  可就算只有这几日了,她也太担心会出意外了。

  北宫烁见公主殿下很心烦,他便走过去,对北宫耿解释道:“北俱国十分之四的物资采购,都是独孤氏的船行为北俱国运输的。肃北王妃是独孤氏嫡系一脉唯一的女儿,独孤氏的人很看重这位千金小姐,若是她出事了,独孤氏一怒之下与我们北俱国断了生意往来,我们北俱国便会面临物资匮乏,百姓暴动的局面。”

  北宫耿被吓出一身冷汗,他是真不知道,伊茉这次犯的错……居然会是这么大?

  “就算父亲在这里,伊茉就算被活捉了,父亲也会立时杀了伊茉,以向独孤娇赔罪的。”梵伽公主不认为她做错了什么决定,这个决定,是唯一最好解决这件事的法子。

  北宫耿低头不吭声了,他的确考虑的太少,总是一时头脑发热就冲动的对他姐姐大吼大叫……

  “等我与西陵修大婚后,你们便回国吧。”梵伽公主不想他们再留下来,她怕那个幕后人,还会算计北俱国。

  伊茉死了,接下来被算计的,很可能就是北宫耿了。

  北宫烁知道梵伽公主在担心什么,他上前一步拱手道:“公主请放心,从即日起,臣会寸步不离保护二公子,绝不会让人害了二公子。”

  “嗯,记住你的话,寸步不离守着他,他吃喝拉撒,那怕是和女人在一起,你都要在一旁看着他,不许他与任何人私下独处。”梵伽公主已经谁都在防备了,一个小厮,一个婢女,都能一步步害死伊茉,还有什么人是值得信任的?

  除了北宫烁和妙思四人,她如今是谁都怀疑,北俱国的使团里,早已不知道出了多少奸细了,她不得不防的滴水不漏。

  “啊?姐,你不会吧?居然让他……”北宫耿的脸色臭的就像吃了大便一样,他看向北宫烁,眉头紧皱,决定在离开西贺国前,他清心寡欲当和尚了。

  在一个男人面前与女人那样这样,呵呵!他脸皮得有多厚,多不要脸啊?

  北宫烁心想,您不这样最好,不然……他得多尴尬啊?

  梵伽公主让他们都回去准备下,天气还是有些热,他们必须今日就把伊茉的遗体火化,不能一直放在鸿胪寺里发臭。

  放义庄她也不放心,怕会有人利用伊茉的遗体做什么。

  北宫耿与北宫烁回去准备一下,由北宫烁带几名侍卫,用一口棺材,把伊茉装殓了,便用马拉着木车向城外去了。

  梵伽公主骑着马车,头上带了一个白纱幂篱,一行人轻车简从的出了城。

  路上的人感到很奇怪,这家人不哭丧也不洒纸钱,就这么把棺材送到城外去埋了吗?

  看着也像是有钱人家,怎么安葬的这般简陋啊?

  他们都乔装打扮了,因此,没人知道他们北俱国的人。

  ……

  皇宫

  邓祝三被常良娣叫来,就挨了一个巴掌,他一手捂着脸,低头跪地请罪道:“是奴婢低估了梵伽公主,没想到这个女人如此不按常理做事,她妹妹死在独孤娇开的仙女阁外,她不仅没对此追一句,还下令要把伊茉的遗体给立即火化了。”

  “蠢货!”常良娣气的拂袖扫落桌上茶盏,砸向了邓祝三,她怒拍桌而起,脸色无比阴沉的看向邓祝三道:“你以为她就这么好对付吗?如果她真只是一个随随便便就能解决掉的女子,我还会在这里煞费苦心的阻止她入宫吗?”

  梵伽公主这个女人一向冷静果决的让人害怕,她根本就不会给人反败为胜的机会,她会把你刚看到的破绽与弱点全都补好,亦或斩断,绝对不会留着蛛丝马迹,让你借机去把小事闹大。

  邓祝三低着头,忍着屈辱,谄媚笑说:“良娣放心,她还有个弟弟,同样是个能闯祸的,这个月几位公主都陆续放假了,到时候只要他动了一个……”

  “动了又如何?嫡亲公主和亲的还少吗?”常良娣气的,又想找东西打死这个蠢货了。

  “良娣,动一个公主,是不会有什么,可若是……将一位公主先侮辱后杀了呢?”邓祝三虽然是没根的软骨头,可这心肠真不是一般的歹毒。

  “什么,你要……”常良娣摇了摇头,冷着脸色道:“不行!我绝对不能做这种事,这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良娣,咱们如今已是无路可退了,不是梵伽公主他们死,就是咱们亡。”邓祝三低着头,咬牙切齿道:“良娣,梵伽公主这人虽然冷,可她也最多是不犯人,可咱们如今已经犯了她,她岂会轻易放过咱们?一旦她成为皇后,便早晚会查出咱们做的那些事来的。还请良娣三思,不要在这个时候,还要退缩了。”

  如今,他们的确早就没退路了,唯有孤注一掷破坏两国和亲,让两国闹蹦,梵伽公主不能再继续留在西贺国,他们才有一线生机。

  否则……等待他们的下场,必然是万劫不复。

  常良娣无力跌坐在凳子上,她真不知道,怎么就把自己逼得这样无路可退了?

  如今,她与梵伽公主,真是已然是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了。

  “良娣,奴婢这就去安排,请良娣放心。”邓祝三低着头行一礼,便起身退下去了。

  常良娣坐在殿里,她只觉得浑身发冷,明明如今天儿还热,她怎么就感受不到一丝温度呢?

  对了,是太子殿下很久没来了,他去看徐良娣那个没心没肺的蠢货,也不来她这里……瞧瞧他们的孩子,还有她……

  她不要这样一直冷下去,她想要他温柔的抱抱她,那怕只是偶尔来看她一眼,她也能知足了啊!

  至少,她还觉得自己是一个活人,而不是一个天天望天亮,望天黑的宫中活死人。

  “良娣,太子殿下来了。”一名宫女走进来,眉开眼笑禀道。

  常良娣一听到她盼望的太子殿下真的来看她了,她忙擦掉眼泪,吩咐人给她补个妆,这才收拾一下,去了前殿见太子殿下。

  西陵修还不知道外头出了什么事,他今儿来是送礼的,他与常良娣的儿子,八月初八的生辰,他答应给这孩子送个小木马的。

  常良娣款步走向西陵修,落落大方行一礼:“见过太子殿下。”

  “嗯?免礼吧。”西陵修原本是负手在打量着宫殿里几盆花卉摆设的,听到常良娣的声音近在身侧,他便转过身温和一笑说:“这是给润儿的生辰礼物,到时候忙起来,本宫怕忘了,再惹润儿伤心。”

  “妾身替润儿谢过太子殿下了。”常良娣看着这描金绘彩的小木马,满眼喜悦温柔道:“润儿见到殿下送他的小木马,一定会很欢喜的。”

  西陵修笑而不语,让人把小木马好生放好,看向常良娣温和道:“润儿的生辰,今年本宫可能不能陪他过了,你好生宽慰他,等登基大典……所有事都忙完后,本宫再来瞧润儿,你……好好休息。”

  “恭送太子殿下。”常良娣在后低头行礼送走了西陵修,肩上那温柔的轻拍余热,却让她觉得心里冷的好痛。

  殿下很高兴迎娶梵伽公主,她感受得到,殿下真的很开心。

  自从孙皇后去世后,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殿下的心情这样好,这样开心。

  殿下,你把我渴望的真心给了别的女人,你要我情何以堪啊?

  曾经,谁都不曾得到殿下的心也就罢了,反正都得不到,最多就是拈酸吃醋,她……连孙香盈都不曾妒忌过,可如今……她真的很嫉妒梵伽公主,因为梵伽公主……她融化了这个她所爱男人的心啊!

  “良娣?”常良娣身边的掌事姑姑扶着她家可怜的良娣,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良娣,让她想开一些,殿下……本就不可能是一个人的啊。

  常良娣这回下定决心了,不是梵伽公主死,就是她亡。

  她绝对不会允许,她爱的男人,爱上别的女人!

  ……

  独孤娇在仙女阁出了事后,西陵虞说什么也不帮忙筹备他哥的登基大典,以及大婚立后事宜了。

  他要守着他的娇娇,他不守着她,总有坏人要害她,他不放心。

  西陵尊也随这个儿子去了,他也不希望这个孙儿有事,毕竟是虞儿第一个孩子。

  独孤娇卧床休息了好几日,仙女阁那边直接就是独孤心去看着了,他人冷的像冰,却是有好些姑娘家都喜欢他,每次来仙女阁都偷瞅在一旁喝茶慵懒的他,觉得他躺在摇椅上的姿态,真是迷人。

  一名红衣小姑娘走了进来,她东瞧西看一遍,便走到柜台前,看向一位姑娘笑说:“我想买一套洛神赋十二花神系列的水仙花神襦裙,你们还有成衣吗?”

  柜台后的姑娘打量这位小姑娘几眼,看着年纪不大,个子不算高,可能剩下的存货,没这姑娘的尺寸?吧?”

  “给她拿第五号那套白色的。”独孤心一直闭着眼睛在哪儿假寐,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他抬起眼皮看向这名少女,果然是熟人。

  听她要买衣裳,柜台姑娘一脸为难的样子,他便多了句嘴,目测这丫头可以穿第五号。

  “是,七公子。”柜台姑娘应一声,便让人去取衣裳了。

  绝情回身看向对方,觉得有点眼熟……她举步走过去,就近盯着他看几眼,便是一惊喜笑说:“原来是你啊?咱们酆都城见过,你的那个刀……玩的号好溜,我练了很久,还是玩的没你厉害。”

  独孤心看着面前这个傻丫头,眉头一蹙道:“你玩它做什么?姑娘家家的,就该有个姑娘家的样子,舞刀弄枪的,以后谁敢娶你?”

  绝情平白无故被人训一顿,她不高兴的扭身走了。

  独孤心见这丫头还生气了,他也不在搭理她,继续闭着眼睛假寐。

  绝情等了一会儿,等到了她要的衣裳,很好看,她迫不及待的想试一试,有人领她去了二楼更衣。

  独孤心一向冷冰冰的,今儿却多嘴为一个姑娘挑了衣裳,她们这些小丫头,一个个自然就都有点内心蠢蠢欲动了。

  绝情换了衣裳下来,直接从二楼飞了下来,旋转落地,转一圈美得她跑到独孤心面前,拱手一礼谢道:“多谢七公子帮忙挑了这身襦裙,真的很合适,眼光真够毒辣的。”

  独孤心望着眼前这个换衣如换人的绝情,他手中多出一把匕首,骤然出手,击碎了绝情的束发的银冠。

  “你做什么!”绝情瞬间披头散发于人前,她再是江湖儿女,也知道……女孩子这样披头散发于人前,是很羞人的事啊!

  独孤心没有解释,只是站起身来,伸手拿起侍女送来托盘上的一对水仙花白水晶钗,伸出手一抄绝情柔顺如水的青丝,修长如玉的手指十分灵活的挽出一个干净利落的缠拧发髻,在左边插上一对水仙白玉钗,指尖挑下两绺发丝垂在她鬓边,倒是真别有一番少女娇俏与灵动之美。

  绝情都被他吓得差点出手了,原来只是嫌弃她之前形如男子般的束发不适合这身衣裳啊?

  早说啊,吓她一跳,差点出刀削他了。

  独孤心收回手,看着绝情冷冷问一句:“你来西兰城做什么?”

  “送礼啊!太子殿下要登基了,我师父和师爹说好歹是世交,就让我和师妹一起来送礼了,结果……遇上你认识的人了,她就跑去追杀那个……抱剑的,去凤凰山了。”绝情这丫头虽然是有点嫉恶如仇,却是真的没有什么江湖阅历,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独孤心一问,她就什么都和他说了。

  “你师妹追杀我大哥?她疯了!”独孤心这话可是实话,他大哥那剑一出鞘,没几个人能活着让他收剑的。

  绝情不说话了,她也觉得那丫头疯了,那位大哥的一看就不好惹,很厉害的样子。

  独孤心懒得理这个笨丫头了,反正衣裳卖出了,也就没他什么事了。

  绝情拿着那位姑娘细心为她收拾好打包的旧衣裳,便皱着眉头离开了,这位七公子……奇奇怪怪的,比师父还喜怒无常,她以后还是躲着他走吧。

  那群本来想上去找独孤心帮她们也挑衣裳的姑娘们,这下是全泄气了。

  原来他们是认识的,难怪这位冷冰冰的七公子今儿会这么好心情,又是帮人挑衣裳,又是帮人挽发得了。

  独孤心无心插柳柳成荫,他随便帮绝情挽的随性简单的发髻,没想到一下子就在未出阁少女这儿流行起来了。

  这种简约娇俏的发髻,应对热天儿,是最轻便好看得了。

  也是因此,在这最后一段热天儿日子里,西兰城大街上,便随处可见这种最能展现出少女娇羞与俏丽的简单发髻了。

  这股流行风下,连不喜欢与人穿戴一样的少女,也觉得这样打扮与小姐妹聚会很有趣了。

  仙女阁的衣裳,神女阁的琉璃花钗,简直就是这个秋季,少女赏花宴上最爱的搭配了。

  独孤娇的银号也重新修葺一新,换了一个名字,叫——天心银号。

  嗯,西陵虞和独孤心都有了,这下不用争了,也不用打架论输赢了。

  ……

  独孤娇在家卧床静养的都快发霉了,今儿她要到葡萄架下躺着纳凉,日落西山她躺在摇椅上,指挥着西陵虞上上下下来回摘葡萄。

  这是最后一季葡萄了,吃完了,也就没有了。

  西陵虞快累死了,吃葡萄不剪一串摘,非得一颗颗的摘,这又不是杏!

  可再累也是甘之如饴,谁让他是越来越稀罕这个媳妇儿了呢!

  旁边是红桑和含笑准备的一盆清水,他提着半篮葡萄,倒入盆中清水里一颗颗洗干净,一颗颗剥了皮,这才用白瓷大碗端过去,准备好勺子,可以吃了吧?

  独孤娇吃着西陵虞喂到她嘴里剥皮去籽的葡萄,美滋滋的眯眸笑说:“天虞哥哥,你希望先有女儿,还是先有儿子啊?”

  “先有女儿,女儿贴心。”西陵虞想也不想,立马回答,这个回答……她应该会满意吧?毕竟,她也是个女儿啊。

  “女儿贴心?”独孤娇眉头一皱,睁开眼睛幽幽的看着他说:“有了贴心的女儿,我就是多余得了,对吧?”

  西陵虞拿勺子的手一抖,吓得心肝儿一颤,暗吞口因惊恐分泌过多的口水,咧嘴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笑容非常真诚道:“我刚才是哄你的,其实……咱们还是生儿子吧!我喜欢儿子,虎头虎脑多可爱啊!哈哈哈……”

  “生儿子?”独孤娇一手摸着平摊的肚子,皱眉想了想,又看向他问:“儿子好吗?”

  西陵虞额角滴落一滴冷汗,这到底是该说好?还是不好啊?

  那如果儿子女儿都不能生了,那她生什么?

  独孤娇见他也是不知道,也就又闭上眼睛淡淡道:“生男生女,咱们也决定不了,操这个心做什么?”

  西陵虞都想哭了,这死亡选择题是你问,结果到了最后,你却又轻飘飘的说根本不用选择,这不是折腾人吗?

  “天虞哥哥,我不想吃了,吃着太费劲儿,榨汁吧。”独孤娇又不想吃葡萄了,她觉得还是喝葡萄汁舒服一些。

  “行,我这就给你榨汁去。”西陵虞都习惯她的突然变卦了,反正她孕妇她最大,只要他们娘俩好好的,他辛苦点也就辛苦了,反正也辛苦不过她怀孩子。

  独孤娇孕吐反应比较大,这孩子三多月了,她还是吐的厉害,怎么调养都不好,就是吐的厉害。

  也是因天天看着她吐的难受,西陵虞才成了一个二十四孝的好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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