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倒计时5
第五章
海辛坐在床沿，按亮墙上的床头灯，灯光昏黄，映在她白皙的半边脸庞上，半明半暗的光线下，如鬼魅般摸不透。
她看着眼前递过来印着公司logo的银墨色名片，里面的内容很简单，寥寥几个字，一目了然。
“首席执行官—陆见希。”
海辛看着这张象征身份的卡片，勾笑的脸庞下内心依旧冷漠。人的世界简单又复杂，知道一个人很简单，了解一个人却很复杂，单纯的偏杂的阴狠的冷情的，她都见识过，无一例外，都与这个混乱的世界一样被人性扭曲，表皮与内里，永远不可一视同仁。
海辛眼眸随意扫过角落的徐徐吹着热风的取暖器，伸手捏住名片，但既不拿，也不放手，抬眸对上对方的视线，她内心毫无笑意，嘴里却笑道：“就算没有我，陆总也一样能解决这个怪物。”
陆见希压下心底的微跳，神情自若，尽管她内心讶异于对方这么直接的挑明，但也并没有感到多大的意外，毕竟，她做的事情也并不是很难发现。
从这个女孩进到这间屋子开始，除开人物的变动外，确实，大致上都在按照她预想的在进行。
海辛开始翘上二郎腿，语气带着随意道：“你门口的血污记号，是你自己弄上去的吧。”不是问话，而是带着肯定的语句。
陆见希嘴角微弯，双腿微交并拢坐在椅子上，撩了撩脖间的几缕汗发，眉目沉静回道：“的确是我自己的手笔。”
说完，她顿了顿，看向海辛。
海辛低眸把玩着手上的甩棍，没有看她，似乎方才只是在问她今天吃了晚饭没有那般普通的话。
陆见希却知道，眼前这个衣着普通的女孩并没有表面上的那般简单，对方惊人的洞察力和显然可见的敏锐度，抛开这些，在这个房间里发生的事情，也不是一个正常普通女孩子可以办到的。
她明白对方这句话的重要性。
这几天的重重变故，陆见希已尽目睹。社会的崩塌已成趋势，生命的贵重与否，在这个不可控的形势下，已分高低。
陆见希甚至潜意识里觉得，以对方的身手，这个房间再多一个尸体，似乎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陆见希按下心里的疑沉，将视线扫向落地窗下的那滩黑浓的血迹，一双眼眸微闪，压着语调继续道：“外面的情况一天比一天糟糕，三天前，我发现我的书房窗户被人撬开了个口子。”
“八层的住宅楼，现在的小偷能耐不小嘛。”海辛不知何时抬起了眸，语气漫不经心的。
陆见希脸色有点苍白，她摇了摇头，“我在窗户旁边发现了血迹，从那以后，连着两天夜晚我都能感觉到隔壁书房会传来撬门锁的声音。”
“是这个不人不怪的家伙？”
陆见希点点头：“嗯，我……”
海辛抬起搁在床边的脚，鞋尖点向旁边裹着绿血迹的那团‘被子’，面无表情打断道：“我可不爱听长故事。”
没等陆见希反应，海辛起身走到窗边那滩血团旁，冷冷开口：“我猜，那个家伙大概率是住在你的下一层，楼外墙面多结构，估摸是遇到了什么，人逼到绝境，什么都干得出来，花费点脑子，自然也不是什么难题。”海辛顿了顿话头，瞥了眼陆见希，“对方花了两天的时间琢磨爬进你的窗户，撬开了你的书房，而后，引来了别的东西。”
陆见希抿着唇，眼眸闪了闪，她看着脚上染着血迹的棉拖鞋，没再绕弯子，轻声缓道：“我算计了一条人命。”
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海辛靠在窗边冷不丁地哧笑了一声，她看着窗外夜色中依旧白茫的迷雾，幽幽开口道：“也对，半个人，也算人。”
她转过头，玩昧的眼眸隐在光线阴处，嘴角翘道：“你家里的大部分东西都有被明显扰乱的痕迹，除了你的房间。我猜，这人在你的房子呆了好几天，但是，某种原因，他却进不了你的卧室，而现在，他却在你的房间里面感染变异了？”
陆见希脖颈微抬，她看着海辛，隐下眸底的一丝沉意，语线稳静道：“门外的绿色痕迹你应该也有看见，他是被那东西感染了。”
——时间线回到一天前
逐渐形成习惯的撬门声再一次在房门处响起，几分钟后又归于平静。
陆见希贴着身子靠在门墙边，手边拿着水果刀，眼眸冷沉又难掩疲惫，连续三天的高度紧绷状态，加上没有痊愈的病情，她的身体状况并不是很好，清丽的脸庞愈发苍白。
在门边静静保持了几分钟沉默不动，陆见希才重新压着脚步声返回衣物间，锁好这扇单面门，她打开电脑，戴上无线耳机，手上就着矿泉水与饼干的不变搭配，在毛毯上席地而坐，边吃边看起来。
电脑里分着几个格的监控画面，显示的实时场景赫然是这间属于她的屋子布局，只是对于如今的陆见希而言，卧房以外的地方，都不再归于她。
监控的画面里无一例外都出现了同一个人的来回身影，中年男人黑褐的皮肤，岁月沧桑的五官，以及，脸上压抑不住的表情。
这个时间点，此时的中年男人惯例在客厅沙发躺着，客几上胡乱堆着从冰箱里拿出的各种即食品，填饱肚子的同时，嘴里还不忘叼根烟。
没过多久，男人歪在沙发上粗鲁地打了个饱嗝，重新掏出一根烟点上，香烟的浓味熏满了整个客厅，男人看着手边的车钥匙，压着心里的咒骂暴躁，第十次朝旁边墙角的摄像头挤出脸上的笑容，对着头顶那个黑黢黢的摄像头道：“美女，你看，你都已经待在房间三天了，别犹豫了，你就干脆跟我一块走，我一大男人，对你也有保障不是？”
陆见希听着耳机里粗厚的男人声音，表情淡淡，她操控着角落里的几个摄像头，隐晦地转换着角度，眼眸冷稳，不为所动。
这个陌生的男人闯进她的屋子，若是脱离了卧室的门锁保护，陆见希很明白，她一个目前体力都不支的年轻女人，出门的后果，用脚趾头想都可以知道。
陆见希没有理睬对方，但也没有摘下耳机，只是将吃了一半的饼干重新裹好，闭目靠着衣柜短暂入眠。
在高度警惕的状态下，陆见希睡得并不安稳，耳机里不时传来的声音，使得她基本上是半睡半醒。
等她再度带着疲乏醒来时，时间已经是五个小时后的凌晨三点了。
入了夜，温度也持续下降，陆见希揉了揉额角，忍着酸累，启亮房间里的取暖器，再度将目光投向电脑屏幕上。
入了夜，男人只开了盏小灯睡在沙发上，拉着窗帘的客厅光线显得有些昏暗。书房的窗户破了，那个男人似乎对此有些忌惮，给书房上了锁，并没有在书房睡，三天里都是在客厅范围活动。
屏幕里的男人睡得很死，鼾声甚至传进了陆见希的耳机里，断断续续的呼噜还夹杂着一丝咚咚的声音。
熟悉的节奏，陆见希眼眸猛得一凝，表情几乎是瞬间冷沉了下来。
耳机里的声音与实际上听到的声音还是有差别的，男人被不间断的咚咚声吵醒，睡眼朦胧地从沙发上爬起来，朝门外走去。人在睡意朦胧的状态下，意识往往会带着某种固定思维，男人许是平日有夜里起床开门的习惯，在浓重的困意影响下，竟然没有任何的警惕性，半闭着惺忪的睡眼，嘴里谩骂着朝大门走去，妥妥是要开门的节奏！
陆见希眼眸闪过一丝挣扎，终究还是快速按下了耳麦，沉沉喝道：“住手！”
只是几秒的犹豫，却是错失了最佳的提醒时机，为时已晚，陆见希声音落下的同时，男人已经扳下了门锁。
原本紧闭的大门被打开一条缝隙，门锁响动的声音点亮了门外走道的声控灯，乍白的光线照进男人朦胧的睡眼，刺得他一个眯眼，懵了一秒，耳后监控器响起陆见希冷喝的制止声，男人的意识瞬间被激醒，顿然清醒过来。
几乎是下意识，男人反手就想把门闭上，可饶他反应再快，此时的大门却仿佛如凝固的铁柱般纹丝不动，男人使出了吃奶的劲，大门却如鬼魅般向着他的方向往里屋顶开。
一团绿麻麻的东西扭曲着分布细密的肢节，如扎堆的蚯蚓般裹成一个篮球般大的圆球，争先恐后地拼命往屋里挤，绿色的黏稠液体滴在男人先前爬窗划伤的手背上，刺痛激得男人脸色难看至极，他的冷汗迅速自额头冒出，五官开始变得惊恐。
眼看那东西快要挤进了大半个身影，男人面如死灰，却也咬牙凭借着求生的本能拼了命的顶，忽然间，一股劲顺着男人的力道，协同努力往外推。
男人下意识想往后瞧，被女人二次的冷声喝止道：“要是想死，你现在就可以回头。”
‘死’字的分量太重，男人被吓得不敢再回头，惊恐交加之下，男人开始连踹加踢，凭借着男性的爆发力与多一人的助力，门外的东西硬是被踢得后退，但依旧还有大半个肢体还挤在门缝处。
恐惧的带动下，男人隐晦得往后瞄了眼远处的主卧，咬咬牙，眼神浮上一股狠意，他猛得松开紧抵大门的手，撒腿便朝主卧跑去，几乎是手脚并用。
人心的抉择，总是这么的出人意料。
没预料到男人突如其来的变动，陆见希猝不及防，被门外的反力推倒在地，狠狠摔在了沙发背上。
大门失去了助力，门外的东西终于得以登堂入室，以一种极其奇怪的姿势滑动着，不知是什么原因，那东西离奇地没有选择最近处的陆见希，反而扭曲着身体，身上密布的蚯蚓状触肢摆动得活跃，快速朝着男人奔逃的方向紧紧追去，眨眼就闪入了主卧。
陆见希顾不得重力摔在地上的浑身痛感，撑着发疼的手臂从地上爬起来，顺着角处微弱的光线找回身上包裹好的水果刀，快速用刀在斑驳的大门外划下几道弯曲的痕迹，随后迅速朝主卧跑去。
路过烟酒杂乱的客厅同时，陆见希还不忘抓了一把桌几上的某物什。
冲到房门口，男人撕裂的惨叫声也紧随而来，即使陆见希目睹过感染者发狂的过程，但总归隔着高楼与玻璃，远没有此刻的极近视觉冲击来得触目惊心。
男人面朝门口瘫倒在落地窗边，丧失反抗力的他脸上五官格外扭曲，无力地朝来人张着嘴，口鼻却止不住地溢出大量的血液，瞪大的眼睛里布满了濒临死亡的巨大恐惧。
此刻，男人身上趴着那个诡怪的东西，密密麻麻的触肢紧紧吸上了他的身体，数不清的蚯蚓开始往男人的全身钻吸进去，白色的衬衣被整个撕裂开，暗红的血液从男人被破开的腹腔里疯狂涌出，甚至能看得见里面节节跳动的内脏。
极大的冲击感使陆见希整个人顿在房门口，抓着水果刀的手不可避免地隐隐发抖，不自觉地僵在了原地。
男人微弱的呼救声开始变成了诅咒的谩骂，在她此刻的脑海里被无尽放大，一声接一声，愈来愈弱。怪物吸食的声音也越来越重，一下接一下，击垮了她内心深处的最后一丝留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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