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五章 东元
眉山道：“赞赏和爱上是两个意思，就像赞赏你的对手，但你只想打败他。”
付楚道：“盖彤这个对手并不难对付，但她背后的力量恐怕很棘手吧。”
眉山道：“她背后的力量？”
付楚道：“你们如此紧张这起失窃案，想必不是仅仅为了那二十万两银票，我猜那尊玉佛的价值肯定要贵重很多。”
眉山道：“以你的聪明，我们也瞒不了你。”
付楚道：“盖彤要想把玉佛变成钱财，一定早就找好了买主。”
眉山道：“不错。”
付楚道：“能买得起的人并不多，买得起又对玉佛感兴趣的人就更是屈指可数，而这东元酒楼的主人邓公旗就是其中一个。”
眉山道：“看来你早就看出来了，盖彤背后的势力就是赵王派系。”
付楚道：“你们满城坛和童心铨都在打着青红山庄的主意，可现在青红山庄的幕后主人已经对你们先下手了。”
眉山道：“迟早会有这一天，来得早一点未必是坏事。”
付楚道：“但玉佛的秘密和你们有着重大干系，若是真的落到了赵王手里，恐怕对你们会是一个很头疼的事情。”
眉山道：“盖彤昨日到的京师，在赵王付钱之前，她是不会将玉佛拿出来的。”
付楚道：“这其中变数难测，只希望赵王小心谨慎一些，别那么快付钱。”
眉山道：“从洛阳到京师这一路上，我们的人看到盖彤的时候，她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带。”
付楚道：“你的意思是，她把玉佛和银票都藏在洛阳了？”
眉山道：“是的，而且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藏在哪里，除非赵王按照他们之间的约定爽快地付钱，否则暂时对我们来说，还有时间找出玉佛。”
付楚道：“但这几个房间里早就没了盖彤的影子，我们要去哪里找她？”
眉山道：“我们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等她。”
付楚看着眉山，若是换作别人，他一定会觉得守株待兔这个方法实在愚蠢至极。
但眉山不是别人，而是他在满城坛里唯一敬重又有好感的人。
何况此刻的眉山不仅认真，而且严肃。
好像他们哪里也不去，就在东元酒楼就能等到盖彤。
不过付楚也想不出其它更好的办法，兴许盖彤脑子一热还真的会回到这里。
付楚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如果买主是邓公旗，我们要知道盖彤是怎么联系他的，他们会在哪里见面，什么时候见面。”
眉山道：“昨日她来这里，就是要见邓公旗，但没有见着，为防人耳目，她才一早就悄悄离开。”
付楚道：“邓公旗不见她？”
眉山道：“他不是不见，而是根本就不在。”
付楚道：“哦？”
眉山道：“七日前他儿子被杀，暗杀张辅、江臻和童心铨的计划又失败，使他们的布局变得难以预测，邓公旗去了邢台，最快也要明日才能回来。”
付楚道：“他去顺德府见赵王？”
眉山道：“不错，赵王的封地虽是彰德府，但他在北面的顺德府邢台县有一个隐秘的宅子，为议事之便，他们会在那里会面。”
付楚道：“你觉得这两日邓公旗回到京师后，盖彤还会回来这个酒楼。”
眉山道：“她没有理由不回来，一是因为她必须在这里才能见到邓公旗，二是因为她还不知道我们在找她。”
付楚道：“所以今天你打算住在这里？”
眉山道：“是的。”
付楚道：“好吧。”
眉山道：“有问题？”
付楚道：“没问题，幸好你付了三间房的银子。”
冬月二十五，阴云密布。
朱胤带着满城坛乾卦的人隐伏于东元酒楼四周。
朱胤不仅是朱雀府的公子，他还有一个身份，满城坛乾卦副使，他的上司便是乾卦卦主乾一翁。
沈聪聪也不仅仅是散花门门主，他还是满城坛震卦副使，他的上司就是震卦卦主震四娘。
但沈聪聪有两点很特别。
一是他的武功很高，高得令人可怕。
阴功绕指柔，柔指断人肠！
整个满城坛中，除了十雪，无人是他的对手。
二是他嗜赌如命，而且他的武功有多高，赌技就有多烂。
但赌技奇烂不代表他永远都输，因为在赌场上，运气也很重要。
他的运气不算太差，所以有的时候他真的赢了很多钱。
不过，如果今天他赢了一百两，明天就一定会输掉二百两。
所以总体上，其实也可以说他永远都在输。
越输就越不能罢手，就越想要翻本，越对下一把充满了渴望和期待。
当然，越是这样，他就输得越惨。
据说有人给他算过一笔账，自他接掌散花门至今十七年间，他输掉的银子至少有五十万两！
五十万两是个什么数目？
可以供八千户普通人家一年的基本用度！
自七十多年前半臂怪人沈野创立散花门，此门派不断发展壮大，到沈聪聪接手的时候，也算是在江湖中叫得响当当。
但这十七年下来，散花门早已是一副空架子，门徒尽散，亏空巨大。
以至于各大赌场见沈聪聪如见瘟神，不敢接待，就算碍于他武功高深莫测，进了赌场也没人敢陪他赌。
他只能跟赌场老板对赌。
河南、北直一带的叫得出名的赌场，都是他的债主。
无钱还债，就算他武功再高也没用。
满城坛虽然不仅是个庞大的暗杀组织，还拥有北方最多的地下酒馆和赌场，但它有一个奇怪的规定，那就是满城坛虽不禁赌，却不允许在内部赌场赌博。
沈聪聪已经陷入无处可赌的境地。
他很苦恼，因为没人愿意陪他赌，他也无力偿还赌债。
可一个赌徒就像一个酒鬼一样，没有酒，酒鬼就只是一个鬼。
不能赌，赌徒也就徒有人表，也是一个鬼。
谁也不想孤魂野鬼似的活着。
七年前，在沈聪聪实在手痒又毫无办法的时候，他向她的妹妹沈湘兰索要十万两。
那年何将军刚退出天下武盟，和沈湘兰隐居何府，为避江湖纷乱，还把何琴送去了熙春山程关易那里。
沈湘兰知晓她这个兄长嗜赌如命，当然不会应允他的要求。
这件事直接导致了沈氏兄妹关系决裂，后来再也没有任何交集。
种种因由事事下来，沈聪聪应该感谢一个人。
这个人不但给了他一大笔钱，还给他谋了个不错的差事。
在沈聪聪这个武功高手走投无路的时候，是十雪给他带来了光明，是十雪给他指引了方向。
满城坛震卦副使这个职位，当然比不了散花门门主自由，但分量却无疑重了不少。
如今已无人在乎散花门，但无人敢不在乎满城坛！
虽然加入了满城坛，而他在满城坛的作为也的确没有辜负当年十雪的用心，可是赌徒的血液在他的身体里流淌不息！
杀人事小，赌博事大！
按计划，今日朱胤设伏东元酒楼，沈聪聪查探东元府。
东元府是邓公旗的府邸。
今日的东元府异常安静，白绫遍挂，中堂前的地上铺着一层炭灰。
那炭灰很整齐，没有任何踩踏的痕迹。
沈聪聪知道，那是为邓子尧准备的。
人死后其魂魄犹存，在七七四十九天内，死者的阴魂要回家一次，届时，丧家把香烛酒食摆好，在地上铺一层炭灰或草木灰，用以检验死者回来的足迹。
昨日是邓子尧的头七，显然，他的魂魄没有回来。
今日东元府上下都躲进房间，等邓子尧回家。
谁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等到，但可以肯定的是，至少等来了沈聪聪。
如果不出意外，还能等到从邢台赶回来的邓公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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