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盟约

“属下参见小姐。”那男子躬身一礼，气质温润，声音中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儒雅。

        纸鸢只看了他一眼，便从他身边缓步而过。走到堂中主位上端庄落座。静静的打量着立在下首的这位少主。

        这人看上去十六七岁的年纪，却不似她以往见过的任何一人。像明珠宝玉一般，通体光华流转，却依旧能给人以温润之感。此刻他站在堂下，口中虽称‘属下’，但纸鸢却丝毫感受不到他的臣服。好似旧友一般，一坐一立。

        “不知我该如何称呼少主。”良久，纸鸢才出声。

        那少年放下作揖的手，“小姐唤我文山便好。”少年嘴角带笑三分，使得一张如玉面庞更显柔和。

        纸鸢愣了一瞬，想避开文山的视线，随记又想到今日来的目的，于是强迫自己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坚决不率先移开视线。

        文山仿若未觉一般，看着那个少女故作镇定的看着自己，脸上的笑意又深两分。

        纸鸢可以控制目光不先移开，可是这么直直的盯着一个少年看，却控制不住的面上微红。就在她觉得自己要撑不下去的时候，那少年终于先错开了视线。“文山鲁莽，前段时间刚刚接手护卫小姐的任务，一时不查，叫人钻了空子，害小姐受惊。还请小姐责罚。”一段话说的不急不躁，语调平和，语气中却充满了愧疚。

        纸鸢没有接他这话，既不说责罚，也不说原谅。只是转而问道，“那件事是如何查出来的？”

        文山一顿，饶有兴致的看向纸鸢，却见她只是低头喝茶。

        文山脸上挂着那好似一成不变的笑，“小姐遇刺当日，义父便连夜整理各种信息，筛选出十余个可疑的目标，令人暗中监视。其中监视二皇子的人回来报，说二皇子身边的一位名唤松墨的小厮行踪十分诡异。后来我着人详查，才发现二皇子明里只有三位贴身小厮，但暗中还有一人长得与松墨十分相像。我的人一路探查，才发现这个松墨其实还有个双生的哥哥。这人在暗中替二皇子做事。那日行刺小姐的人，便是他。”

        纸鸢皱了眉头，“他为什么要找人刺杀我？”

        文山听了这话微微一笑，“准确的说，应该是试探。”文山看了一眼满脸不解的纸鸢，继续道，“发现了松墨的双生兄弟之后，我派了五个堂里的好手去捉拿他，结果五个人只回来了两个。所以说，以这人的身手，当日他若存了杀心，映水决计不会是他的对手。”

        纸鸢听了，面色几变，看向文山的眼神里带着怀疑，“三皇子早就知道我身边的丫头会武，没道理二皇子再来试探一次。”

        文山丝毫不减从容，“二皇子此人城府颇深，的确没道理做无用之事。所以属下猜测，这次二皇子如此行事，大约是为了日后三皇子求娶您的时候可以水到渠成。”

        纸鸢听了这话，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嘴张了又合，终于咬牙问出一句，“这事，三皇子和府里两位少爷可知道？”她犹记当日，这四个人是一起相约出去的。后来明川引了她去后山，三皇子又恰巧救了她，由不得她不生疑。哪怕那日映水给她带话，说明川好似没有参与到这件事中，她仍忍不住想要再确认一遍。

        文山见她竭力克制的平静，眼神里却已经透露出期待的脆弱。便也不再与她卖关子，“两位少爷对这件事并不知情。若说二少爷那日引你去后山，有可能是出发前受到过别人的暗示。”听了这话，纸鸢缓缓吐出一口气。明川平时顽皮，但确是这一年来与她最亲近的亲人，若是此事明川真的参与了，她都不知道以后要怎么面对他。

        室内一阵静默。半响，纸鸢面色略有好转，文山才开口继续问道，“听闻小姐要了最近几年的邸报。”虽是平直叙述，但纸鸢知道他是想问她原因。

        这个人，不能与他不睦，于是干脆开诚布公了说，“我听闻最近□□在朝中联名弹劾刑部官员，所以我要来邸报看看。我不想利用飞鹰堂做什么，但也不想被别人利用。”纸鸢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直直的看着文山，眼神坚定，嘴唇微抿。

        文山神色也认真了几分，“小姐可知飞鹰堂的势力有多大，小姐可知您手中的那块玉佩值多少人命？”

        纸鸢听出他弦外之音。她也不否认自己的确没能力真正的将暗卫收归己用。毕竟，说白了，她不过是个十三岁的村野丫头而已。这就像是习武之人选择兵器，神兵固然好，但也要你拿得起来才行。“既然今日话已至此，就都不要拐弯抹角了。于我而言，暗卫也好，飞鹰堂也罢，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护我周全。若你有能力护我，我决计不会对飞鹰堂指手画脚。但你若没能力护我，我也只能保命为先，你说是不是。”

        纸鸢话音一落，文山便朗笑出声，“小姐果然爽快，彼此试探利敌不利己。小姐如今都这般敞开来说了，我若不做些承诺，反倒小气了。”

        说罢，俯首抱拳，“我文山以性命相保，绝对护得小姐周全。若再出现上次的事，文山提头来见！”

        纸鸢听他如此说，暗自舒了口气，心中竟是这一个月来从未有过的安稳。

        ……

        京城的另一边，永康坊二皇子府上，方驰拿着刚收到的密信，匆匆走进刘绍的书房。刘绍看后，在书房内来回踱步。方驰见了，知道二皇子现在定是遇到了难解之事。他跟了二皇子这么多年，见他如此的时候，大约一只手就能数完。上一次……还是他想办法破了祖制，让三皇子在宫中长至十二岁的时候。方驰忍了几忍，终是没忍住，拿了书桌上的字条迅速几眼扫过。饶是他有心里准备，这会也是惊得心脏落跳了一下。

        当日他和二皇子在瀑布之上观察事情的进展。那日便发现这个国公府的小姐，和飞鹰堂好似有些关系。前几日刑部几个官员莫名被弹劾，他们也想到了可能是飞鹰堂出手报复。但任他们想破了脑子，也没有猜到，这个在村野长大的女孩，才十三岁的小丫头，居然会是飞鹰堂的主子！

        方驰抬头看向刘绍，这回是捅到马蜂窝了，并且还是正中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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