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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四点钟钱多福到的乐学托管,这时孩子们还没有放学,老师们正在陆续赶来上班。

  一楼门口,魏源手里拿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是老太太为老师们准备的下午茶——小蛋糕一块。

  每来一个老师,老师打完卡之后,魏源就会主动上前跟老师打招呼,并请老师选一块小蛋糕。

  浏阳菜馆请的糕点师手艺相当不错,老师们都很喜欢,每个人从魏源手里拿蛋糕时也不会忘了乐呵呵地对魏源道一声谢。

  魏源也会笑着回一声不客气。

  小陈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趁着暂时没有老师来了,就靠近魏源说悄悄话去了。

  “你说你是不是傻?一个前台的工作而已,你至于这么尽心尽力吗?你就不想换个工种?怎么说也是个高材生,让你做了前台接待你还真准备一直做下去啊?”

  魏源扭头看小陈,表情复杂极了。前些日子这位学姐还知道端着点,装着点,暗着来。可最近是怎么了?像这么明显挑拨的话也能说得出来,是经受了什么降智打击吗?

  小陈没懂魏源的表情,还当魏源只是惊讶她会跟他说这些掏心窝子的话。

  她叹了一口气,作“我还不是看在你我同校的份上才跟你说这些”状,“魏源,你得像我一样学会主动为自己争取。出了学校就没有人惯着你了,你不争取就是输。就像你现在的工作,明明大家应聘的时候都是老师,结果你却被派来了前台接待。虽说目前来说工资一样,但你堂堂高材生啊,你就不觉得这样的工作是在侮辱你?”

  侮辱什么?他完全不觉得啊?

  恰恰相反,不用天天跟一群小孩子们绞尽脑汁地讲题就能拿到同等的薪水,他不知道多高兴好吗?

  魏源悄悄退后了一步,“学姐,你们应该快开会了,你快去吧,别迟到了。”

  他已经用眼角余光注意到有些老师正在往他和小陈的方向瞄了。

  近些日子学姐的表现过于积极和显眼,他却一点都不想让人以为他是跟学姐一国的。

  “没事儿,还有一点时间。”小陈再一次没能领会魏源的精神,主要是她也有一点急。老员工们的立场太坚定,圈子也结实,她不好打入进去。而新员工们的呢,虽有三两个挺她的,可对她伟大的目标来说太杯水车薪了。她迫切想扩大自己的小势力。

  魏源就是她目前最看重的目标。

  小陈想了想,又抛下了一个自己打听到的最新消息:“魏源学弟,听说严校长又在计划着扩大规模呢,你就不想借此机会做回老师?虽说你我目前工资统一,但只要我转正了,再带出几个满分的孩子来,严校长他好意思不给我加薪?魏源,做老师才有前途;做前台你就完了。”

  话不是全无道理,就是那挑拨是非的奇怪语调让魏源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儿。

  最一开始和小陈学姐约定要共租一辆悬浮车的时候,魏源只觉得文静少话的小陈学姐是他最完美的搭档。

  跟他一样与世无争的,那么也跟他一样会正确认知这次的校外打工,纯粹是为了赚零花来的吧?

  然而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这个文静的所谓学姐其实一点都不知足呢。

  “学姐,”魏源考虑到现场还有其他人,就自觉压低了声音,“请问你是对严校长的安排不满么?”

  应该是非常不满吧?看看这一出一出的,都到了主动下场不顾体面的直接喷了。

  可是他却并不想。

  “魏源!你胡说!”小陈一激动,声音不由大了些,她又很快机警地捂住了嘴。

  “那你为什么老拿工作和加薪的事情跟我说啊?”魏源把脸一撂,“我一个新人,老板给多少我就拿多少。升职加薪不是自己算计来的,而是自己挣来的。学姐,我也看在你我同是校友的情份上劝你一句,别整有的没的,教学能力才是最重要的。”

  本想再拉一个同盟,可惜却被魏源的木头脑袋给毁了。小陈差点没背过气去,想再说什么的时候,钱多福就到了。

  老员工们哗啦一下就上去把钱多福包围了,七嘴八舌的说着这说着那。有一阵子不见了,大家都很高兴。

  钱多福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生面孔,一边用目光把大厅里的人都扫描了一遍。

  脑中是严谨方传给她的新人电子资料,其中就包括相片。

  啊,她找到了。

  “你就是小陈老师是不是?”钱多福不动声色地问道。

  小陈老师顿感受宠若惊,她误以为钱多福在看到她的私信后,这是亲自登门来找她询问内部情况了。

  可她却忽略了,在她没有自我介绍的前提下,钱多福是怎样知道她就是私信人的。

  小陈看一眼钱多福周围的老员工们,又用眼角余光发现了正在下楼来的严谨方,她转珠一转,笑着就迎上去了。

  “大老板,你好。对,我就是小陈老师。”她热情地朝着钱多福伸出了友好之手。

  然后下一刻就被钱多福一巴掌给拍开了友好之手。

  小陈怔愣住,钱多福却给了她一个恶意满满的笑。

  “你,被开除了!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收拾你的东西,滚!”

  “什什什什么?”小陈怎么也没有想到钱多福变脸这么快,整个人都傻掉了。

  钱多福抱着双臂,不屑道,“什么就什么了?你脑子不好使,耳朵还不好使吗?不过看在我今天高兴的份上,我可以再说一遍。我说的是,你被开除了,你……”

  “不!你没有权利开除我!我是签了正式劳务合同的。如果你无缘无故就跟我解除雇佣关系,那么你将会赔上数额不小的违约金!”对啊,她怎么忘了还有这一招了?看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怎么跟她叫板。

  小陈的勇气又回来了。

  可惜换来的只有钱多福的不屑嘲笑。

  “违约金?你觉得我会在乎那个?你放心,我会赔你的,一分钱不差的赔你!”钱多福一指大门口,“我只要你现在就收拾东西走人!你这样的人,多说一个字,多在我面前出现一秒钟,我分分钟都想动手打人!”

  “不,我不走!你不给我一个清楚的交代,你别想把我赶走!”她说着,竟是转身抱住了接待台的桌子,做足了不想离开这里的样子。

  钱多福嚣张得二五八万似的,“我就不给你交代了怎么地!乐学托管是我开的,我愿意收谁就收谁,不愿意收谁就把谁赶走。你的违约金我一分钱不差你的,我就要你滚蛋!”

  “严校长——”眼看没办法跟钱多福讲道理,小陈眼珠一转,松开柱子奔着严谨方求救去了,“严校长,你听听这位说的话像话吗?做事业可不能意气用事。严校长,如果你的合作伙伴是这样的素质的话,那么你的事业就不可能做得长久。”

  她又羞又怒地言辞凿凿,好像自己是全天下最正义的人物似的。

  钱多福气乐了,朝着严谨方喊,“开了她!你的公章呢?你不开我开!从明天起,啊不,从今天晚上起她就不准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啊!严谨方你干什么?你快放我下来。”

  严谨方把钱多福扛楼上去了。

  米乐乐听到这儿可兴奋极了,一门催大花,“后面呢后面呢?他们孤男寡女的,一起去楼上干什么了?”

  大花摇头,“那我可不知道。”

  米乐乐怒了,“你不知道你劲劲儿的大晚上给我打电话?”

  大花:“不是的,虽然我不知道,但后面的结果我知道啊?”

  “后面的结果?什么结果?”

  “严校长居然没有让小陈老师回家,还说服了大老板把小陈老师给留下了。”说到这儿的时候大花更激动了,“乐乐姐你知道吗?我才知道大老板居然是走御姐风的,她竟然把最调皮捣蛋的十来个孩子给集中到了一个班里,然后单独让小陈老师去教。”

  “天啊,我管两三个调皮的孩子都天天要崩溃了,那小陈老师一下子跨阶要管十来个孩子?哈哈哈哈,大老板这招太厉害了。”

  米乐乐一听就懂了,这哪是钱多福厉害了,钱多福还想不到这样的做法。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严谨方想的。

  “那小陈老师什么反应?她答应了吗?”

  “她敢不答应!”大花与有荣焉道,“大老板给她的薪水翻番了!虽然她的工作任务重了,但她的薪水翻番了啊!不过我总觉得这份钱那可不是轻易就能挣到的。哈哈哈,不管了,反正有老板在家镇场子就好,小陈老师可是乖巧了许多呢。”

  大周四的,不年不节的,她又不在乐学托管,那钱多福是怎么想起来了要回去呢?

  还一回去就闹出了个大动静。

  米乐乐想想就心累。

  她打给了宁霜霜。

  宁霜霜正准备就寝,一看米乐乐的电话,也跟米乐乐接大花电话一样,说精神就精神了。

  “怎么了这是?想我想的大晚上睡不着觉吗?”

  米乐乐怕影响宁霜霜的作息,就没客套,直接就把钱多福和严谨方最近的变化都给说出来了。

  宁霜霜听完直愧疚,才开学,她的幼稚园事情多,还真没有时间跟老朋友们聚一聚,叙一叙。

  不过米乐乐全然不在意,“哎宁姐,你从中闻没闻到一股子算计人的腹黑味儿?”

  宁霜霜秒懂,“你说谁?严谨方吗?”

  “除了他还能有谁?也就福子那个傻货什么都看不出来。”米乐乐恨铁不成钢道。

  宁霜霜叹,“用心就好。只要严谨方愿意往福子的身上多使使劲儿,我想他们很快就能有结果了。”

  米乐乐又问宁霜霜,“宁姐,那我们要不要提醒福子一下啊?”

  “你是还嫌福子投降的不够快呢?”宁霜霜的回复很快,“乐乐,别提醒!”

  停了一下,她又补充道,“相反,我们还要再给她搅混一点。”

  两人眼睛一对上,俱都坏笑了起来,“对对对。”

  这种事情自然就不需要先对招了。

  电话没挂断凌扬就从宁霜霜的背后冒出来,并抱住她,“刚才笑得那么坏是几个意思?又和米太太一起出什么坏主意呢?”

  宁霜霜手向后掐他一把,“什么就坏什么就坏主意了?我们都是有目标有步骤的精细合作好吗?”

  “好好好。”凌扬赶紧哄,哄完了见宁霜霜眼底的笑意还是没收,他立刻意识到机会来了。

  “霜霜姐,那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好啊?”

  彼时宁霜霜正在喝什么热饮,听到这话后当即就把嘴里的东西给吐了。

  这倒霉孩子,怎么什么事情都能扯到结婚的事情上呢?

  “我们不是说好了你要考研的吗?其他事情都等你考完再说?”

  凌扬能听得出来宁霜霜话里的不悦,识趣的,他现在就应该先道歉再收回刚才的话。

  可是……大概是因为今天太晚了,有些情绪一发就不可收拾。

  “霜霜,考研也不影响结婚的吧?你看米太太都结完婚了,再上大学也挺好的不是吗?霜霜,我想和你结婚了,太想太想……”

  “凌扬!”宁霜霜冷着脸打断凌扬的话,“我很不想把事情闹成现在这样,但我发现我如果不冷下脸来的话,你就总觉得还有机会。凌扬,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跟你讨论这个问题了。我暂时不想结婚。如果你能接受,我们就继续交往。如果你不能,我们就……”

  “哎呀,不同意就不同意嘛,你又冷脸!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睡觉睡觉,总行了吧?”凌扬不是很自然地松开宁霜霜,冲着视频这头的米乐乐打招呼,“太晚了米太太,别跟我家霜霜聊了好吗?明天有的是时间嘛。”

  米乐乐本来窥屏窥得很开心,却不想看到了后面尴尬的一幕。“呃,也是。那宁姐,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宁霜霜也有些尴尬,“好吧,乐乐,再见。”

  米乐乐给这边挂完电话,转手又打给钱多福。

  宁霜霜的事情她帮不上忙,但钱多福这边她可是能给添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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