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因缘堂：无泪（2）
“说，为什么打着我的名义骗人？”采薇一手拽着小道士的衣领，用灵力让对方无法逃跑，一手直直地伸出，“金叶子，拿出来，还给这个姑娘。”
最后那小道士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其实，算命的小道士也会点仙术，他混迹江湖多年，走南闯北，自然也有点小本事。
奈何这姑娘的要求，他其实办不到。
本来，他也不打算骗这个白衣小姑娘，但最近在赌坊输了银子，急需银子。
偏偏这姑娘又执着，而那金叶子，又委实动人，他就没忍住。
之前听白衣的姑娘说，自家少主如何如何优秀，何况，这个侍女都这么多金叶子，少主自然更是富有，怎么可能娶不到想娶的姑娘。
一年不成，十年总能成，十年不成，一辈子总能成吧。
于是，他就骗她说，自己可以牵姻缘。
恰巧，他对仙门的事情自然也了解一二，采薇是因缘堂首席弟子，自然比其余人出名些，他就添油加醋地讲了一波。
虽然也怕升仙阁查到，但是想着就这么一回，应该也没事。他就抱着侥幸心理，开始了他的忽悠。
没想到，自己头一回打着升仙阁的名义招摇撞骗，就偏偏遇上了正主。
他也不知道，要庆幸自己能迷途知返，还是哀叹自己运气不好了。
算命的小道士向采薇保证自己以后再也不会了。
采薇半信半疑地给他喂了一颗药丸。
“你，你，刚刚给我喂的是什么？”
“别慌，这是升仙阁善恶殿一个人最新秘制的药丸，叫‘无妄丹’。”姜黎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怕，没毒。不过，里面下了蛊，这个蛊如果感知到了你说了谎言，且里面还带着邪念，那你就要受反噬之苦。因此，你以后要想再在这个事情上，装神弄鬼，招摇撞骗，怕是不行喽。”
解决了算命小道士的事情后，采薇发现，自己似乎惹上了一个新麻烦。
她转过身，后面的白衣女子已经跟了她许久。
“姑娘，你已经跟了我一路了。我帮不了你啊。”
但是那姑娘只是不说话，递出手里的钱袋，愣愣地盯着她。
“金叶子再多也没用啊。”
“你可以去找善财门的，他们也许会接任务。”
“我找过，但是没成。他们不接。”
那小道士是真的胡说八道，她是真的不能钦点宿命，逆转乾坤啊。
这姑娘的心愿是为他人“结缘”。
她是修仙，不是成仙了好吧，因缘堂不是月老庙啊。
“你爱跟就跟吧。”
采薇走到山里，往下看时，已经没看到人影了。
这山难爬，那姑娘，应该已经走了吧。
天色也不早了，她总得回去伺候那个少主吧。应该没有再跟着自己了。
她找了块青苔少的石头，就这么坐上面歇息。
过了一会，她瞥见，山下又冒出了一个白色的人影。
这么有毅力？她算是快要没辙了。
“姑娘，你不用回去，伺候你那个少主吗？”
女子走到她面前，开了口：“只有他受伤的时候，我才会去照顾他。”
少主不喜欢看见她，只有受伤的时候，才不会冷着脸赶她走。
她本来不想打扰面前的姑娘，可是，这个叫采薇的姑娘，现下是她唯一的希望。于是，才固执地跟了一路。她只有金叶子可以给，可是，面前的人一直说不需要。
“哎。”采薇叹了口气，她实在讨厌麻烦，实在不想一直被缠着了。
既然这个姑娘不懂知难而退，她举手投降好吧。
“先告诉你哦，我真的帮不了你，但是我可以指点一二。我可以帮你看看，再告诉你可能的问题，但需要你自己去解决，也不保证最后会‘结缘’成功。”
女子点点头，连忙递上了金叶子，还有少主的生辰八字。
“我不需要金叶子，这个生辰八字也不需要，”她可以自己查到，等窥探她的记忆后。
采薇拿出大千锦囊里，倒出一个黝黑光滑的石头。“不过，和我立个誓先吧。”
“嗯”女子点头答应，依旧不疑有它。
这姑娘实在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问也不问一下。
虽然她没问，但采薇还是解释起来。
“这个是浮生石，立誓后，浮生石的会把你的记忆，存进去，我也可以看到你的记忆。你是立誓人，我是誓约人。我会达成约定，等你的心愿达成后，如果因缘堂需要，这段记忆会为我们所用，载入因缘簿，或者纳入试炼，甚至也许会披露。但是，如果非本门弟子，看到的将会是化名。你确定吗？”
“我的记忆都会进去吗？”
“只有你同意我们看的内容。除了你，其余相关的人，我们会保护他们的信息。”
“要怎么做？”
“你可以流一滴眼泪到这个石头上。”
“还有别的办法吗？我，流不出眼泪。”白衣女子为难地说。
“是眼泪就行，不需要带喜悦或悲伤的情绪。我有办法。”
采薇又从大千锦囊里倒出催泪符。
雇主一时哭不出来，这种情况太常见了，她早有准备。
然而，一张催泪符燃尽后，啥效果都没有。
“意外，估计是下雨打湿了。再试一下。”
还是没用。
“估计山里雾气太重了。”采薇又尴尬地解释。
采薇不死心地燃烧了十张催泪符后，并没有什么用。
她内心崩溃了，心里越来越焦躁。怎么会没用，她想不明白。
白衣女子一脸抱歉，她说道：“我从小到大，基本没有哭过。可能是这个原因。”
“难过，开心，都没有哭吗？”
“没有。”
“生下来的时候，总得大哭吧。”
“我最早只隐约记得5岁以后的事情了。”白衣女子问道：“还有别的办法吗？”
“或者，滴你的一滴血到这个石头上。”
这个是立誓的另一种办法，但是采薇一般不会选择这个。
一般因缘堂立的，都是泪誓。
用泪立誓后，能窥探的记忆，是由记忆原主决定的，原主抗拒的部分，她会看不真切。
但是，如果是血誓，一些原主不愿意公之于众的心思，也是可以追溯探查的。如果誓约人追溯这些记忆，这些记忆，就会显现在浮生石上。
采薇把区别和女子解释了下。
白衣女子微笑了一下，依旧回答：“可以。”
女子接过采薇递的针，戳破手指，将一滴血滴到了那块石头上。
浮生石忽地泛出一丝白光，原本黝黑的石头渐渐变白，最后竟然成了玉一样的物件。
上面慢慢显示出了一个名字：小玉。
这是面前这位姑娘的名字。
虽然她一直提到少主，但她有那么多金叶子，采薇总以为，哪怕是侍女，也是地位很高的。
可是，她竟然，连姓氏都没有。
浮生石誓约已成。
采薇挥手张开一个时空结界。
采薇从来都不能钦点宿命、逆转乾坤。
但是，她能勘破宿命。她会找到问题，看看能不能解开这个结。
小玉自有记忆以来，就一直陪在少主的身边，那时候，她没有把自己当一个侍女。
她还小，不懂得什么是尊卑，只是照夜、照夜地喊着自家少主。
她就这样直呼其名，大人们却也没有纠正。
而她，就天天像个小跟班似的，跟在照夜后面。
小玉这个小跟班，一天到晚乐呵呵的，只知道笑，似乎从来也不会难过。
从有人见她哭过，而且她虽然是个女孩子，身体素质却不比男孩子差，受伤什么的也好的快。
两个小孩在一处吃，住的条件也差不多，还在一起听学、习武。
时间久了，还有大人开玩笑，问她长大后，要不要嫁给照夜当新娘。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这样一过，就是十年。
照夜是魔族的人，十五岁那年，伏魔谷的少主出谷去游历。
小玉一起祈求，但这次，他没有带上小玉。
临行前，他向小玉保证，见到有趣的小玩意，会带给她。
这一去，就是两年。
小玉这两年，几乎一有空就去谷口守着，想要成为照夜回来后，第一个见到的人。
春去冬来，如此重复两次，照夜回来了。
但小玉见到马车的时候，马车下来的不止一个人，还有他怀里抱着的一个女子。
那女子原来是妖精族的公主，是照夜在外游历时遇见的，机缘巧合碰巧救了照夜，是他的救命恩人。
那女子受了伤，即使脸色苍白，也能瞧出，那是个极为标致的美人。
养好伤后，那女子果然更显明艳，明眸皓齿，艳若芙蕖。
这位女子虽然是公主，却没有公主脾气，待人友善。她来了伏魔谷后，谷里的人，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都很喜欢她。
伏魔谷里的年轻女子会向她讨教，如何打扮自己，年轻男子则是，远观亦觉得心神荡漾。
可是，小玉却不开心了。
自从照夜回来后，便不怎么和小玉亲近，连之前答应好的的小玩意，也没有带给自己。
小玉特地去讨教，也只是淡淡回复，说是忘记了。
仿佛，那并不是什么要紧事。
平时和小玉关系好的姑娘，也经常往那位公主那边跑，请教一些涂胭脂的方法，似乎和公主才更加亲近些。还劝说小玉，不要小家子气。
她早就不是小孩子了，但是还是有些小孩子的脾气。
于是，她开始耍起性子来，最开始赌气，尝试不去找照夜，希望对方发现自己生气了。
但是自己辛辛苦苦忍了一个月没去找他，他也没来找自己。
后来，她总是在照夜和那位公主在一起的时候，硬生生插过去，想知道他们在聊什么。
她这样着实没趣，可是，她也不知道别的办法。
没人管她，她就继续胡闹任性，耍大小姐脾气。
可是她那时候忘了，自己不过是个侍女，不是什么大小姐，更不是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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