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洛非看着眼前熟悉的、凯厄斯寝殿的标志性建筑——狮子喷泉，有些惊讶。
在现实世界中，水应该是从高处往低处流的。但是在梦境中的这座喷泉，水却是倒着流的：清澈透明的水流从喷泉底部的蓄水池腾空而上，像是两条经过精确计算而得出的抛物线，精准地落入喷泉顶部昂首挺胸的两只狮子嘴里。
虽然是梦境，但这有些违背常理的景象还是使洛非有些吃惊——她伸出手，试图触碰这反重力的怪异水流。
但她的手还没触碰到它，就被凯厄斯一把拉走，踏上台阶，走向寝殿大门。
进入大门之后，本该出现的寝殿内设却被一个奢华的酒会场景取代了。
——只见殿内觥筹交错、鼓乐齐鸣、轻歌曼舞，但是大部分的人影都是黯淡且模糊不清的，只能依稀看出人形色块，就像被打了马赛克一样。
只有坐在上首的几个人没有马赛克，是清晰且色彩鲜明的。
“凯厄斯，你来晚了，要先罚作两首诗才行。”一个看起来年纪比凯厄斯大一些的少年慢条斯理地说道，他手中拿着一个精巧的酒杯，半靠在躺椅上。
“哦，我忘了你不擅长作诗，那就罚酒两杯吧。”虽然嘴上说的是忘了，但是他的语气和表情中都透露着“故意”两字。
洛非本以为凯厄斯会按照那个少年说的去喝酒，或者作诗。
但没想到凯厄斯只是扬起下颌瞥了他一眼，随即拉着她，转身就走，丝毫都不拖泥带水。
“诶？你怎么走了？不理他吗？”洛非相当疑惑。
凯厄斯头都没回，反问：
“这不是我的梦吗？我为什么要理他？”
他知道这是梦？！
洛非惊疑地停下了脚步。
“很惊讶？”
凯厄斯转过身，看着她目瞪口呆的表情，愉悦地舒展了眉梢。
洛非抬头看着他，圆圆的眼睛里是满满的疑惑。
“我爷爷都已经去世好几年了。”
凯厄斯解释。
但其实见到去世已久的爷爷，并没有让他立马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几乎每个人都会有过这样的经历：会梦到去世的亲人，但在梦境之中，往往是意识不到自己在做梦的，一般是醒了之后才会惊觉，原来之前是做了一场梦。
让凯厄斯开始觉得有些奇怪的，是眼前这个少女。在他把她带到爷爷面前时，其他所有人都认为他猎了一头鹿，但他分明很清楚自己牵着的是个人。
再就是刚才的酒会。
摩里亚的酒会是贵族男性的聚会，除了女性表演者和女奴，所有体面的女人都是不能出席的。
而他刚才牵着这个少女进入酒会，他的哥哥利奥尔居然仿佛没看到她，只是专注于他来迟了。
两人周边的所有景物都渐渐褪色，像是被一块巨大的橡皮一点点擦去。
似乎该起床了。
凯厄斯这样想。
接着他眼前的少女也开始渐渐淡去，凯厄斯睁开眼。天光已经大亮，眼前是熟悉的床幔，耳边是栖息院中大树上知更鸟的鸣叫。
少年凯厄斯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总觉得还有些恍惚。
之前在他的梦中，除了他的母亲，其他所有女性的脸从来都是模糊不清的。
就算是有清晰的，等到他醒来之后，也不会记得是什么样子。
但是就在他刚醒来的梦之中，那个少女——阿尔忒尼斯女神送给他的礼物，他居然不仅清晰地看到了她的样子，就连所有的细节在醒来之后他也还记得一清二楚：
她头发是黑色的，如同没有星星的夜空一般。摩里亚也有深色头发的人，但一般都是深棕色，像这么漆黑的很少见。而且她的头发很直，垂下来就像流水一般，而摩里亚的女孩子头发一般都带点卷。
她的五官看起来并没有摩里亚人那么深邃，相对来说比较扁平的长相。她的眼睛不是很大，但眼瞳是乌黑的。。。
总的来说在摩里亚人的审美之中，这个长相并不算好看，但是回想起来，他却有一种异常的顺眼的感觉。
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梦到这么奇怪的少女？难道他这是到年纪了？
凯厄斯茫然地甩了甩自己银白色的头发，坐起身。
“来人。”
“是，殿下。”
被凯厄斯惊得到现在才回过神来的洛非坐在他的房梁上，意识到自己已经退出了凯厄斯的梦境。
也是有些茫然地看着凯厄斯拉开轻薄的被子，起身下床。侍从们捧着托盘鱼贯而入，分工明确地服侍着这位年轻而美丽的王子穿衣洗漱。
她为什么会进入他的梦中？她又到底是为什么会来到500年前，见到还是人类的凯厄斯？
呆滞的目光看着不一会儿就已经穿戴好衣饰，在众人的恭送下出门的凯厄斯，洛非悄咪咪叹了口气，飘着跟在凯厄斯身后。
唉，既来之，则安之。这么些谜团，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人类时期的凯厄斯作息和工作内容其实和成为吸血鬼之后相差不是很大。也许是在成为吸血鬼之后，虽然对羸弱的人类嗤之以鼻，但还是保留着人类时期的习惯。
早上吃完早餐之后，凯厄斯就会等待侍从把他的马牵过来（就是昨晚在梦中他骑的那匹白马），然后骑马到演武场，先是自己练剑两个小时，练完稍作休息，就去阅兵、练兵。
还是熟悉的套路，士兵们自己分组打还不够，还要和凯厄对练。
虽然看着嫩了些，但是凯厄斯的超高武力值在还是人类的这个时候就早已初具雏形了。
外形看着是个瘦弱的美少年，但是和个头比他还大的士兵对练时，他的力量虽然看着可能稍逊一筹，但速度和敏捷却是没有人能比得上的。
在对练结束之后，他还给士兵们复盘、讲解之前那场对练的不足，指正、给出改善的方法，而那些士兵们对他毕恭毕敬、言听侍从，和五百年后的沃尔图里是血鬼卫兵们如出一辙。
在外面呆了一天，太阳快要落山之时，凯厄斯才打道回宫。
和往常一样，在吃完晚饭和洗澡泡澡之后，凯厄斯休闲娱乐一小时，就躺到床上闭上眼睛，结束着寻常的一天。
“凯厄斯！”
看着眼前清晰且放大的脸，凯厄斯默默后退了两步。
看来这一天寻常结束不了了，也或许明天不是寻常的开始。
因为他这个梦就很不寻常。
平时他做梦，偶尔也会有在梦中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的情况，但那都是在梦境的后期。可以说基本上他意识到在做梦时，就会醒过来，或者是在梦境之中转换到另一个场景。
但现在，他知道自己是刚进入梦境。
而在看到这个少女时，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了。
奇怪的是，他居然还没有醒来，也并没有进入另一个场景。
奇怪。
“你还记得我吗？”眼前有着乌黑直发的少女伸出纤细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洛非。”他呢喃道。
很奇怪，在白天他醒来之时，他虽然清楚地记得少女的样子，但是她的名字，在醒来之后他是没有任何印象的。
但在梦中，他却又很清楚的记得她叫什么。
“为什么又会梦到你？”
“你又知道你在做梦了？”
洛非惊奇地绕着他转了一圈。
昨天虽然他也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但那是在梦境的后期。而且在他说出自己是在做梦之后，没多久他就醒了。
今天居然一来就知道是在做梦了？
不过她知道凯厄斯在这个梦境中不会呆太久了，因为自从他闭上眼睛睡着到现在，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了，现在这个时间，估计外面都差不多要天亮了。
“我知道，我还知道你不是人。”
凯厄斯没好气地抱着手臂，说道。
洛非又绕着他转了一圈。
相比于昨晚傲慢且不讲理的王子殿下，今天的凯厄斯貌似性格更奶一些啊。
“呃。。。我现在，确实不是人。”
洛非有些尴尬道，不是人。。。着话听起来怎么那么怪异，不像好话呢。
“你昨天不是还说我是阿尔忒尼斯送给你的礼物吗？”
“你是吗？”凯厄斯瞟了她一眼。
“或许吧，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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