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你的手指，也是甜的
祁寒择第一个赶到了现场。
然而现场却并不像是他想象的那样，没有他预想的、之前发生的恶意伤人事件，只是发生了些小小的动乱。
确实是有那么两个人在打架，而且殃及了池鱼——
这两个人一看就不像是什么良家打扮，在这边能动手尽量不吵吵，旁边一群小孩子吓得哇哇大哭。
他们在赌谁能先打破目标分数，但是没有游戏币了，居然上手去抢小孩子的游戏币，其中一个人追着小孩子跑了一路。
而至于喊出“赤土星”的那个女人是其中一个孩子的妈妈，可能也是被最近的新闻吓到面无血色，还以为那个不良少年是要抢她家儿子，才下意识喊了出来。
“……”
祁寒择沉默地站在这乱摊子前，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是，就这……这你们总不能把我抓回秩序署吧？我们就拿了这小屁孩几个游戏币，也没抢钱，不至于的吧？”
“就是啊，再说你们还是维安的学生，还不是真正的秩序官，通融通融，道上多个兄弟好走路，是不是？”
这两人一看就是老惯犯了，不以为耻，反而在这边嬉皮笑脸。
祁寒择想公事公办来着。
然而他还没有所举动，手臂被人拉了下。
容许挤到了前面，看了看那些在哭泣的孩子，沉着脸问这两个人怎么回事。
“就抢了点游戏币——”
这两个小青年又把刚才的理论说了一遍，依然嬉皮笑脸。
“哦。”容许缓慢点点头，“确实，不算什么大事。”
“是吧？”不良少年得意起来，“那我们就——”
“不算什么大事，游戏的事，游戏解决呗。”容许话音一拐，“你们不想花钱买游戏币，那敢不敢赌一把？”
“……什么？”
容许冷笑一声。
他不客气地把哭泣的孩子们全召集起来，更不客气地把他们剩余的游戏币也都抢走了，统统握在手里。
孩子们傻了。
围观的人傻了，两名不良少年更是傻眼了。
他们大眼瞪小眼……怎么觉得容许更像是恶霸？
“不许哭，再哭没收双倍。”容许还威胁他们，“都说了要赌了，你们全都得参与，知道么？”
不良少年：“……”你这样真的不会带坏小朋友么？人家还未成年……
“就是这个游戏的记录分，是吧，就赌谁分数高好了。”容许扫了眼机器，轻蔑一笑，“这么个小游戏都能难倒你们，废物。”
“你说什么？”
两名不良少年当然是不服的，摩拳擦掌。
然而战绩很快就教他们做人了。
三局两胜，五局三胜，无论挑战多少次，容许都是轻松领先他们。
不但领先，还直接一命通关，速通，刷新了这款枪战类小游戏的最高得分记录，机器上都礼花四射，得分碾压这两人几百万分。
两人目瞪口呆。
“还要赌吗？再换个别的试试？”
“你——”
“还是说这么快就不敢跟了？有没有同伴，允许你们呼叫外场救援——别废话了，一起上吧。”
不良少年们脸色憋成了猪肝色。
他们这一行总共是五个人，结伴来的。来的时候笑着，走的时候却是哭着离开的。
不为别的，他们连外衣外裤都输得赔了进去——光着膀子灰溜溜逃跑可能是他们青春期洗不掉的污点、以后看到游戏机都要有心理阴影了。
“……”
祁寒择全程看着，和其他围观群众们一样久久被震撼。
他呆看着容许被一群孩子簇拥着，像个孩子王一样得意地笑，将之前的游戏币还给了他们。
但容许就是容许，靠“赌”出来的那十几倍多余游戏币红利可没给他们，而是自己扣下，一本正经地训斥他们——
“以后遇到坏人不要哭，要反击，知不知道？像这样、还有这样——直击要害！”
“什么？这些游戏币可不能给你们，哥哥那是错误示范，你们懂不懂？赌博是要被抓起来、关进秩序署的！你们要是小小年纪敢赌、就会有穿着制服的人给你们统统抓走、关到监狱里，饭都不给你们吃，衣服也不给穿，知道吗？”
祁寒择：“…………”
……关键是容许也穿着制服，维安的院服——未来可能的秩序官带头参与、又带头恐吓……
恐吓效果倒是明显，孩子们纷纷重新吓哭，表示不敢。
“那就好。行了，别嚎了，请你们吃点好东西。”
容许也没再继续打游戏了，而是用游戏币换了真正的好东西——
一大堆小礼物，一大罐糖果，还有个小型王冠。
孩子就是孩子，拿到好吃的和小礼物就欢呼雀跃，刚才的不快都忘得一干二净。
周围传来了些家长们的感谢声，那个抱着自己儿子的女人还惊魂未定。
容许将小王冠塞到祁寒择怀里，向他示意了个眼神。
祁寒择无奈，带着王冠来到小孩子身边，给他戴上。
“对不起，吓到你们了……去玩吧。”
小男孩也破涕为笑，扶着王冠蹦蹦跳跳，而他的妈妈脸上的表情则相当一言难尽，看了祁寒择一眼。
她还是说了“谢谢”，带着儿子匆匆离开。
容许在等他回来，脸上挂着甜美的微笑。
他看着祁寒择，清清嗓子：“手伸出来。”
祁寒择看着他，满脸不解。
“大朋友就没点奖励么？好歹你也陪我玩了一会儿，是不是？”容许催促，“快点，过期不候。”
祁寒择乖乖地将双手伸了出来，平摊。
倒在他掌心的是一大堆糖果，被容许私自扣下的糖果，什么口味都有，一堆酸酸甜甜软软硬硬的小东西。
容许在细心地数糖块。
他纤长的手指拨弄着这些漂亮的包装纸，左边分一小堆，再拨出一小撮到右边来。
指腹触碰到他的掌心，轻轻酥酥，有些发痒。
“好了，平均。”容许笑意盈盈，将手背过去，“你先挑。”
“都给你。”
“我不。快挑。”
祁寒择无奈，只能听话。他实在看不出区别，随意选了左手的那一小堆。
容许则是愉快地收下了右边那一小堆，将自己的制服口袋塞得满满当当，然后笑眯眯地看着他。
祁寒择被他笑得有些恍惚，又一次觉得……容许真的好好看。
“我的奖励发完了，该轮到我的单人奖励了吧，嗯？”
“……什么？”
“刚才的表现，难道不值得一点嘉奖？”容许微微仰了下头，这个角度看他的面容更显得娇俏了些，“考虑一下，祁同学？”
“……”祁寒择声音都被他带动得不自觉软了几分，“依你。”
因为是容许，也还好是容许……刚才的情况他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好。”容许点头，一副诡计得逞了的样子，“给我扒块糖。”
“……嗯？”
“快点。”
祁寒择僵硬了片刻，才想起来从自己刚收的糖块中也摸出一块。
这是块桃子夹心陷的软糖，包装粉白相间，拆开袋，软糖也白白嫩嫩。
容许轻轻点了下头。
他指了指自己的嘴。
祁寒择大脑倏然过了些血液，他一时竟然攥着糖果呆滞住了。
容许不再多说，只是带着丝微笑重新背着手看着他。
但他粉嫩的唇瓣轻轻点了下，再次暗示着他。
“……”
祁寒择的手举得有些沉重。
他还从没做过这样的事——在大庭广众之下，给……给人喂东西吃。
他抬手，额上都跟着出了层微微的汗。
容许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在他指间凑近过来的时候直接微张开嘴，将软糖咬了一半下去。
软软的流浆渗出了些，粘在祁寒择的指尖。
“真甜。”容许咬着软糖，神情都更舒展了些，春风醉人般一笑。
他的恶趣味倒是展露无疑，趁祁寒择愣着、还保持着这个姿势，干脆伸出小巧的舌尖，大胆地舔了舔祁寒择的手指，将那些甜甜的糖浆也吞了回去。
“这里也甜。”
祁寒择压根没听到后半句。
他只觉得神经末端猛地炸开了，头皮都跟着酥麻起来。
他身体都保持不了平衡，狼狈地撞到后面的游戏机上，将机器撞出了一阵声响巨大的获奖音。
容许忍不住笑出了声。
“干嘛，这么紧张？”
他向祁寒择伸出了手，想将他拉起来。
“……”
祁寒择慌得都说不出“没事”两字。
他也不敢去看那白得几乎耀眼的手指，自己蹭蹭站起，向着另一侧飞快走去。
“你去哪儿？”
“……等我。”
祁寒择一口气冲到了一楼的洗漱间里。
他喘息都不太正常了，胸膛一直在起伏，哗哗地放着冷水。
他一连用冷水洗了好几把脸，才稍微让呼吸平缓一些。
祁寒择抬头，看了会儿镜子中的自己。
有那么片刻，他甚至在眸光深处看了些若隐若现的红——即使可能是错觉。
他又低头，狠狠地向脸上扬了把冰冷刺骨的水。
……他也是个正常的alpha，即使容许可能经常意识不到这一点。
祁寒择是有易感期的。
虽然经历得也不算多，但可能因为血统特殊，每次也都苦不堪言。
他的易感期就与战斗力差不多强盛，各种反应一起涌上时，甚至让他有种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彻底撕碎什么东西的欲望。
但他也都总是能咬牙忍着、熬着，暂时躲入没人的地方，易感期过后，身上总是平添数道触目惊心的伤。
……加强版的抑制剂是有，但是数量太少了。
在赤土星，他也是勉强能弄到几支，这种珍稀物品经常会因各种各样的情况而断货。
祁寒择此前第一次来到维安的时候，就已经委托校方和接待官帮他寻找这种加强版的抑制剂了，但目前新的一批虽然订到了，却还没完全到货。
……他真的害怕自己控制不住，直接对容许……
祁寒择又深呼吸了一次。
冰冷的水滴从他脸庞滑落，打在手指上，依然带着灼热的回响。
他已经不敢再多想了。
祁寒择撤去支撑，准备出门，余光却瞥见了样东西。
一个亮闪闪的东西，突兀地被扔在洗漱间的垃圾桶里。
……正是之前他送给被欺负的小男孩的那顶王冠。
祁寒择的目光静止了。
正巧走廊里传来孩子的哭声，还有母亲的呵斥声。
“要，你什么都要！赤土星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带着细菌的，你还敢要，迟早毒死你！”
“你再哭，说不定今晚他们就来抓你，给你煮了吃！”
哭声和脚步声都渐远了。
祁寒择的目光一直保持凝滞状态，凝在那顶被丢掉的王冠上，久久没有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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