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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情人蛊


食色性也,虽说陆文渊对离自己仅三尺远的阿秀姑娘心有戚戚,却到底忍不住用余光多看了几眼。比武台上的阿秀姑娘与蛇虫鼠蚁为伍着实令人望之生畏,但她露出的那一截莹白如玉的胳膊却实在教人难以忘怀。

        陆文渊捧着茶碗暖手,眼神掩不住地往旁边桌飘去。同桌的谢危却装作恍然不差,只旁若无人地饮了一大口热茶。

        陌生男子的搭讪、偷窥,阿秀见怪不怪,只漫不经心对着空气说话:“看够了没有?”

        陆文渊立时吓得缩回了眼神,那阿秀姑娘却笑盈盈地转过身子,饶有兴致地盯着陆文渊看:“怎么,敢看不敢认?”

        色字头上一把刀,陆文渊干笑了两声:“实在是姑娘过于貌美。”

        阿秀闻言眸光流转,似笑非笑地问他:“怎么,偏你不怕我下蛊?”

        中原人都是谈蛊色变,这个巴巴凑上来的陆文渊似乎并不怕。阿秀展颜一笑,这一笑艳光四射,夺人心魄,教陆文渊霎时连呼吸也忘了,更忘却了自己对蛇虫鼠蚁的恐惧。

        只见他忽然款款起身,坐到了阿秀的旁边:“不知姑娘可听过我们中原人有句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阿秀闻言拊掌大笑:“本姑娘可不是什么牡丹,是扎手的玫瑰罢了。”

        她仰头笑得放肆,身子微颤,身上的银饰晃动得叮当作响,一时教陆文渊挪不开眼。若说她艳丽如玫瑰,那宋姑娘便是清冷若寒梅,两人各有所长。陆文渊犹在心中比较两人容貌举止,思索良久。

        那阿秀姑娘瞥了他一眼,见他走了神,当他胆小被自己吓住了,眼神一瞬由笑转冷:“既是怕了,那边便离得远点,以免伤了你。”

        阿秀姑娘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依旧是笑着同他搭腔,眼神依然勾人艳丽,眼底却并是冷冷的。

        陆文渊想起来以前听闻坊中痴男怨女多半会用情人蛊来牵绊心上人,他巴巴地凑过去问:“听说你们苗人都会下蛊,那姑娘可能帮人下情人蛊?

        这有何难,阿秀不以为意:“只是母子蛊虫连心,其中一人变心,另一人便只有死路一条,无药可救。”

        她看了陆文渊一眼,他衣着华贵,器宇轩昂,怎么看都像是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纨绔子弟,只是不知是哪家姑娘不开眼偏被这种人迷上。

        “要本姑娘种蛊也不难,一蛊千金,付得起就帮你种,付不起那就莫要凑热闹。”阿秀故意狮子大开口,中原男子大多胆小,一听说种蛊要生要死,便吓破了胆,离她离得远远的。她才不信中原有男子甘愿为女子种蛊,她倒是要看看面前这个男子胆子有多大。

        “那你情人此刻何处?”

        “金陵。”

        “巧了,我此行所去正是金陵。”阿秀无聊得拿竹笛敲了敲榆木做的桌子,“不妨同行,不过得要先付我定金五百两。”

        金银是这世上最难不倒陆文渊的东西,他当即取了腰间玉佩搁在桌上,推到阿秀面前:“这玉佩乃是御赐之物,少说值六七百两。”

        阿秀并未伸手去接那玉佩,只是用竹笛来回摆弄了一番,又推回到陆文渊面前:“东西是好东西,可惜本姑娘只收钱。”

        陆文渊闻言摸了摸钱袋子,才四张银票和一些散碎银子。就在他清点碎银时,忽然从隔壁桌飞来一个钱袋子,上面绣着火红的杜鹃花,只是用的年岁旧了,丝线有些脱落了。

        陆文渊从中取了一张银票,连着自己的一起推到阿秀面前,朝她呶了呶嘴:“你数数。”

        阿秀噗嗤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点了银票,塞进自己的钱袋子:“何时出发?”

        陆文渊早已迫不及待:“越快越好。”

        阿秀扔了小块碎银子在桌上:“老板,银钱给你放桌上了,不用找了。”

        陆文渊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阿秀身后。谢危见他们翻身上马,才伸手捞过被陆文渊遗忘在木桌上的钱袋子,只见他轻轻地拍了拍钱袋子上的灰,珍重地挂在自己腰上。

        一路同行,进了金陵城后,陆文渊便改换了马车,他应当是说了不少俏皮话逗阿秀姑娘开心。谢危乘马行在前面都能听到阿秀姑娘娇俏笑声。

        虽说朝堂江湖两不干,但如今陆聿已身入江湖,与一些江湖人纠缠不清。若想尽快将他抓回侯府,必定少不了要与江湖人合作。

        在雁荡山那几日,他已经听了不少江湖传言和小道消息,稍一分析便猜到五毒教与霍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五毒教现身江湖又前往金陵,必定是另有所图。

        虽然陆文渊脑子不太好使,没想到他误打误撞倒也让阿秀姑娘愿意一起同行。

        马车停在燕王府门前时,恰逢另一辆马车从燕王府正门驶过,停在了侧门。

        阿秀姑娘掀开帘子,仰头望了一眼府门上正悬着的牌匾,上书着“燕王府”三个隶书大字。她娇滴滴地开口道:“想不到陆公子竟是燕王府的人,是阿秀唐突了。”

        虽然口中说的是歉意的话,可她连身子也未欠一下,丝毫看不出来有多忌惮于“燕王府”这三个字。

        陆文渊干笑了两声:“哪里,我不过是一名小小的侍卫罢了,暂时借住在王府。”

        陆文渊对外的身份一直都是镇南侯府侍卫,他这话倒也不假,但阿秀自然是不信的,她颇有兴致地扫了一眼正跳下马车的陆文渊。一个小小侍卫能身着绫罗绸缎,出手如此阔绰?

        阿秀笑而不语,只跟在陆文渊身后,跟着他一路通行无碍,堂而皇之地绕过七拐八绕的回廊,进了燕王府的内院。

        虽然一院子的假山假水,但胜在气势恢宏,比霍府可气派多了。

        陆文渊让外面侍候的婢女替阿秀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以后你便听阿秀姑娘差遣,先去替阿秀姑娘备一些饭菜过来。”那架势端的将这燕王府当成了自家的宅子。

        燕王府并不算小,但巧的是三人去偏厅时,在长廊拐角处遇见了温之岩与白方毓。

        白方毓并不认识眼前的两名男子,但他们身后的那苗族女子她倒是一眼认出来了,立时拔剑相向,厉声问道:“你们是何人?胆敢带五毒教妖女擅闯王府?!”

        陆文渊闻言,冷笑一声:“你又是何人,竟敢带天光墟的人擅闯王府?”

        他并未见过白方毓,但白方毓身旁的蓝袍男子他却再熟悉不过,正是温之岩,天光墟门主。

        这可是自家院子,如今竟被人连番质问,白方毓自然是憋了一肚子火,并不欲同他们说理,执剑便欲刺过去,却被一旁的温之岩拉住了手腕。

        看来是在比武台上有过一面之缘的人,阿秀宛然一笑,俨然一副作壁上观的表情:“中原是不是有句俗语叫‘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识自家人’?”

        阿秀话音刚落,白方毓便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一旁的谢危眼观鼻鼻观心解释道:“我们乃是受人之托暂住燕王府,若多有冒犯,还请海涵。”

        能只身入王府,且优哉游哉地逛起园子来了,要么是燕王亲眷,要么是燕王的客人。就算镇南侯与燕王交好,那也到底是两家姓两家人。他们不过暂住燕王府,何必得罪人。

        白方毓冷笑一声:“做客做得这般蛮横也是世上少见。”

        温之岩合手于身前,饶有兴致地看着白方毓怒气冲冲的样子,她骂人不带脏字的水平倒是令他刮目相看。

        陆文渊还欲辩上两句,被谢危一个冷冷的眼神堵回去了:“是我们唐突了,在这里赔罪了。”

        说罢,谢危便深深地鞠了一躬,陆文渊被谢危按住了后背,也不情不愿地点了个头,姑且算是赔罪。

        白方毓懒得跟他啰嗦:“你们既是暂住燕王府,那这五毒教的人便请速速离去!”

        阿秀闻言,不怒反笑,只上下打量了一番白方毓和一旁看热闹的温之岩:“既是江湖人不宜入王府,那何故温门主也出现在这里?”

        她来金陵,便是冲着温之岩来的。雁荡山一事,霍靖连失随月生和林云两人,偏偏温之岩与灵虚派弟子连奕和那个脸上有疤的女子走得很近。霍靖大发雷霆之后,便让她一人来金陵暗中查访温之岩。

        说来也巧,她还愁如何进去天光墟的大门,没成想倒在燕王府遇见了他。

        白方毓见她一颦一笑皆动人心魄,而温之岩竟也颇有兴致地看着她。白方毓当即狠狠地瞪了一眼温之岩,拉着他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推,毫不留情:“温之岩,你现在就给我走!”

        温之岩忽然拉住白方毓的手腕,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怎么,怕我见色起意还是担心我打不过阿秀姑娘?”

        他越笑,白方毓越生气:“温之岩,你不要脸!!”

        温之岩见她恼怒至极,便安慰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他曾与许多女子调笑,却没有一个人敢同他拉下脸来,无非是忌惮他天光墟门主的身份,而白方毓却不管这些。

        相识一个月有余,她头一次蛮横地要求温之岩离得阿秀姑娘远远的:“她会给你下蛊的!”

        温之岩无奈笑道:“白姑娘这是瞧不起天光墟还是瞧不上我温某?她不过是个江湖后生,我坐上门主之位时,估计她还不会武功,何须担忧。”

        温之岩说的是实话,可在先入为主的白方毓看来,只觉得他吊儿郎当,毫不在意。

        白方毓有些恼了,只冷冷地扔下一句话:“是我多管闲事了,温门主好自为之。”

        说罢,便转身便走,只留给温之岩一个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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