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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章 索头部


  猗迤带着谢雨途经西拉木伦河,两岸青草依依,群山依河而立,山上的树木一片金黄,在阳光的映衬下甚为喜人。

  “这里真美!并没有传说中的荒凉。”谢雨见此美景心情大好

  “我的族人逐水而居,这有很多河流,大多时候并不缺水,我的大营就在前方山脚下。”猗迤一扫阴霾,其他人也就罢了,起码谢雨别嫌弃索部。

  远方的山脚下,延绵几十里的白色帐篷,几缕炊烟袅袅,妇人们辛勤劳作的身影,几匹小马驹四周悠闲的晃荡…

  这里一派岁月静好,时节安宁,谢雨一扫连日赶路的愁闷。

  “真是一片世外乐土,我喜欢这里,骑了十几天的马,身体都僵了,我练舞活动筋骨,你替我吹奏吧?”

  猗迤抽出了筚篥放在唇边,苍凉的笛声激荡在整个原野。

  谢雨是天生的舞者,听见乐声,她柔软的身姿舒展开来,就像一朵绽放的花朵…

  故乡的山川河流尽在脚下,心爱的姑娘比花娇,此情此景,猗迤沉醉其中,并未在意有条黑影靠近,猛然朝他扑了过来。

  猗迤接住黑影,欢喜道:“苏布德,你这家伙太不老实了。”

  谢雨定睛一看,是一条黑色的猛犬,得有七十来斤重,除了眼睛上方有一对黄色圆斑,通身漆黑,被毛长而浓密,尤其头部的长毛把耳朵都盖住了,说是狗,其实更像头狮子。

  苏布德兴奋的扒到猗迤身上,伸出长长的舌头到处乱舔。

  猗迤也高兴的抚着它长而顺的毛,等黑犬从猗迤身上下来,它的头齐猗迤的上腹。

  “苏布德,跟我的朋友打声招呼。”

  “汪…汪…”黑犬朝谢雨吠了两声,倒真像跟人打招呼,头还来回的转向二人之间,仿佛在观望他们的交情。

  “它叫苏布德,是我八岁时阿翁送我的生辰礼物。”

  谢雨怯怯的伸出手来想要摸摸苏布德,见它异常凶猛的神情,忙缩回了手。

  苏布德蹲坐在地,前爪朝谢雨的手伸去,一副憨样,惹得谢雨一阵欢心。

  谢雨赶忙握住它肥圆的爪子,惊喜道:“它怎么跟人一样?太神奇了!”

  猗迤神气的站在苏布德身边,都说狗仗人势,他是人仗狗势。

  “苏布德刚足月就养在我身边,它的名字还是我起的。”

  “苏布德是什么意思?”谢雨开心的逗着狗

  “珍珠”

  “它这么大块头又这么凶猛,怎么会叫珍珠呢?”

  “它当年就巴掌那么大点,现在都五岁了,也不知吃了多少头羊才长这么大。”猗迤满脸自信

  谢雨双手拉着苏布德的双爪,苏布德配合的立了起来,个头高出谢雨好几寸,一身的长毛在风里飘扬,煞是雄壮。

  “五岁就比我高这么多!”

  这么凶猛的狗却是这么温顺的性子,谢雨很喜欢。

  “你很喜欢苏布德?改明儿有崽子了我送你一只。”猗迤宠溺的望着谢雨笑

  “我就喜欢这一只。”

  苏布德竖立累了,前爪又回到地面,谢雨抚着它头上的长毛。

  “那不行,獒一生只会忠诚于一个主人,你得从小养起。”

  “也不是所有的狗都像苏布德这样通人性。”

  “苏布德不是狗。在草原,獒替我们牧牛羊、驱猛兽,大部分的獒都死于护主,它有自己的名字和地位,部落里杀牛宰羊都有它一份羹。”

  真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忠诚的动物,谢雨望着苏布德微笑,心中是敬佩、是欢喜!

  “少主回来罗!”

  “少主终于回来啦!”远处的牧民开始欢呼

  越来越多的牧民朝这边聚集,欢乐的拥着他们的小主人回帐。

  猗迤牵起谢雨的手,众人见了纷纷让出一条道来向她行礼。

  尝尽人间苦楚的谢雨虽受华芳宠爱,像这样被人尊崇还是头一次。谢雨望着这些素不相识、长得比她高大许多的人们向她俯首,她由衷的爱上这样的荣耀…

  猗迤望着笑得如此灿烂的谢雨,终于放下心来。

  猗迤独自住一顶大帐篷,沙漠汗带着继室兰氏和两幼子去了中原,家里冷冷清清的。

  二人换了一身华丽的裘袍,猗迤带着谢雨面见拓跋力微。

  老酋长遍布耳目,猗迤在慕容部的一切他早已获悉,尤其是那两则预言。

  “阿翁,猗迤回来了。”猗迤向老酋长行完礼便热络的扑到他身边

  “你这兔崽子还知道回来?一声不吭跑出去了,一个奴仆都不带,让你阿翁好担心!”老酋长苍劲的声音响起,人到这种年纪对权力的渴望减少了,亲情却变热了。

  谢雨望着裹在一身厚重裘袍里的拓跋力微,须发半白,面容清癯,浑身散发着摄人的威严,褶皱的脸颊依旧红润,凹陷的眼眶内一对小眼珠十分锐利,谢雨赶紧低下了头。

  “这次收获还不错!”拓跋力微望向谢雨

  “这是我的朋友谢雨,她是中原人,很仰慕阿翁!”

  “谢雨拜见酋长大人。”

  谢雨向拓跋力微庄重的行了一礼节。

  “听说你们从昌黎棘来,那里好玩吗?”

  “回酋长大人,昌黎棘和中原相似,小雨没什么感觉。”谢雨谨慎的回话

  “嗯…好孩子!到阿翁这来。”拓跋力微向谢雨招招手

  “喏!”谢雨乖顺的走过去,半跪在他面前。

  “阿翁年纪大了,眼神不大好,你抬起头来让阿翁仔细瞧瞧。”

  谢雨抬头迎接拓跋力微省视的目光。

  望着谢雨明亮的眼眸,拓跋力微点头道:“是个聪明的孩子,你多大啦?家中还有什么人?”

  “回大人,小女十四,家中只有母亲一人。”谢雨柔声道

  是个有教养的孩子,拓跋力微点点头又问:“识字吗?平常都做些什么?”

  “小女卖身为奴,幸得我家夫人赏识,给小女请了教书先生,琴、棋、书、画尚可,六艺涉猎其四。”

  这丫头的身世真奇怪,婢女当作小姐来培养,拓跋力微皱皱眉头。

  “你家主人又是做什么的?”

  谢雨不知该说实话还是谎话?拓跋力微阅人无数,在他老人家面前说谎风险太大。

  “我家夫人的父兄都是东吴的将军,主人是晋国世袭的公爵,现驻守代郡。”

  拓跋力微和猗迤都吃惊的看向谢雨。

  “你来这里是为什么?”拓跋力微道

  “我家公子与晋是死敌,东吴弱小,国主昏庸,早晚会被晋国吞并。我家夫人想找可以依托的国主,把公子接过来。我家公子文韬武略,一表人才,无论到哪里都是王佐之才。”谢雨道

  我还以为你跟那些攀附权贵的女人不一样,原来你也是利用我,猗迤脸色发青。

  我儿沙漠汗天纵英才,世上没人能比得了。拓跋力微打心底瞧不上中原子弟,若不是他们命好,老天赏了他们一块好土地,那种弱鸡,不堪一击。拓跋力微望了一眼可怜的孙子,并没有直接拒绝。

  “我已经老了,很久没有出过远门,外面的世界我不懂,就交给猗迤来处理吧!”

  谢雨看着猗迤,猗迤沉默。

  晚晏,拓跋力微和他的众多儿孙们列席,拓跋力微在本族像神一样的存在,子孙们在他面前表现得热情洋溢,只猗迤独自喝着闷酒。

  谢雨载歌载舞的讨好拓跋力微,众人对她赞不绝口。

  谢雨一曲琵琶奏罢,行至首位敬酒。

  拓跋力微舒展皱纹,凑近谢雨悄声道:“小姑娘,我不得不提醒你,你更应该讨好的是我那孙子。”

  谢雨低头含羞:“多谢阿翁提醒!”

  改口真快,一点就通。拓跋力微微笑。

  谢雨走到猗迤身边,道:“你不开心?为什么?”

  猗迤无言,自斟了一杯酒,刚端起酒杯就被谢雨按下。

  “我家公子对小雨有救命之恩,我曾向公子许诺:无论生死都不离夫人左右。公子和夫人都是好人!况且,小雨也想和猗迤做邻居。”

  说了这么多,总算有一句中听的,猗迤裂嘴一笑。

  “陪我出去散散酒气。”

  谢雨点了点头,二人往河边走去,苏布德不声不响的跟随在后。

  旷野的夜风冷冽,猗迤顿时神清气爽,谢雨却打了个寒颤。猗迤微顿,从后背轻抱谢雨。

  “河面快结冰了,这里的夜晚很冷。阿母走了,阿爸也不在,我总觉得这个冬天特别冷。别走了,留下来陪我吧!”

  第一次被男子拥抱,谢雨有些紧张,好在猗迤的为人她并不反感。

  “夫人上次生产遭人算计,差点就没命了,当时幸亏灼灼去向老太爷求救…夫人生产之前,小雨必须回去。”

  “公爷府里很危险吗?像华姐姐这样聪明都保护不了自己?”

  “夫人是妾室,府里还有一妻一妾,她们的娘家位高权重,公爷也要礼遇三分。不过很奇怪,夫人是最晚过门的,却只有她有生育。”

  “孩子是上苍赐予的礼物,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拥有的,华姐姐那样好!”

  男子的体温似乎较女子高,谢雨不在畏寒,慢慢适应了黑暗,周围的景色渐入眼睑:山川低伏,草木逐风,夜空零落的星星几许,附近的草丛里偶尔发出悉悉倏倏声,远处苏布德不知在伏击什么小动物,正静静地伏在草从里等待时机。

  “中原的猎犬捕捉猎物时都狂吠不止,苏布德怎么跟猎人一样沉着、懂得伏击?都说狗随主人,你这家伙平日里单纯直白的样子,该不会是装的吧?”谢雨转过头来望着猗迤

  猗迤裂嘴开怀一笑,道:“你都已经孤身上了贼船,现在才问这些,不觉得迟了吗?”

  谢雨转过身正色道:“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苏布德可以作证。”猗迤笑着往后退去

  “你欺负它不会说人话,苏布德可不背黑窝。说,你一定有事瞒着我。”谢雨不依不饶

  “嗯…”

  乌桓山的捕兽网,我提前去藏了两只蓝鹊,怕一只都没有你们不会来,又担心猎够数你们就不出来了,谁知你们中原人花样那么多!猗迤正想着,谢雨扑了上来准备揪他小辨子。

  “你在想着怎么圆谎吧?快说。”

  “苏布德快跑,泼妇来了。”

  猗迤反应极快的跑开了,苏布德欢快的加入了他们的战局…

  “谁是泼妇?叫你胡说。”

  谢雨粉拳朝猗迤身上招呼

  这里不像中原密集的屋舍,没有家长里短、是是非非,只有帐篷、篝火和欢声笑语…

  翌日清晨,猗迤怀抱着只黑毛球来到谢雨帐前,见她还没起床,径直走入帐篷。可能是昨夜太冷,谢雨整个人都钻进被窝里,头都没露出来,猗迤好笑的扒开被子。

  “醒醒…华姐姐都起床了!”

  “夫人有灼灼姐伺候,用不着小雨。”

  谢雨睡得正香,被外边的冷空气浸了,又继续往温暖的被窝里钻。

  “哪有你这样伺候人的?难怪华姐姐瘦成那样,你这么懒的丫环,她就应该把你卖了,还能换餐好吃的。”

  谢雨仍不为所动,猗迤把手中的毛球往被子里一塞,毛球努力的往温暖的谢雨身上蹭去,吓得谢雨一股脑跳下床。

  “什么东西?有老鼠?”

  黑毛球从被子里钻出来,是只小奶狗,短短的鼻子四处嗅,可能是饿了,正找奶喝。

  “这獒崽子是三叔家的,我趁他出了门偷出来的。瞧它的毛色多漂亮,纯种的獒都是纯黑色的,除了眼睛上的圆斑。”

  “这是送我的吗?好可爱呀!”谢雨惊喜的抱起毛球

  猗迤给谢雨披上外衣。

  “你每天亲手喂养它,替它梳洗毛,陪它猎野物培养兽性,等它成年后必唯你是从。”

  “那我得好好给他起个名字。”

  “这个不急,你先穿好衣服,我们去放牧。”

  “你先到外面等我!”

  谢雨把毛球递给猗迤。

  草原的清晨,几千头牛羊在原野撒欢,厚长的毛裹着肥胖的身子,像几千粒肉丸子在草地上打滚。“咩咩…”“哞哞…”此起彼伏的叫声,响彻整个草原。

  谢雨骑在马背上惊叹!

  “这么多牛羊…就我俩看着,我可是头一次放牧,若是跑丢了可怎么办呀?”

  “不用你看,有苏布德它们呢!”

  二人悠闲的骑行在羊群后,六只獒分散在四周,硬是把牛羊围拢在一个圈子里。

  “它们不是狗,分明是天兵。”谢雨在次惊叹

  猗迤乐呵呵的望着她

  “獒还会联合起来攻击狼群和任何带毛的野兽,都不用驯,它们配合起来默契十足,用来放牧最适合不过了。若是它们闲来无事可做,会把族中的孩童当作羊来放。”

  “那会怎么样?”

  “把他们赶回帐中不让出门。”

  “呵呵…呵…这些家伙怎么这么可爱呀!”谢雨笑得花枝乱颤

  “前面有两只长着牛角,背有长毛的是西羌的耗牛吗?”谢雨问

  “小雨不错呦!耗牛在整个漠北认识的都不多。”猗迤夸道

  “这是抢来的吗?”

  “什么抢来的?那是西羌首领送的,一共十头,没养活,就剩了这两头。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这么暴力?都被灼灼带坏了。”

  “可是鲜卑和匈奴人,每年冬季都到中原抢劫。”谢雨委屈,瘪了瘪嘴

  “那倒是事实。我们索部与中原修好将近二十多年,每年都得到天子的赏赐,我们并不缺衣短粮,其它的部族就不一定了。”

  “你堂堂索部嫡孙,怎么需要亲自放牧?”

  “我闲呀!”

  “你不需要处理政务吗?”

  “不需要。阿爸在时由他负责,阿爸不在有叔父处理。”

  “你不熟悉政务,将来要怎么继承首领呢?”

  “还早着呢?阿爸很年青,阿翁的身体也硬朗。”

  “我想写封信给夫人,免得她担心。”

  “没问题…”猗迤爽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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