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卷一：死地
夏朝的最后一位君主，后世不知其名，因为他只当了一天的王。在此之前，他几乎默默无闻。
????其实他也算不上称王。他只是诛杀了夏朝的上一任帝王，然后在王座上坐了一会。
????接着，他开始了没日没夜的逃亡。夏朝的军队日夜追杀未果，他也成了一个谜，不为后人所知。
????事实上，他也只是换了个地方，继续当王而已。因为他便是那历史上杀戮最甚的王，夜郎王未宫。
????夜郎，原本九州地图上根本就找不到的一块微末土地，却孕育出当时世界之上最让人闻风丧胆的军队。
????夜郎的土地四季无风，要么一季的雨，要么没命的旱。飞鸟不过此地，人不怜悯，鬼也厌弃。没有一个国家愿意接受这样的领地，人们都说：夜郎，是被神灵遗弃的地方。
????可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却是那个人唯一的出路。因为这里的特殊处境，无数亡命之徒奔赴此地。无论凶犯有多大的罪过，踏入此地，便不再有人过问。因为，夜郎此境，宛如炼狱。
????千里的颠沛流离，终于有了曙光。他用了一年的时间，逃到夜郎。他是爬到这里的，双腿被打的血肉模糊。口中有涎，眼角蜷缩，死亡已靠他如此之近。三日没有进食，逃到此地是他唯一的执念。他没想过会成功，以至于没留后路。爬到一间破庙里，丧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
????他是光顾破庙的第一位客人，随后，是一个女人和三个孩子。但他没空管那些，现在的他正静静等死。
????死前的宁静是在一刻钟后被打破的。庙门外来了一群凶汉，操着浑厚的嗓音。
????“哟，大哥，你看，这还有个女人，长得居然还不错。”其中一个大汉说道。
????未宫原以为那女子会反抗一阵，若是性子刚烈些，怕是生命也就在此终结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出乎他的预料。那女人像是早已习以为常，艰涩的嗓音传来：“我会如你们所愿，可孩子还在这里，跟我出去吧。”
????那几个汉子笑的极为猖狂，跟着那女人一同出了庙门。
????破庙里再次安静下来，未宫依旧静静的躺在原地。眼睛望见那三个孩子，他们看起来都还未足三岁。有个小男孩看向了自己。双目相对下，时间缓缓流逝。
????一整晚过去，一直到第二天晌午，女人才慢慢爬进庙门。一身衣裳被扯得稀烂，勉强能遮住身体。
????整整一个时辰，她都靠着柱子躺着，喘着气。
????莫名的气氛笼罩了整个破庙。
????可之后，女人站了起来，走出门去。这次她去的不久，从外面挖了些野草熬汤。破瓦罐里泛着腥味，女人双手将它提了进来。
????给孩子喂了汤之后，她挑了根野菜放嘴里嚼。眼睛忽然看向未宫，她将残留的汤就着破瓦罐，放到了他的面前。
????一日，俩日，三日。未宫身前都会出现一个破瓦罐。
????到第四日，女人又从外面挖了野菜回来。此时的庙里只有孩子，那个男人不见了，留下一个空空的破瓦罐。
卷二：相依
“老师，如果你做的一切都是徒劳了？”
????“我这一辈子，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老匹夫，去死吧。”
????“不，不要！”
????未宫从噩梦中醒来，额头上早已布满细细的汗。他看看手中，昨夜打到的野兔尚在。夜郎果然不负荒凉之名，未宫守了一天一夜方找到这只野兔。黑夜里寻不到来时的路，就随意枕着沙地而眠。此刻已是黎明，才发现原来破庙已在不远处。
????进门时，女人和孩子都还在睡觉。未宫捡了些庙里的干草，在外头搭了架子，把兔子扒皮开肚，就放上火里烤。
????女人向来醒的早，今天倒是个例外。日晒三竿，女人方从昏沉中醒来。她揉了揉沉重的额头，有一股味道瞬间袭进她的鼻子，她寻味走出门来。先看见的是那男人，他似乎正在烤着什么。
????女人还未走近，未宫却像是背后长了只眼睛，问道：“你醒了？”
????“嗯。”女人应到。
????未宫用小刀割了块兔子肉递给她。女人却没有立即接着，而是愣在当场。
????“怎么，嫌这肉难吃？”
????“没，没有。”女人接过兔子肉，一口咽进嘴里。
????未宫又割下一大块递给她，说道：“把这也吃了吧。剩下的，我给那些小东西拿去。”
????“谢谢。”女人接过兔肉，又是一阵吞咽。
????未宫走进破庙，将兔肉给孩子分了去。他摸了摸其中一个小男孩的后脑勺，说到：“照你们的年纪，本不宜吃这些东西。不过活命要紧，快些长大，才能保护那个苦命的女人。”
????那小男孩好像听懂了一般，竟还一个劲点头。
????未宫转过头，才发现女人就在他身后。刚才的话，想必她是听见了的。
????“正好，我有话想和你说。”
????“什么事？”女人面带疑惑。
????“我要离开了。”
????“是吗？”女人忽的背过身去。
????“我知你们过的艰难，可我眼下却还有条绝路要走。如果上天怜悯，让我活着回来，我会报答你的恩情。”
????四下里一阵寂静，女人没有一点回应。未宫还想再说什么，却突然察觉到自己的被人从后面抱住。有湿湿的东西自那人脸颊滑过，打湿了自己的后背。
????“活着回来，这是我唯一的请求。”女人的悲咽自身后传来。
????“好。”未宫解开女人环保的手臂，径直走向门前。正想打开庙门，又突然顿了顿。
????“我还不知道你的姓名？”未宫问道。
????“等你回来，我就告诉你。”
????未宫走出破庙，发现烤架上的火还没有熄灭。他走上去扑了火焰，余下的灰烬连同一抔土被他用蓝布包了起来，放入怀中。
????即使最凶恶的亡命徒，也会有不为人知的柔情。
????或许一眼之隔，便是永年，但眼下，他要和他的老师一样，听从自己的本心，去做他认为对的事。
卷三：祸国
乱世之中，承诺好似虚妄。
????女人不可能一直守在破庙，未宫也不曾期待过再见到那个女人。
????夏朝亡了，这对未宫来说不算个坏消息，因为他不用再逃亡，但，也并非是个好消息。
????夜郎多得是穷凶极恶之徒，但他们却也最好收服，只要你的拳头硬的过他们。这一点，未宫做的极好。
????于是，在夏朝覆灭的第三年，夜郎建国了，未宫成为了这一世夜郎王。
????其率下亡命之师，作战英勇，令人闻风丧胆，因为他们总是披着黑色盔甲作战，世人便称这支军队为黑甲军。
????不过，悲剧也就此开始。
????那天，有一名女子为夜郎王送上一个破瓦罐，便得到他亲自召见。当日，夜郎王便宣布，此女为夜郎王妃。
????有关这女子的传说很多，但无一不指责此女红颜祸水，乱国妖妃。
????先将军卫良视未宫为王上，无比尊重他。可是当年，他俩是一起打出这片天下的。
????死人堆里杀出来的难兄难弟，卫良将军武力比起未宫毫不逊色，只是心中没有谋略，更不谈城府。
????可这未宫却野心勃勃，要当这乱世的枭雄。我的命是卫将军救的。卫将军尊他一日王上，我便叫他一日王上。可是，你可知他又如何对待莫将军。
????那女人不过予他一饭之恩，就算那能救的了他的命。可卫将军呐，他的背上全是替王上挡下的伤痕。每捱的一刀，都是在诡门关的一次徘徊。
????本来，自那王妃进宫后，宫里就常传出她不检点的消息。卫将军信王上，也愿意相信王妃。至于王上，早被那女人蒙蔽了心神，将宫里暗地评论王妃的人杀了个干净。
????若那女人因此收敛，便不会再有后面的事，可是，她却把事情闹的更糟……
????那日，王上挥师北上，攻打北狄。可这南延国的军队，却趁机进攻王都。卫将军带领着一队兵马十天十夜日夜兼程，终得以返回王都。
????他在北门与南延交战，这一战，便是三天三夜。
????南延退兵了，可将军也累倒了。
????我本来是可以阻止那件事发生的，可是我低估了那女人的无耻。
????那王妃，说将军护驾有功，保住了王城，要接他进宫诊治。我想着有御医，将军他能得到更好的治疗，便没想其他。
????直到王上回宫的那日。
????我在宫城东门接驾，王上向我询问王城的情况，我便如实相告。
????我不方便进入内宫，但我担心将军的伤势，边斗胆向王上提了请求。王上准我同他前去看看将军。
????王上提了御医询问，得知王妃把将军安排在了一处别苑，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处别苑唤做云雨楼。
????王妃留在那处的看守，自然挡不住王上。
????当王上和我走到楼中最里面的房间，那女人的喘息声便显得格外刺耳。
????王上把我留在了门外。
????他走进去，屋里的喘息声立刻停止了。
????那女人从屋里传出的那句话，我至今都忘不了。她说：“看着臣妾和王上最亲近的兄弟欢愉，不知王上心里是何感受？”
????未宫，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我却不敢相信，他会纵容一个女子，如此践踏他的自尊。
????他从门里走出来，我忽然觉得他老了，可他才二十八岁啊。
????他目光呆呆的问了我一句：“范离，你说，这是什么样的世道，能把一个好好的女子，弄成如今这个鬼样子。”
????我自然答不上来，是啊，这是什么鬼世道！
????可是，王上还是放过了那个女子，他把她发配到寒地，永不再见。
????可是，他却放不过将军。
????“卫良玷污王妃，其罪当诛，斩！”
????我一度怀疑我听错了他的命令，明明将军他是被陷害的。未宫他聪明一世，为何却会在这个时候犯糊涂。后来，我想通了，他只是，想把怒气发给自己同生共死的兄弟罢了。
????我四处找人求情，将实情托出。平日里受将军恩惠的官员不少，城中的百姓受他恩惠者更是众多。
????万民和百官的请愿，终于让未宫发了善心。
????他把将军贬成了运粮官，还把王妃身边一个奇丑的女婢赐给将军做妾。
????“奇丑的女婢？”听到此，长羽突然觉察一些端倪。
????“怎么，有什么不妥？”范离不知长羽为何会对那个女婢感兴趣。
????“能描述下她的样貌吗？”长羽淡淡问道。
????“那女子的脸极其丑陋，每一处皮肤都溃烂了。要不是挂了眼睛和鼻子嘴在脸上，根本不会将她认成一个人，而且，她还是个哑巴。”
????“果然。”
????“什么，你在打什么哑谜？”范离愠怒道。
????“没事，你继续说下去。”
????范离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将军待她很好，即使那女婢身份低微，纵使她长得如此丑陋。
????时间久了，我们也都接受她成为将军夫人事实。
????夫人其实人不错，将军的衣食住行，她都处理的很好。她是个温柔的人，无论对将军，还是对下人。可越是温柔的人，老天爷却对她越不公平。
????未宫原本以为夫人在侧，将军会食不下咽。可是，将军和夫人却能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于是，趁着将军一次外出运粮，他亲派杀手残害了夫人。
????将军对夫人早已情根深重，得知夫人的死讯，他几乎失去了所有的支柱，终被病魔折磨致死。
????到头来，未宫还是没有放过将军，他用了最残忍的方式，送将军上路。”
????说罢，范离攥紧双拳，毫不避讳的展现出自己的恨。
????长羽感到有些压抑，忍不住吐出一口气，淡淡道：“也许，夜郎王他也深深伤害了自己也说不定。”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范离觉得长羽好像看出来些别的什么，而自己却还不知道。
????“你可知，夏朝王室有一旁系氏族，名曰启。”
????范离不解道：“这我倒不知道，怎么，这事与他们有何关联。”
????长羽显得有些不忍，吞吐一阵，终究还是说道：“我曾在古书中得知，启族的女子，皆通晓一种秘术。若是有人对自己的容貌不甚满意，便会揭下心仪女子的面，做为自己的脸，而那些被揭了面的可怜女子，因失去了面皮，会变得无比丑陋，甚至还会满脸，溃烂生疮。”
????“你的意思是……”范离惊恐道。
????长羽叹道：“或许夜郎王他还不知道，是自己将心爱的女子拱手送做人妇，又亲手将她推向了地狱。”
https://www.lingdianksw8.com/93/93930/126218423.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lingdianksw8.com。零点看书手机版阅读网址：m.lingdianksw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