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往事--小惩大诫
小如云在小杌子上刚坐稳，屋外传来窸窣的脚步声，伴着母亲和煦却不容置疑的声音：“晔公子怎么没去前厅用茶？今日府里还有事，我就不留公子了。”
如云伸长脖子往外看去，只见秦妈妈跟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把长长的戒尺。
柴玮晔也盯住那把戒尺，“妍姨，今日之事错在三弟，云妹年纪还小......”
大丫鬟芝兰朝柴玮晔屈膝行礼道：“晔公子，奴婢送您。”
柴玮晔无奈，跟在芝兰身后出去，院内隐约传来小女孩哭泣哀叫的声音，他迟疑着脚步，面露心疼。
贴身随从宇涵小声问道：“公子，咱们现在回王府吗？”
柴玮晔紧了紧眉头，“去政事堂，找林老大人。”
再次见到如云，已是第五日，虽仍被禁足在满绿轩，林府的下人倒并没有阻拦柴大公子探望。
看着小如云每吃一口“藕香糍”，都陶醉品味的神情，柴玮晔只觉得自己的胃口也变得很好，跟着多吃了一个。一旁服侍的彩星偷偷笑着，不住给两人添茶。
“唉，这‘藕香糍’真是神作，莲藕颗粒清脆，糯米细腻柔滑，唇齿间脆柔相间。细细嚼过之后，莲藕颗粒又变得软糯，和软滑的糯米交融，藕香米香天然相合，啧啧，也只有汴京城的‘珍品斋’做得出这样的美味。”如云对这种新点心甚是喜爱。
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鼻尖闻到淡淡的檀香气息，“你留在汴京，我们天天去‘珍品斋’吃点心，可好？”
“好啊!”想到能和晔哥哥天天去‘珍品斋’，小如云兴奋地忘了手疼，但转念又踌躇起来，“可是......可是留在汴京，我又想爹爹。晔哥哥，你和我一起回蜀国可好？我爹爹人特别好，从不打人，而且特别有学问，他可是外祖父最喜欢的学生。”
柴玮晔温柔地笑着，“想必妍姨每次要打人时，墨姨夫总是护着你，来了汴京，反倒没人护着了。”
“晔哥哥你寻了外祖父来，也是一样的，外祖父一进屋，戒尺就停了，比我爹爹还管用。”
他心疼地捧起红肿的小手擦着药膏，“只是那天政事堂人多事忙，林老大人回来得晚了些，害你多挨了几下。”
如云漆黑的眼睛里光芒灵动，“我可是练过功夫的，还怕一柄小戒尺？况且秦妈妈也没真打，我不过大声哭喊，好叫母亲心疼。”
柴玮晔轻声笑起来，眼角微弯，初夏的阳光在他俊美的脸颊上折射出半透明的光芒。
“三公子来了，怎么不进去？站在这里做什么呢？”霁月捧着一摞书稿进来，见到门口躲着的柴玮轩，只感奇怪。这个小丫头年纪与如云一般大，未醒世事，发现柴玮轩“唰”地涨红了脸，更是好奇，“咦，三公子，你脸怎么红红的？是被这日头晒的？”
屋内彩星连忙出来，岔开话道：“三公子来得正好，我家小姐正和晔公子在里面喝茶吃点心呢，你快进去。”彩星十五岁，由秦妈妈一手调教，行事稳重得体，小如云事无巨细，很是依赖她。日前打架的事，她虽没在场，因着是小姐的贴身大丫鬟，也被秦妈妈罚跪半日，扣了两个月月钱。
柴玮轩眼睛盯着脚尖，磨磨唧唧进了屋。
柴玮晔看着弟弟，声音沉一沉，“你没事了？这么快就能出府。”
那日回到王府，柴玮轩也没逃过誉王爷一顿板子，饶是王妃好说歹说求着，也在榻上趴了两天。
“我，我和母亲一起来的，母亲和妍姨在厅上说话，就叫我到院子里来了。”
正准备帮如云教训弟弟几句，彩星进来传话：“晔公子，宇涵过来说，王妃请您到西院的知雨厅见她。”
柴玮晔理一理粉白刻丝暗金松纹长袍，起身半含警告道：“玮轩，你要给云妹赔不是，就好好说，如果不想好好说话，就随我一起去厅上。”
柴玮轩低着头，怏怏地应了一声，柴大公子责备地摇摇头，又转身柔和道：“云妹，我出去一会，今日便求妍姨解了你的禁足。王府新来一个契丹厨子，烤肉做得绝妙，一早皇爷爷赏了新鲜鹿肉，晚饭到王府吃烤肉去。”
小如云眼含期盼地使劲点头，直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园门口。
柴玮轩红着脸，凑到霁月跟前，没话找话，“霁月，你刚才捧了一堆什么东西进来？”
“哦，夫人罚小姐抄写二百遍《诗经》，小姐说今日手不疼了，我便去寻了书稿纸张来，早些抄完好叫夫人消气。”
柴玮轩偷眼看了小如云红肿未消的手掌，心中生起愧疚，一声不吭地走到小书案旁，站着摊开书埋头写起来。
霁月好奇地过去瞧，嘻嘻笑道：“三公子，莫非王妃也罚你抄《诗经》不成？”
柴玮轩头也不抬道：“小小云，你手不方便，我赶着这几天抄完，送还给你。”
如云嘟着小嘴看看没法坐下的玮轩，心里好像也不怎么气他了，“喂，喂，那个......晔哥哥带了‘珍品斋’的点心来，新出的‘藕香糍’要趁热吃，你，你要不要吃一个？”
站着抄书的人回头笑了，笑容爽朗明亮，“我可没你那么爱吃这些小玩意儿，我是男子汉，以后要与出生入死的弟兄们置酒酣歌，没得吃这些小女孩的东西。”
“爱吃不吃。”如云扭头再不看他。
瞧她这样子，柴玮轩放下笔，凑过来逗她说话，“哎，你那天暗中偷袭，打了我胸口一掌，那是什么掌法？快教教我。”
如云撇撇嘴角，那对小小梨涡浅浅现了出来，柴玮轩不由自主地伸一根手指去碰她脸上的小涡。
如云把头再扭多一些，仍旧不看他，“教你？那可不成，今个儿教你几招掌法，明儿教你两招剑法，没几天你就把风先生的功夫都学了去。”
柴玮轩来了兴趣，直凑到她眼前，“不教也成，这样吧，你再照样子打我一掌。”
“真的？”
“真的，你打。”
如云回头看看屋外，冷不丁挥手袭去，柴玮轩一抬胳膊隔开，跳到一旁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没想到吧，我这几天可不是白耗过去的，誉王府的侍卫长何宁夫是少林俗家弟子，我把你的三拳两脚给他细细说了，他给我想出了破解之法，哈哈，真是痛快，哈哈哈。”
如云小脸涨红，一甩手起身走了，“臭玮轩，坏玮轩，我再也不理你了，我去知雨厅找晔哥哥。”
“哈哈，小小云急了，要去搬救兵，哈哈。”
小如云心头气急，攥住小拳头只觉手掌疼肿，咬咬牙不再理身后的笑声。
她一脚刚跨出院门，芝兰急急迎面走来，朝如云行了一礼，“小姐，厅上王妃传人来请三公子，誉王府有急事，要三公子速速回府。”
－－－－－－题外话－－－－－－
关于男孩子穿粉色——现代人喜欢男孩穿蓝，女孩穿粉。在古代却正好相反，男孩穿粉色，是高贵、果敢的象征。无独有偶，在欧洲中世纪，粉色被认为是稀释的血液，常用于军队。所以咱们的“晔哥哥”就总是以一身淡粉、浅粉、灰粉、墨粉出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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