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往昔
不论四季变幻，含渠台上的两株梧桐始终相伴而立，烟雨朦胧里，远处云雾缭绕间的山景犹如一幅画卷一般。
风雾隐动情地看着自己身旁的人，而后倚靠在他肩头，柔声道：“月，若是能和你像这两株梧桐一样，同生同长，同老同死，也是一件很美的事情。”
凌绝峰顶细雨绵绵，天地间仿佛就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雾隐，有件事一直想要对你说，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先带你去一个地方。”
凤清月侧过头温柔看着靠在自己肩头的风雾隐，对她说道。
风雾隐抬起头疑惑不解的望着他，自动忽略了前面一句，问他道：“月要带我去哪里？”
“雾隐还记得我先前对你说过的话吗？我说过要带你去见我的母亲，还有看一看我出生长大的地方。”
凤清月说完看着风雾隐的眼睛在等她回答。
风雾隐想了想然后偏着头好奇道：“月的母亲。”
“是的，我的母亲。她已经不在了，这一次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去她陵前拜祭她，我离开时曾答应过她，若是有一日有了自己爱的人，一定会让她见一见的。雾隐，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风雾隐郑重的点点头，应道：“我愿意。”
于是他们二人在告知了江易，方琪此番北境之行后，就离开了玢长宫，向北境玉轮朝京都上云京出发了。
北境玉轮朝是一个神秘而强大的国家，自两千年前无徹国小时之后，北境就只玉轮一朝独大。
凤清月与风雾隐两人正在前往上云京的方向，此时的他们还不知道玉轮皇城里早就乱成一团，只因他们本来英明神武的帝君，自去年纳了一位来历不明的新妃后就彻底性情大变。
现在的玉轮子民无不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帝君常期称病不朝，朝政尽被把持于妖妃手中，稍有对其不服者便被处以极刑，现在的朝堂时局混乱，明妃华妍心狠手辣对那些不屈的朝臣，无一不是赶尽杀绝。
就连曾经备受凤宣帝倚重信任的衣丞相也被罢了权，很难得见凤宣帝一面。
玉轮子民曾经爱戴的凤宣帝早已今非昔比，他们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的君主要抛弃自己的子民。任由那明妃华妍独断专行，骄奢淫逸。
为了建造华妍的邑城行宫，实是劳民伤财，那邑城行宫所处最南方的元州，且占地面积广阔，堪比一座城池，为了此行宫能尽快完工，玉轮国库都已被那华妍挪空，华眼无计可施之下，便去凤宣帝那里得到了向民间征税的诏书，从此后百姓被那苛刻的暴税压的气也喘不过来。玉轮国力一年内仿佛倒退几十年，待朝政再不济下去，还不等南境的几个国家乘虚而入，他们自己就先败了。
玉轮多少年轻男子被征去修行宫，无数家庭被拆散，以致怨声载道。
凤清月与风雾隐站在上云京的街道之上，看着街市上萧条的景象同在心里露出一丝疑惑来。
凤清月拧了拧自己好看的眉头，这还是他记忆里繁华安宁的国土吗？自己只是离开了一千多年，它就这般面目全非了。他许久不曾这般充满了怒意，他凤家何时岀了这样的不肖子孙，这任帝君是想亡了凤氏的江山，连累玉轮的子民受苦吗？
“雾隐，你先随我去京郊的皇陵，稍候再陪我走一趟皇宫。”
凤清月牵了风雾隐的手瞬间消失了踪影，他二人此时正站在凤氏一族的帝陵内，此处为凤氏每代帝君与帝后大行之后长眠合葬之地。
他作为凤氏第四任君主，也是唯一一个选择修行的帝君，自他走上成神之路后，就再也没有回过玉轮皇城，因他当初不告而别，行踪成迷，所以这帝陵中也只有他的陵墓一直是空的。
帝陵内一直都有专门的守陵人，世代相传，他们到的时候并没有惊动他们。
帝陵面积非常大，里面的风格也有北境皇家特有的气势，细看之下就会发现此处绝对是一块风水绝佳之地，依山傍水，灵气充沛。
凤清月牵着风雾隐走向一处高台，对着一处陵墓前的石碑默然无语，他忆起这陵墓中长眠的他已逝去的母后，那些矛盾复杂的情绪全都一起涌上心头。
“阿月，你是不是很怨母后，母后对不起你，你原谅母后吧！母后只是心里太苦，太苦了。你父皇也走了，刘氏也随葬了，她的子女皆被囚禁。阿月也如我愿做了玉轮的君主，我现在是这玉轮最尊贵的女人了，可我并不开心啊。阿月，母后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你，你不要怪母后。好吗？”
“阿月，你真的要走了吗？你要丢下这玉轮的江山，丢下母后，就这样离开。”
“阿月，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母后也想开了，只是若哪一天你遇着了自己爱的人，一定要带她回来见见我。阿月，母后等着那一天，我的好儿子，阿月啊，你要幸福。”
那些被他忽略的记忆瞬间都变得清晰起来，原来他的母后到最后除了心中悔悟，还有对他真诚抱歉和关爱。
他记起她当时说这些话时眼里真挚的感情，她叫着自己阿月时温暖的笑容，天下没有哪个母亲会不爱自己的孩子。
“母后，这是雾隐，我爱的人。若是没有遇见她，我可能永远不会懂得爱是什么。母后，对不起，是我太冷漠了，我走后您一定也很寂寞的吧。孩儿没有在您身边尽孝，很抱歉，请您原谅我。”凤清月走上前触摸着自己母后的名字，那轻柔的语气仿佛在话着家常。
“雾隐，过来。”凤清月将风雾隐轻轻地拉到身边一同朝着陵墓的方向拜了几拜。
风雾隐直起身看着石碑上所刻的文字，原来月出生于皇族。
“和嘉”二字应是月母后的名字，有这样美好名字的女子，一定是位高贵温柔的女子。
“伯母，您好。我是雾隐，风雾隐。我很爱您的儿子，我会好好照顾他，会一直在他身边陪着他，会让他快乐。您放心。”
风雾隐十分真诚的在心里默念道。
“月，以后你还有我。”风雾隐看着身边有些沉默的男子。
凤清月笑了起来，抚着她身后如墨的青丝，应道：“是的，我还有你。我们是一家人。”
“嗯，我们是一家人。”
凤清月与风雾隐离开了帝陵，不多时就来到了一处种满了白梅的庄园，白梅深处有一座孤坟，此处乃是已经逝去一千多年，凤清月昔日好友衣映斜之墓。
衣映斜此人生前独爱梅花，因此走后就留下遗言令自己的后人，将自己葬在这处凤清月当年赐予他的梅园里。
凤清月走进这梅园时，仿佛回到了曾经与衣映斜携手并肩，作战退敌，共商朝政，对月谈天的情景。或许这世上懂他的人除了风雾隐，就属衣映斜这唯一的知己了。
“映斜，我还在，可你早就入了轮回，也有了新的人生，你已将前生之事忘个干净。一直没有对你说过，这一生能得你为挚友，是我凤清月生命里的一大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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