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年少怎堪相思苦
江沉砚明白宇文衾想杀他是因为怀疑他的血统，茹茹不喜欢他，也是因为怀疑他的血统，到现在，江沉砚自己都怀疑自己的血统了。
世人称他为九公子，而不是魏国皇子，宇文衾继位一众庶出兄弟还活着的能封的都封了，唯独没封他这个亲的，就是想告知世人他非皇室血统。
那日无论有没有夜池捉奸之事，宇文衾都想找借口杀他的！
原因是他的母亲突然说自己恢复记忆，并告知宇文衾他不是她的儿子！
茹茹说她的幼子死了，江沉砚是假的！
别人不信，宇文衾信，因为他知道六岁那年他平白无故多了一个两岁的弟弟。
他父皇还说他弟弟当年被一个侍卫抱走了，导致他们分离这么久。
宇文衾从来没有承认过江沉砚是他的弟弟，他的弟弟早就死了。
四岁那年他亲耳听到产婆说的，那个孩子生下来就死了，他母亲因为过度悲伤失忆了。
江沉砚至今都记得茹茹太后那日看着他恨之入骨的眼神……
他不懂，至今不懂，他从小到大一直喊娘亲的女人为何会恨他。
他想找到舅舅，迫切的想找到舅舅问个清楚……
他不是茹茹的亲儿子，但舅舅是她的亲弟弟啊。
可是他找不到他的舅舅了。
他的舅舅或许被羯人抓走关起来了，或许被馥峘关在哪个军营的地牢里，或许……
他一生关于父皇母妃的记忆屈指可数，唯有舅舅充盈着他的童年与少年。
教他认字，教他习武，教他骑马射箭……
江沉砚比闭了闭眼眸，没有再想了。
也是这一刹那，他的脑海里掠过林林在御寡淡的眉眼……
林在御。
他的手捂上胸口，有那么一瞬他凌寒的目光闪过一丝沉柔，只是很快他转身看向身后的部将。
“去叫八百人换夜行衣和铠甲。”
部将只愣了一下，很快领命退下了。
这一次江沉砚夜袭拿下了嘉裕，对他来说别无选择，只能用最快的速度将慕容氏逼退回吐谷浑。
馥峘收到消息的时候大喜过望，女帝在位这么多年，北凉铁蹄未曾踏足之地，他就要做到了！
“立筳，去传业北王！”馥峘笑道。
业北王阴左整军七万应援江沉砚。
这一年岁末，慕容一族的兵马彻底隐匿在河西走廊上，北凉与北魏来回争夺武威。
河西之地一统后，北凉帝君封江沉砚为天水郡王，后人也有书中曾称天水沉砚，说的就是这位天水郡王。
本来以为这九公子封王之后朝堂斗争应该更为激烈的，哪只这位九公子带着八百人班师回朝，将河西之地全交给了阴左那个老头子。
从腊月开始称病足不出户，一直到年关前都不见出过门。
勃勃朵只觉在公子身上看到了某个人的影子……
倒是酒哥忍不住问：“公子，你刚打下河西正是巩固军心，收买人心的好时机，这个时候回来不是将好处全都给了阴左那老东西？”
勃勃朵头一次很赞同酒哥说的。
倒是江沉砚眼儿都未抬，将手中的书扔开：“你真以为朝廷有那么多银子发军饷？”
之前牛满山在石板镇带一万人都闹出逃兵的事来，现在一下子多出十万人，慕容氏是把地盘让出来了，可是金银财宝全带回吐谷浑去了！
若是慕容氏的人能留几座金山银山给他，他也不至于火速回朝。
至于他的封地天水……
“勃勃朵，你和酒哥去天水，带几个人过去。”
“！！”勃勃朵算是有些明白了。
江沉砚说完猛咳起来，这一咳嗽又把两人吓到了。
“公子你没事吧！”
“要不要去请任太医来！”
江沉砚挥手示意他们先退下，他的身体他自己清楚，不过是那日旧疾，药石无医。
当日夜里，勃勃朵和酒哥带着一队人赶往天水。
去了之后，勃勃朵才明白为什么公子这么着急让他们赶过来。
听闻江沉砚受封天水郡王后，被击溃的柔然部族中活着的残余势力逃到了天水，他们是想寻求江沉砚的庇佑。
勃勃朵将这些人安置下来，还从他们口中打听江拓的下落。
魏国敢在被陈汉击溃之后赌上国运打北凉，这一步棋就不像是宇文衾和茹茹太后能走出来的。
直到那个蒙面将军出现。
江沉砚直觉自己想不明白的事都不是好事，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直到他称病卧床两日不到，突然一个惊天大雷砸下来，上业城中传言四起，说君上要迎娶大魏淳芳县主。
甚至还有说宇文氏三年无所出，君上要废后。
＊
馥峘此举是有原因的，大魏派人送来魏帝秘信，馥峘看完信后当即杀了信使。
宇文衾拿长安城换淳芳县主。
林在御这辈子都想不到她的命能抵得上长安城。
馥峘不换，自有其思量。
淳芳县主拥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银的传言他不是不清楚，可这么久了，他是一句都没有提，他到底有没有觊觎过林在御背后的财富，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
但魏帝宇文衾想要林在御，一定是因为钱。
只是馥峘不晓得，这一次除了魏国，还有燕国陈汉蜀国都向他宣战了。
而馥峘唯一能拉拢的竟然只有北羯人。
＊
这些事，馥峘不会告知林在御，她都是从凌风这里得知的。
林在御：“凌大人是想我自行归魏，破北凉此番危局？”
凌风点点头：“我长姐痴愚，唯君上之命是从，而我不同，我是君上的臣子，也是北凉的祭师，我要庇佑的是我的族人们。县主聪慧，更是深明大义之人。”
北凉百姓久经战乱苦，若四国来袭，北凉百姓又将何去何从。
林在御微勾唇一笑：“我被困在凉宫半年，得你姐弟庇护是一回事，但你扪心自问，你的族人，与我何干？”
“……”凌风不知从何处反驳，她确实没有义务救他们北凉，况且北凉囚禁了她大半年。
林在御继续道：“再者，你可知我若回魏国，宇文衾会如何对我？”
凌风摇头：“不知。”
“那凌大人你是否又想过，魏国召集四国攻北凉，真的在乎我在不在凉宫吗？再或者你真的把我送到魏国，四国就会退兵吗？”
林在御的声音清浅，因为身体不舒服她说话也比较满，但她这样的语气已能让凌风的额头上冒出细汗来。
凌风意识到，北凉在劫难逃。
帝君才刚刚一统河西完成女帝数年心愿，而现在的北凉将何去何从？？
林在御想说的都说完了，站起来：“大人送我去魏国的车什么时候出发？”
死亡对她不算什么，她也不是想帮任何人。
若是硬要找个理由，大概只是她不想背上“祸国”的名声，她这样的姿容不够格背负这样的名声。
凌风安排的人，腊月初八的凌晨送林在御往长安而去。
以北凉祭师的身份带林在御去同魏帝谈判。
不得不说凌风安排的人很靠谱，不光把林在御送去了，还迫魏军退出了武威。
至于魏帝之前说的拿林在御换长安城一事，这人只字未提。
宇文衾不但放他回凉国，还让顾氏兄弟去说服其他三国退兵。
两旁的宫人都退开了，宇文衾急步走过来，双手一把握住林在御的手。
林在御是没料到宇文衾会这么无礼。
“在御，你受苦了。”
林在御一把推开他，袖子重重的擦了擦手，手背上的皮肤已泛红。
她只有在身体极不舒服的时候连话都懒得多说。
一路舟车劳顿，鞍马未歇，她能好到哪里去。
宇文衾看她的眼神让她浑身难受，胃里也难受。
对比馥峘，馥峘对她说一些话的时候她很难分辨真假，之所以她留在凉宫不会反感，因为她能察觉到馥峘所谓的感情有一半是假的。
北凉帝君是一个骨子里就很冷情的人，这样的人不会动情。
至于宇文衾……这个人时而懦弱，时而极端。
他的爱恨都表现在脸上，太过明显，明显到让林在御反感。
曾经宇文衾想让仁武太子死的心就没有藏匿过，最后还是害死了仁武太子。
“来人，传太医！”看到林在御额头的冷汗淋漓而下，感觉到了不对劲，宇文衾立刻喊道。
殿外的宫人倒是很快把太医请来了。
来的太医还很年轻，以前也未曾给淳芳县主诊治过，这一把脉叫他大吃一惊，他是没想过丹毒沉积的人还能活这么久的……
“皇上，县主这是宿疾，不知县主以前是哪位太医诊治……？”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回皇上，县主体内丹毒沉积，但给她诊治的人没有用泄毒的方法，反而用几种烈性丹药以毒攻毒……导致现在她只能依赖丹药活命，恐怕神仙难救……”
林在御迷迷糊糊的听完，也大抵已经懂了。
馥峘。
至于为什么，她想，应该是这位帝君的思路和其他人不同。
其他人知道她背后有富甲天下的财富是想办法套出她的钱。
而馥峘从始至终想毁掉她，用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毁掉她。
因为馥峘猜到她身后不光捏着金银，捏着的是各国贸易命脉。
她这样的人留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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