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鬼民窟

　　“难道，真的是菩萨显灵！”小妖抖抖索索地叫道。

　　若只是尸骨消失，那还有可能是野兽所为。若消失的是器皿，则可能是流民。但现场处理得如此干净，甚至连鲜血痕迹都没有……

　　这是一个线索全部清空的现场。

　　阿斑和雄奇都陷入了沉思。

　　“这样，那就试试我的办法，再找找看。”小白也想判定受害人是不是曹叔一家，说罢便向四周看了起来。

　　她蹲在矮小杂乱甚至有点黄荒的植物里开始找东西。雄奇见她里外转来转去，也不是找什么遗物，手上却抓着几把拔下的野草。而后，她又跑到碎石旁，试了几下终于找个合她手型的圆石，似乎十分满意。

　　杂草、烂石头，这些就能找到线索？雄奇抓了抓头，真是越发看不懂这小孩。

　　只见她从小包里取出几片细小的木头，开始就着杂草研磨起来，并向他解释：“这是我从桃木杖上扒下的木皮，现在也不方便带它出来，但上面有我族灵力……这些可以助我们招魂。”

　　说罢，她口中开始振振有词念着听不懂的口诀，直到所有的都磨成一滩绿泥，随后小白将汁液倒进了泥土之中。

　　一、二、三，阿斑心中跟着默默数数，盯着那土地……

　　什么都没发生。

　　再多等一柱香罢。阿斑心想。于是又盯了下去。

　　只见两个人、一只妖和一只猫，站在大石前，都盯着那浸润的土地……还是什么都没发生。

　　“额，喵。那就这样吧。我们想一想下一步计划喵。”阿斑率先打破沉默。它相信小白的实力，只是可能桃木皮离了主身就失去了能力也未尝可知。

　　小白却抬头说：“我有线索了。”

　　“刚才来的路上，我就发现——掩藏道路的树叶是新搭上的。要么真的是妖鬼神佛从空中降临杀人，要么就是退出时处理得十分细致。”小白将发现的疑虑道来：“也就是说，他们不想让人发现这里出了祸事。”

　　“你认为是人干的喵？”阿斑听出她的言下之意。

　　“是的，原本我想招魂问个清楚，但这里竟然没有丝毫鬼气，能做到这点，除了专业的鬼师外，也只有人用祭祀之法去除了怨念。而鬼师……我可以确认现在京城除了我以外再无他人。”小白脸上闪过一丝愁苦。

　　“人鬼虽然不同，但毕竟同根同源，祭祀之法虽然不难，但不是妖族可以用的。”作为通晓鬼道的专家，小白判定此次踪迹俱灭应与人有关。

　　这倒也点醒了阿斑，它继续补充道：“有道理。虽然说是森林，可毕竟也近官道，如果被里来送往的人发现端倪，大搜查是不可避。而且或许会出现对整个‘鬼民窟’的排查。难民毕竟也是民，但如果出了罪大恶极的祸事，那也只能当作‘罪民’处罚。”

　　“所以，下一站……”雄奇笑着接了一句。

　　“走吧，好久没去逛逛了。你雄大人也该见见老朋友了喵。”

　　从城北走到城西，还需要一个多时辰的时间。阿斑便把小妖打发了去，嘱咐他们若有其他消息再来通报，顺手又给了小包雄奇保存的槐花，那是东家让收好的做菜材料。

　　这槐花内含胡玖的精纯妖气，对于小妖而言是大大助益的圣物，可以满足他们近期修炼所用，没想到竟然能得到，小妖喜不自胜地叩谢而去。

　　担心阿斑猫腿走路辛苦，小白出门前特别做了一个苗家包孩子的布摇篮，将阿斑放在里面，横跨于肚前。藏蓝色的布料里露出个黄澄澄的猫头，甚是可爱。阿斑也享受着一荡一晃的感觉，舒服地将猫眼眯成了缝。

　　雄奇则开始分发随身带的干粮，灰白的馒头味道清甜，加上用棉布保温的茶水，小白细心感受着这闲暇和没有担忧的徒步。时间充裕，阿斑便继续向小白说起这鬼民窟的另一面。

　　鬼民窟是流民汇聚之地，也是天南地北的人进入东京的第一站，其中不乏各种能人异士。虽然这里条件颇为艰苦，但没有任何人审查身份，也不管你从何而来，它的自由度和接纳度都是管理严格的东京无法比拟的。因此，一些行有非常之法的术士也情愿在这里生活，以免被天师误抓。

　　鱼龙混杂，难以辨别，更具有通达东京的有利条件，能够吸引有钱的贵人们前来寻法。

　　这是最适合隐藏术师的地方。

　　长久以往，在城里见不光的交易和特殊货品开始在这里出现。其中就包括：诅咒、降头、运财、毒物等等法术交易。但大多都不敢搞出人命，只是以小法消解雇主的心头怨恨罢了。

　　“可为了赢得那些达官贵人们的信任，能够让他们多掏点钱养活全家，鬼民窟的术师们也大多装扮更为怪异，无非是满足猎奇心态。看起来，比鬼和妖还要可怖。”雄奇也加入他们的谈话，“久而久之，就形成颇为有趣的景象，这是在东京看不到的。”

　　“大雄，你也对那里很熟悉吗？”小白跟着东家，对雄奇如此叫道，犹如老友一般亲切的称呼，顿时让雄奇也心中大悦起来。

　　这样问，是因为小白突然想到之前阿斑提到的“老朋友”一词，就疑惑雄奇怎么和鬼民窟也有关系，就此机会便顺势问起。

　　阿斑却先不由得喵喵大笑起来。

　　雄奇大脸一红，对她也知无不言的告知。

　　原来，雄奇也是鬼民窟的常客，只不过为的是——厨艺。这里有各大省份的厨师。他们带来很多不同的食谱及独特烹饪方法，也给了雄奇新的创意。而且有一些术士的烹饪之道，反而更为特别。由于长期要找有法力的药草和材料，他们会尝试不同的组合，也意外地制作出特殊的鲜品。

　　“你可知道有一种豆腐，需要腐烂发黑发毛才能变成人间美味吗？那就是他们教我的。哈哈哈哈。”雄奇说起厨艺来，也是止不住地开心。

　　阿斑偷偷向小白又补充道，雄奇身形魁梧，本就容易引人注目。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哪个帮派来找茬，一开始去鬼民窟也是惹了不少麻烦，也庆幸他有一手好厨艺，和对方交流许久才渐渐成为朋友。

　　“有时候，他们也会送大雄一些很怪的食材，什么冬天虫里长出的草，燕子的口水。真的是……也难得东家吃得下去……”说到这，阿斑忍不住扑哧吐出舌头来。

　　“你这老猫，一口毒舌。”雄奇笑着嗔怒道。

　　“不过，东家让我们来鬼民窟调查，我也是担心他们和这事可千万别有牵扯才是。”他一边说着，一边抬眼朝着前方指了过去：“到了。”

　　前方隐约出现河道，沿着河道向外，一层连着一层满置了脏乱又五彩斑斓的破布，用路边随意可捡到的枯枝压着，就做成了简易生活的帐篷，每个不足半人高。

　　竟有千顶之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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