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残夜
翌日，其中两个女演员的对角戏拍不清楚，全剧组陪着她俩耗着。
容翊一如既往地被黎熠桓拐到休息室里，空调开得很低，小张助理战战兢兢地坐在角落的座位上喝果汁，一言不发。
黎熠桓盯着小张，好奇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恐惧。
“他，”黎熠桓转头问自己正在刷微博的前男友，“也是你们公司给你安排的？”
言下之意，你们公司给你安排的，想必这个助理也不怎么样。
“哦，不是。”容翊回过神来，“小张是我在b城认识的朋友。他之前带的那个艺人出事了，就跟我了。”
黎熠桓若有所思：“到b城还能拐个助理回来，小朋友挺厉害的。”
容翊笑笑，沉默。
他们如今虽然谁都没提复合，但是有点过分暧昧了，搞得导演看他们的眼神都非常诡异。但是当事人比谁都清楚，有些事情不说通，是翻不了篇的。
但洛沉宸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
多的是让人感动的前因后果和这样那样的理由，可他的原因只是那么简单，不够刻骨，但就是可以压倒他这样的人。
黎熠桓沉思片刻：“那魏敛也是你在b市遇到的朋友？”
魏敛就是那个长得巨像邵诚闻的男演员。
“嗯……”容翊踌躇，“算吧。不过我跟他不太熟。”
黎熠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又问：“他和另外那个道士演员，是情侣吧？”
容翊睁大眼睛：“嗯。他叫郑契孜，你怎么看出来的？”
黎熠桓笑：“这还用看？那个魏敛天天锤他男朋友，下手那个狠啊。”
容翊一想也是，眯眼笑了。
黎熠桓忽然把手附上前男友的背，低声道：“所以我想说，其实你也可以那样。”
“不用这么乖，你一样可以发脾气。”
“明明也挺疼你的，怎么就不会恃宠而骄呢。”
黎熠桓用轻快的语气说出来，但是他清楚，这就是这个剧本里两个人最大的问题。
洛沉宸从来没有把他们的关系放在对等的位置。
“那……”容翊噎住，一时又说不出怎么不妥。
在他的潜意识里，他就是要听话一些才能讨人喜欢，他习惯了听话，也乐意听周尚寒的话。
“咱们是大学认识的。”黎熠桓道。
容翊点点头，神情茫然。
“不是在我成为影帝之后。”
黎熠桓揉揉前男友的脑袋，听着导演的叫唤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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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剧中万人迷的便宜主角终于俘获了道寺老长老的芳心后，他终于决意离开这已然不再属于道家的道寺。
翻译成人话就是，剧组又要换地方了。
这次主角半路被人挟持了，捆到了繁华的都市中的别墅地下室。
黎熠桓翻完这一部分剧本的总体感受就是。
特么的怎么就成强制爱了啊？？？
真的很离谱。
但无论如何，总比在深山老林啃菜根好，他们之前现在在的“深山老林”虽说也在本省，坐一个半个来小时的车就能到城市，可这便宜剧组才不会开那么久的车帮他们去买盒饭呢。
虽然便宜导演可以开那么久的车去参加一个明知可能被欺负的酒会。
容翊又被黎熠桓拐到自己车上来了。
他眼巴巴地看着窗外，似乎还有点兴奋。
“这次是取p城西区的景，我好像都没去过西区……”
黎熠桓失笑：“你不是p城本地人吗？”
容翊点点头：“不过p城那么大。”
黎熠桓正要开口，突兀听见系统音响起：“已进入第六次调整休息。第六幕：酒会，剧情完成度：百分之九十七，人物演绎度：百分之五十三，游戏价值：201100点，任务评价：三星。”
“……”司机npc停止了动作，车停在了崎岖的山路中。
黎熠桓扶额。
这调整休息来得也太不是时候了吧。
他转头想问问同桌怎么办，只见同桌漠然地沉思着，良久开口：“游戏价值，是什么？”
黎熠桓皱眉。
这个问题他第一次听的时候就好奇了。
但系统只会推销，他们平时背台词都来不及，实在没功夫再去考虑评价了。
现在想想确实不对劲。
游戏价值，也就是游戏意义。黎熠桓实在想不明白这弱智游戏有什么意义。
有意义，那么就是有目的。
游戏的目的是什么呢？
他茫然无措。
“容翊，”他轻声问，“你知道这些剧本是怎么筛选的吗？”
容翊思索片刻，摇头。
既然摸不清楚规律，那也猜不到本质。
那人物演绎度呢？
容翊不说，绝对是演得淋漓尽致，黎熠桓自认为也是尽职尽责，这段时间也把角色心理摸得很透彻。
都这样了才百分之五十三，这系统实在苛刻。
罢了。黎熠桓摸摸裤子口袋，发现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清楚。
“我们先下车吧。”黎熠桓提议，和同桌下车之后把那张火车票递给他，“这是那……高个子道士给我的。”
黎同学还是没记住名字。
容翊扫了一眼，皱眉：“这不是剧本里的。”
“我也觉得，”黎熠桓继续道，“上一个故事里，那个让我们小心身后的前台服务员，也不在原剧情里吧？”
容翊沉默，点头。
“而且我一直觉得其中一个人很像我同学。”黎熠桓若有所思。
何止是有点像。
那略带傲气的看人的眼神，那薄唇和下颚线，分明就是他那欠揍得要死的兄弟啊。
“上次系统说了，只有两个玩家。”容翊回忆。
倒也是。
“但无论怎么说，他们至少算得上是助攻。目前为止都是在帮我们。”黎熠桓分析。
容翊轻轻点头。
总感觉什么都搞不清楚。
黎熠桓头疼。
还有，《残夜》到底为什么比《碘酒》要难呢？
他正冥思苦想着，忽然发现自家同桌绕到一旁的杂草丛中在鼓捣这着什么。
黎熠桓凑向前去，只见墨绿的枝叶中，他同桌白得发亮的手正揪着个小枝，把上边的花摘下来。
“这是……”黎熠桓茫然。
“栀子花。”容翊拍拍手心，把花凑近鼻子，轻轻嗅了一口，“我妈妈最喜欢的花。”
黎熠桓还挺惊讶容翊会跟他解释一下。
“……”他忽然又默了一刹，然后淡淡，“之前的妈妈。”
黎熠桓睁大眼睛，想问是什么意思，但又怕会伤到同桌的心。
斟酌了半天，还是没问什么。
他们之间的气氛似乎一直都是这样。
黎熠桓很少去斟酌和其他人说话的语气。朋友都是大老爷们，大老爷们之间说话是不需要顾忌那么多的。不爽了打完一架，一样能和好如初。
但容翊一出现就是不同的。
他仿佛比别人更脆弱，更易碎，更需要小心翼翼地去照顾一样。
黎熠桓觉得这种感觉很奇怪，和容翊的相处有时会强化他对于自己性别的认知，而按照心理老师说的，这通常是两性相处才会起到的良性作用。
所以跟他说话似乎一直都很费劲，他们的相处总会让黎熠桓感觉不知所措，感觉自己不像自己。
不过当然容翊并没有表现出过分的脆弱从而给他措辞的压力，他也一直不明白这种压力是从何而来。
似乎就像自己臆想的一般。
好像明明这个人跟其他任何一个没有什么差别，只是沉默了一些罢了，那他为什么总是试图放软语气，捉字琢句去跟他沟通呢？
黎熠桓想到这里就皱眉。
因为说话实在费劲儿，他一度还觉得自己估计有点讨厌这个转学生，现在想想该不会是早就有点喜欢人家了吧。
真是离谱。
山间午后阳光泛滥，雾气裹着金边弥漫，正值仲夏，树木绿得深沉，蝉鸣窸窣，光影稀碎。
黎熠桓忽然有些想念校园:“这里像不像教学楼后侧那个小树林？”
说完才意识到这句话有些太暧昧了。
学校小树林可是情侣圣地啊。
他略有些紧张地看着同桌，心跳慢慢加速。
“……”容翊沉默，似乎陷入了回忆，良久，问，“学校有小树林？”
“……”黎熠桓显然没想到这个答案，一时间哭笑不得，“有。”
他同桌除了教室操场食堂还有哪里是知道的啊！
“哦。”容翊似乎并不在意，点点头回应。
“那……”黎熠桓轻声试探，“游戏结束之后，我带你去看看？”
容翊抬眸，盯得他呼吸一窒。
“嗯。”少年声音清朗。
黎熠桓感觉心跳顺着骨骼传播，在耳蜗中炸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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