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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纯血马


  
不知许潍仁者,只听其名不知其容,会认为他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若不看其双手虎口与五指节上老茧,许潍仁便是个文弱书生,一副老学究的模样。
低看如学者,高看如猛虎。
声音不大,温和如风。
步走不急,疏阔沉稳。
席间谈笑风生,给人一种和煦感。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聊其了家常。
“贤侄这酒好啊,却为何要停呢?”许潍仁抓着酒杯笑问。
许潍仁口中‘贤侄’二字说得轻说得随意,好似同杨戬那般与曾斌相见后没了隔阂。
曾斌却不这样认为。
别看上位者叫你的名字叫得欢叫得亲近,又是贤侄又是小哥的,实则暗藏心思。
就好比当初书记叫曾斌小名是一个道理。
对付这样的人,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不能让他带进沟里,不然会染上一身骚泥,洗都洗不掉。
曾斌笑道:“回许尚书,酒坊掌柜酿酒器具出了点问题,而这器具乃酿酒重中之重马虎不得,为免口感不佳才狠心停产,还望徐尚书莫怪。”
杨戬蹭酒喝得尽兴,扯着嗓子说道:“叫什么许尚书啊,许将军大不了我杨戬几岁,许将军都喊你贤侄了,你也该改口才是,叫声许叔不亏,还大大的赚了呢,是不是啊贤侄。”
杨戬转首一提,操起酒杯面向许潍仁,笑道:“将军,俺这话不假吧,咱们和老将军都是一个鸟窝里的人,贤侄也当是我们的人,是不是也?”
许潍仁举杯相遥,对杨戬说道:“那是自然,不过杨戬啊,你是不是喝得有点多了,昨日贤侄才送你十坛,加上三个月前的三十坛,整整四十坛啊,你又来我府上蹭喝,不地道啊。”
杨戬干笑两声,一饮而尽,大咧咧说道:“将军说的哪里话,末将只是解乏,只是解乏,嘿嘿。”
许潍仁与杨戬打闹了几句,转首对曾斌说道:“贤侄,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老将军与我许潍仁有恩,如若贤侄有需,尽可提来便是,老夫定予你办了。”
这话说得好听,曾斌却没从许潍仁话中听出真情实意。
人家寒暄话到此处,样子还是要做的。
曾斌惶恐双手持杯而举,说道:“多谢许尚书,下官敬您一杯。”
许潍仁笑呵呵应着,喝干了杯中酒。
酒席持续没多长时间,曾斌与杨戬双双道别。
吕素跟在两人身后出了许府。
可以说这场酒宴平淡却凶险,好在曾斌应对得当,才没有出什么差错。
杨戬仍旧在前带路,似乎高度醉方休对他影响不大,整个人依旧精神烁烁。
“夫君,那许尚书到底什么意思啊。”吕素担心说道:“好似与国公爷亲近又离得很远,表面对夫君一口贤侄贤侄的叫,但妾身总觉得许尚书只是叫出口而已,并无真感情。”
曾斌晃了晃脑袋,以前他也是能喝之人,不想几杯下肚却已晕眩得不行。
听了吕素的话,曾斌悠悠说道:“这才是许潍仁真正奸猾的地方。”
吕素问道:“夫君看出来了?”
曾斌说道:“想用又不全信,若即又若离,这就是上位者的心思。利用你是看得起你,不信你因为他只相信自己,与这样的人相处,非提十二分心思方可应对。”
吕素说道:“许潍仁那句:如若贤侄有需尽管提来,老夫定予你办了。可是真情实意?”
曾斌说道:“半真半假吧。”
吕素问道:“真在何处,假又在何处啊。”
曾斌说道:“情是真,意是假,任何事情都有两面,许潍仁答应我一件事,我必将答应他一件事,甚至可能是几件事,或者永远为他办事下去,以后都脱不开他的魔爪。”
吕素恍然点头,说道:“怪不得夫君不肯叫许潍仁一声许叔。”
曾斌说道:“许潍仁不同于杨戬,杨戬无甚心思,或者小有心思,却不碍与他相处,而且人大多喜欢与这种豪爽有蠢笨之人结交,我也不例外。许潍仁与杨戬近乎同岁,却是执掌尚书省一方人物,把持兵刑两部,整个武国军队都是他的天下,门生遍地啊。”
吕素说道:“那朝中方落龄与叶蓁不也是掌控一方吗?夫君为何独独看好许潍仁?”
曾斌说道:“文臣武将泾渭分明,武将只有一系,文臣却有两系,很多人雾里看花以为朝中三系分化,其实也就两个派系而已,许潍仁占据半壁江山,方落龄和叶蓁为了另一半壁江山斗得你死我活,许潍仁乐得清闲只管他军中事务,这叫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就看着好了,方落龄与叶蓁一旦越线,许潍仁必将反击。”
吕素说道:“不全然吧,朝中多文臣心思透彻自是向着方落龄和叶蓁,武将心思不剔对许潍仁助益不多啊,常常被文臣饶得晕头转向。”
曾斌不知吕素从何得知这些朝中事的,不过想想也就释怀了,文臣武将双方不对付又不是什么秘密。
“只要许潍仁不晕就行。”
曾斌沉思良久,说了一句令吕素大感惊讶的话。
“我总有一种错觉,杨戬是在演戏,是在配合许潍仁演的一场戏。”
“啊?”吕素惊诧,问道:“夫君缘何有这种感觉。”
曾斌摇头说道:“只是错觉,但并非全然无中生有,我在想杨戬如此上心与我去拜见诸位军中重将,目的可不是仅仅是喝一坛酒那么简单,必有其最深层的意思,只是我还没想明白。”
吕素恍然说道:“对啊,夫君说得极是。妾身查过礼单上的诸位将军,他们都曾是国公爷手下部将,夫君作为国公爷之子,一个人去拜见即可,杨戬随行怕是许潍仁故意为之,生怕国公爷有什么话交代夫君传于他们,毕竟夫君来长安,明面是做质子,暗里许潍仁却不这么想啊。”
曾斌点头赞赏,吕素果然聪慧。
曾斌说道:“许潍仁怕曾荣去而复返,怕曾荣将他的兵部分出去,他最后仅有一个刑部能成什么事。许潍仁得罪那么多人,没有军/方的支持,到时候只能眼睁睁被政敌肆虐反抗不得。”
曾斌想了想又说道:“我估计还可能有陛下的影子在,陛下是想收回兵权了。只有手握兵权,才能一呼万应,与现在束手束脚相比,境况大为不同。”
吕素说道:“陛下终究是陛下,谁敢笃逆啊。”
曾斌说道:“你把庙堂想得太简单了,陛下当然还是陛下,天下依旧还是陛下的天下,陛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是某些时候却身不由己。”
吕素摇头说道:“妾身不明白。”
曾斌说道:“礼部有一侍郎叫苏轼,字子瞻,陛下曾想立其为礼部尚书,却遭叶蓁与方落龄阻挠而不得上任。方落龄为何相助叶蓁?必是方落龄看出陛下想要分化叶蓁派系,继而影响到方落龄派系。其实是陛下错了,以为叶蓁与方落龄不对付,其实叶蓁派系与方落龄派系一样坚不可摧,最好下手的还是许潍仁派系。”
吕素叹息,说道:“政令不施,陛下确实苦。”
曾斌摇头说道:“你这般想就错了,陛下可不苦,陛下是乐在其中。苏轼是谁,是陛下在礼部安插的一颗棋子,你以为陛下大发雷霆是真怒吗?错了,陛下只是想堂堂正正的安插一颗棋子,省得暗中安插苏轼于礼部遭来打压。”
吕素说道:“明暗还不是一样被打压啊。”
曾斌说道:“不同,陛下堂堂正正安插,就是要告诉叶蓁:苏轼是我皇帝老儿的人,你大动干戈给朕试试,朕一定把你抽筋剥皮。暗里安插就不一样了,这么多年过去,苏轼依旧稳坐礼部侍郎一职,就表明叶蓁派系明白其中的道理,得罪陛下简直就是在找死。陛下虽不会无缘无故杀人,但陛下若想杀人,谁能逃得掉?所以就算苏轼有小鞋穿,也是一些不痛不痒的小问题而已。”
曾斌学陛下飞袖子模样倒是有模有样,吕素抬袖掩嘴轻笑。
曾斌也笑了,继续说道:“所以啊,这庙堂太复杂了,一个不小心遭降职或是免职尚可保命,如若一死,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了,家族门生必牵连甚广。”
吕素问道:“夫君如此聪慧,一人之万人之上妾身一直不是很理解,当不是字面上的意思吧。”
曾斌没想到吕素会问这个却不与他再探讨庙堂事,想来吕素并不喜欢庙堂事,只是出于好奇多问几句而已。
曾斌说道:“比陛下大的人自然有,那便是民,得民心者得天下。若无百姓何来主君,若无江山何来社稷。(这句话摘自琅琊榜)陛下还是那个陛下,还是盛德皇帝的好孙子。”
“夫君真的是……”吕素总能听到曾斌那判世妙语,皇室终究是皇室,可不是普通老百姓啊,怎能如此比喻。
吕素凑到曾斌耳边,轻声说道:“夫君脾性好似盛德皇帝,妾身研盛德皇帝生平时,盛德皇帝常常语出惊人,用最粗俗最平的语言把事情分析透彻。”
曾斌大惊,连忙捂住吕素的小嘴,瞪大眼睛说道:“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以后不许再说。”
吕素点头,曾斌才移开手。
吕素见曾斌气息不匀,挽住他的手,头一歪搁在其肩上,嘟着嘴说道:“妾身说的是夫君说话像盛德皇帝,又无别的意思,夫君何故紧张成这番模样啊。”
曾斌苦笑刮了一下吕素的鼻子,心有余悸说道:“隔墙有耳,私下说笑倒无妨,我也不会当真,但这大街上还是莫要非议才是,容易引火烧身啊。”
吕素点头,正色说道:“以后妾身会注意的,夫君莫要生气了。”
曾斌哪里是生吕素气,是被吕素吓的。
他没接话,吕素认为他是生气也好,这种话确实不能随意说出口的。
吕素这话是随性还是有意他不知,但若吕素真有其意,或仅有一丝也当会遭来杀身之祸的。
一行下来,曾斌与杨戬叮咛大醉。
曾斌虽只是浅尝辄止,却也抵不住高度的酒水。
杨戬除了冲着酒水去的,也有可能暗藏心思。
次日日上三竿,曾斌摇头晃脑起身。
白酒后劲十足,到现在他仍旧头痛欲裂。
“夫君,妾身给您热了羊奶,喝了好醒酒。”吕素推门而入,时间算得恰到好处。
曾斌咕噜噜喝下,才发现自己还没刷牙感觉不甚舒服,但一碗羊奶下肚,胃倒是舒服了些。
吕素服侍曾斌起身,说道:“夫君,方才张赫说那些器具已按礼单全数送过去了。”
吕素说的是玻璃器具,是曾斌故意今日才送。
昨日见面是代曾荣问候老部下。
今日送礼才是示好的最佳时期。
昨日为曾荣,今日是为了他自己,当不能混淆。
曾斌点头,对吕素说道:“明日我带你去个地方。”
吕素摇摇头说道:“昨日随夫君拜访已露了脸,夫君不必再为妾身造势。”
曾斌笑道:“该拜访的已经拜访了,来长安这般久还没好好看一眼长安,要说最能体现长安繁华之地非曲江莫属。那里可以见到许多文雅之士,你好这一口,不就称了你的意吗?”
吕素知曾斌是在说笑,顺杆子爬了上去,眨眨眼笑道:“好啊,妾身明日就打扮漂漂亮亮的,随夫君一起去游芙蓉园。”
曾斌说道:“得嘞,就这么说定了,让他们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美人儿。”
吕素笑骂道:“不知羞。”
牵马出城,直奔义庄。
今日贺兰似乎精神不佳,跑起来没了往日的威风。
原先疯狂飞奔用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义庄,现在居然用了一个时辰之多。
曾斌到得义庄,将贺兰全身都检查了一遍,也没发现有虫子之类的病症,伤口更是没有一处。
喂了贺兰割来的新草,贺兰也只是象征给曾斌面子吃了一点,便趴在马厩里不动了。
曾斌慌了,连忙命人请来兽医。
兽医寻骨按压,瞧这瞧那,翻了翻贺兰眼皮,看了好一会牙齿,才起身对曾斌执礼说道:“大人不必心慌,马儿是在换牙,多喂精料即可。”
“那便好了。”曾斌心中大定,贺兰虽不能说与他生死与共,但他与贺兰却也相惜了差不多一年,心意早已相通,见贺兰难受,他也难受。
兽医说道:“此马已三岁半,正是换乳中齿时,四岁半还会换乳隅齿,大人不必担心,小人还要恭喜大人得了一匹好马啊。”
曾斌蹲着抚着贺兰安慰,抬头问道:“此话何意?”
兽医说道:“大人有所不知,此马乃纯血马种,虽不及当世汗血,速度耐力不比汗血差。”
“纯血马?”曾斌蹙眉说道:“还有这等马种?”
兽医说道:“回大人,纯血马观形、观骨、观眼、观齿可判,小人曾去过南诏见过此类马匹,多为南诏西来品种。”
南诏西来?
那不是大食那边的马匹吗?
大食善马战,有此良驹实乃常见。
兽医善察言观色,见曾斌没有多少欣喜便知他不知马,于是说道:“大人有所不知,据南诏那人提及,此马百年难遇且极难配种,非人力而得,此马必是藏于野,百年血脉传承才有此一马啊。大人得此良驹,若能人马合一,驰骋疆场定能一展雄风。”
曾斌大喜,命人赏了兽医不少银子,兽医却是不受,对曾斌执礼说道:“大人若不嫌弃,可由小人做马夫如何,小人凭自身学识定能照料马儿周全。大人,马儿该上铁蹄了,不然会坏了马蹄的。”
曾斌心有有疑,淡淡问道:“你乃一方兽医,不说家财万贯,却也不愁吃喝,定也有诸多积蓄,缘何要来我这做此等下贱行当,一月月钱怕还没你看一次病挣得多吧。”
兽医说道:“不瞒大人,小人一次诊病不下百钱,勋贵家中好马也多由小人诊治,诊金更是堪巨,小人看重的是大人,大人前途无量,小人才厚颜自荐。”
曾斌笑道:“这话我就不理解了,长安勋贵豪门何其之多,我不过是个县男,前途何来无量,与他们比较犹如蚍蜉,再则我乃闲云野鹤不喜庙堂,一纸破诗幸得陛下赏赐罢了,全然没你想的那般可与勋贵做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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