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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围攻


  
他可以不敬广源,德超却要敬重的。
广源生性如何他不懂,德超便有万般不是,那也是武国在册的高僧,性情自然向于佛祖,很难上火焦躁。
佛教鼎盛于唐,没于武前,兴于武后。
德超入主净慧寺十一年,不算那六年焚佛,前五年香火盛极月入斗金不费吹灰。
人们眼中的和尚不食荤腥是错误观念,北方水滴成冰,僧侣体质弱者不食荤者难挡寒潮。
南方则不同,冬日不过两三月,气温较之北方高了不止十几度,少食不违道,不食也能抗寒。
寺庙僧侣不食或少食荤腥,不缴赋税,自给自足,香火还不断。某个人若和他说佛门无金,身边有刀的话,他必将那人砍死再言他说。
德超本想再做挣扎讨些好处,见曾斌如此商人嘴脸,便将心思敛入佛心。
梅岭乃曾斌全权,虽有信天府介入,但想来曾斌必有一套完整规划措施,各种禁制必将层出不穷,必有不利佛门之规制。
德超没有急于回复曾斌,而是问及梅岭诸相适宜。
曾斌听罢,也不拐弯,直言抹角。
待曾斌说完,广源直接暴起,在偏厅喝骂不止。
广源喝骂曾斌贪大利而不尊佛祖,喝骂信天府有违朝廷律法刁难净慧寺。
广源言十万伤及净慧寺根本,再则十万只做地皮价钱,建寺还需一大笔资金,没有二十万贯难以建成,掌控梅岭建造事宜又落在曾斌手里,广源自然而然认为曾斌狮子开口讨要好处。
信天府强征赋税在佛门寺院已开先河,广源自然不会答应,毕竟《武国律》中确实没有这么一项规制,说信天府有违朝廷律法,广源确实说的没错。
“十五万,一个子都不能少。”曾斌黑脸说道,并强调和尚也是武国子民,为何不纳不缴赋税,有本事自己建国去啊。
广源脸色大变,几番言语上的冲撞,直到现在他才明白曾斌是吃软不吃硬的主。
“你再敢多说一字,每个字加千贯。”曾斌一副拍死广源的架势。
广源烦躁不安,因为他的莽撞,生生让净慧寺多付五万贯,怯怯不敢望德超,心之惴惴。
“小公爷……”德超亦看出了曾斌的心性,确如广源想的那般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广源一番争执换来如此结局,他哪能不着急。
是人就有性。
所谓性,即是性情也。
德超也是人,即便心无杂念一心向佛,佛门若想广播大武压制道门,净慧寺建寺梅岭是个好机会,而他也终将成为万佛称颂楷佛。
贵妃与德妃信佛,淑妃信道,贤妃居中,皇帝若走行宫,贵妃受宠必在其列,到时净慧寺将受贵妃恩泽,这正是德超两度上门的原因。
上一次寻曾斌言打压,实则暗为净慧寺,曾斌上当后,德超喜不致胜。
此次亦是如此。
曾斌若不松口,谁也阻止不了他偏向信天府。
圣旨在手,他当可为所欲为。
广源一席言惹怒曾斌,令德超悔恨不该带其来国公府。
曾斌摆摆手打断德超,说道:“道门为何能逐鹿中原兴盛不衰,尔等佛门却时不时深受律法禁锢,究其原因大师可曾推敲过一二?”
德超想了许久,似明非明,念佛号问道:“贫僧愿闻其详。”
广源听罢,暗自着急师父不该示弱涨他人威风,同时蔑视曾斌一个黄毛小儿懂什么大道,出口定是一派胡言,听了污耳罢了。
“道门始祖张道陵有魁星之相,乃西汉开国大功臣张良第十世孙。《汉天师世家》有载:良生不疑、不疑生高、高生通、通生无妄、无妄生里仁、里仁生皓、皓生纲、纲生大顺、大顺生道陵。张家十代皆在朝为官,纵观古今,佛门可有僧者曾在朝为官?”曾斌说道这里稍作停顿,给德超思考的时间。
德超深思不语,广源嗤之以鼻。
片刻,曾斌说道:“佛门讲究清心寡欲,无欲则刚,说得难听点叫食古不化。你们是怎么出生的?母亲含辛茹苦抚养尔等,暂不论教义分化,入道也好,遁佛也罢,但谁不是娘生的。你娘生你的时候,吃的谁家米糠,你敢说你娘没喂你肉食?即吃肉食,何来清心。即有建寺之心,何来寡欲。”
德超听罢,脸色很差,合十说道:“教有类别,佛光聚顶,是为开……”
曾斌立刻打断德超话头,说道:“别和我说什么佛门大道理,你若无欲,香火算哪门子道理。吃了信徒香火,却满口胡言清心向佛。你坐下弟子广源若心向佛,何故掺和女刺客之事,想替天行道,还是想左右律法。就如文不思政,武不思战,道佛不思国本,国将何去又何从。无国无家,道佛能撑得起天威吗?撑不起,谁来给你们进献香火。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不单单说的是文臣武将侠客,道佛两家皆是如此,但为道门者却通情达理,你们却嚷嚷四大皆空,有本事别来寻我要地皮啊,我本商人嘴脸,要你十五万贯又能拿我怎样。”
德超不语,万千世界皆两面,顾全不得,曾斌之言处处反道而行,辩之无趣。
广源还是那副死了娘的表情。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我呸,说得倒是好听,你们一副假惺惺模样,想着广播佛门,却又想着如何扩大香火。信徒从何而来,还不是武国百姓变出来的,百姓吃什么,吃/屎吗?食肉者焉能向佛,你们这是在欺骗,而不是孺子不可教。”曾斌说道,其实他就想说百姓荤腥皆沾一身俗气,佛门也一个鸟样,他觉得不够解气就多说了几句。
曾斌言语粗俗,德超皱眉,广源大怒。
“十五万贯,一个子都不少。”曾斌起身瞪了广源一眼,对他说道:“要不是顾及国公府颜面,我一定把你这双眼睛挖了。”
广源大骇。
德超有心说些什么,却听曾斌喊道:“送客。”
德超无奈摇头,与市井小人谈说当真困难重重,与广源起身告辞。
曾斌招来章折在其耳边说了几句,章折会意匆匆离开。
不久,城内沸腾,岭南亦陷入狂热,最后延伸至江南道,落入了皇帝耳中。
李乐苦笑摇头,仰天笑喻顾此失彼,联想张晓庚死因,还真不得不走岭南行宫一遭。
李乐暗想即是行宫,想着曾斌已知朝廷对南诏的计策,为掩盖用心,他不得不推曾斌一把,招来李彦忠传其口谕从国库调用金银打造行宫。
李彦忠早得曾斌知会,在李乐耳边说了几句,李乐大感意外,笑道:“得,让他折腾吧。”
这回不是曾斌想折腾了,而是各路商贾来折腾他。
李乐虽未授意李彦忠散布去行宫的消息,李彦忠在李乐身边服侍多年哪能不懂李乐的心思。
皇帝肯定梅岭,有皇帝这个金字招牌,梅岭想不复苏都难。
商贾驱利,把握商机最是精确,疯涌上门讨取地皮,即便不做生意,能与皇帝做邻居,能远远看皇帝一眼也是一大幸事,再说哪天得皇帝亲顾小店,便可趁机大肆宣扬。
得利欲己,何乐不为。
商贾是爽利了,曾斌却一脸不高兴,暗骂李乐多嘴,他本来想逐级宣传炒高地价,没想却因李乐落了下乘。
现在定价就是在定死价,尤其是行宫周边的地价,很难有一个标准作为参考。
卖高了,商贾怯,商不通,难梅岭。
卖低了,自己又觉得亏了。
没有标准,就没有规律,也就没办法定出合理的价格。
才十天过去,长安城已经有九家酒楼来与其谈价。
若是一般商贾,曾斌还不至于这般头疼,问题是这几家酒楼背后的靠山他都惹不起,樊楼为最。
地段好的也不过三四块,让他怎么分?
不仅是曾斌头疼,陆真和曾诗韵更为头疼。
伏香楼和烟来阁两家就占了三分之一地皮,剩余这点地皮分给谁都不合适。
两家占据了最好地段,两人除了曾诗韵有个当爹的靠山,陆真他有什么?
陆真的靠山不过一个侍郎而已,还是一个工部的侍郎,能和方落龄这些大佬抢食吗?
得罪谁都不要去得罪官家,陆真岂能不懂。
“怎么办啊。”陆真不想让,又不敢不让,何况烟来阁已经开工,停工必会造成重大损失。
他不愿意,曾斌也不愿意。
曾斌之所以不愿,是因为陆真和曾诗韵和他最亲。
曾诗韵是他以后经济帝国构想的重要人物,陆真则是他开拓岭南和保命于岭南的重要政客,两个人都不能有任何闪失,长安来人暂时还不值得他考虑,待他去长安才能窥探一二。
问题是他还没去长安,对长安各路大佬以及其派系纷争不甚通晓,连他们性情都不知道,怎么去结交,怎么去周旋。
“你倒是给个主意啊。”曾诗韵催促。
曾斌蹙眉不语。
他倒是想给两人一个主意,也给自己一个进退有度的主意。
三人愁眉苦脸,章折数度跑来求援,国公府门外已经挤满了商贾和长安派来的人。
以樊楼为首的长安九大豪绅就住在国公府客舍。
驱逐商贾不明智,因为梅岭还需他们长久帮扶。
得罪那九人也不明智,若照顾不得当,此去长安可就寝食难安、危险重重了,转来转去他仍旧骑虎难下。
“这帮人年都不过,跑来国公府瞎折腾什么?”曾斌腹诽大骂。
“父亲除夕方至。”曾斌想了想实在是没什么办法,只有曾荣华出面调和才能度过难关,想了许久对章折说道:“告知外头之人,正月十五再来,暂且回去过个好年,之后我会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章折郁闷离开,一路上想着如何安抚这些暴躁的商贾,其中不乏掺杂长安来客,小公爷言语中都得罪不起,他算哪门子的蚍蜉。
“要不让吧,我去行宫对面建造也可。”陆真无奈提议说道。
“陆别驾让了,我也让吧,也去那边建,把最好的地段给他们就是了,省得咱们左右为难。”曾诗韵附和说道。
“不行,绝不能让。”曾斌阴沉着脸说道。
“虽不知你为何唆使我做那件事,但陆某也能猜测一二,此时不宜树无畏之敌,需前瞻远瞩。”陆真劝阻说道。
此事不解决,曾斌此去长安必受排挤和他人屈辱,陆真明白他急需了解皇宫内部纷争,其实他也急需了解,只有了解朝中派系依附宫内的靠山,才能更好的应对以后所发生之事。
“什么事?”曾诗韵随口问道。
陆真不语。
“没什么特别的事。”陆真不说,曾斌更不会说了,他不想曾诗韵这么快就卷入这场纷争。
曾诗韵听罢,蹙眉不语。
“没别的办法了,暂且先稳住那九位来客,待父亲回来再做打算。”曾斌说道。
“文武,家中产业不入驻梅岭是受了父亲的意,只怕父亲未必会帮咱们。”曾诗韵提醒说道。
听到此处,陆真更是郁闷。
若曾诗韵不说,陆真还以为曾荣是在暗中相助曾斌,他才敢大刀阔斧不予吝啬。
梅岭改造如此之顺,却非他想象的那般顺。
“放心吧,父亲不授家中产业于梅岭,却不至于让我深陷泥潭,毕竟我还是国公府的小公爷。”说这句话的时候,曾斌一点自信都没有。
曾诗韵顿眉。
陆真迷惑。
曾斌见状,怕两人看出端倪,连忙起身摆手说道:“不要想了,让是绝对不能让的,陆别驾和八姐姐先行回去,容我思虑一番。”
曾斌言罢,又道:“若他们威逼你们,你们就推与我身上,我来与他们周旋,你们切莫惹恼他们。”
陆真见事暂不可违,再多商议也无用,起身叹气说道:“小公爷得想好应对之策,老夫这命稀贵啊。”
曾诗韵歪头看向陆真,陆真拱手离开。
“他什么意思?谁的命不稀贵?”曾诗韵问道。
“没什么,老人家都怕死。”曾斌随口说道。
“你那句‘我还是国公府的小公爷’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起来这般别扭。”曾诗韵追问。
“我饿了,去找点吃的。”曾斌不想让曾诗韵猜测下去,找了个借口逃遁。
曾诗韵一脸莫名,歪了歪头,躲进了自己的小阁楼眼不见心为净,她打算年关之前一步也不离开国公府了。
曾斌脸有阴郁。
他一直在想法子如何拿捏虞州那段梅关路,出了张晓庚这档子事算是告吹了,唯有请皇帝下旨才不至于让张朔暗中阻挠给他穿小鞋。
想来想去,即便皇帝下旨,张朔也不会让他好过,暗中使绊子肯定是少不了的,杀子之仇如何能释然。
问题又转回来了,并非他杀的张晓庚,张朔抓着他不放有何意义?
要怪去怪皇帝让南诏起了杀心,与他何干?
他白白给皇帝做了替罪羔羊。
虞州梅岭段还没想出个对策来,又陷入了长安功勋们的围攻,他这小身板能不能挺得过去,全看曾荣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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