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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痛骂


  
在两人对坐前后,有好事者见此情景,将此情形传扬了出去。
传谣者言曹允不服曾斌神童之名,两人于府门前对坐论学。
传谣者不久又见曹允揖礼作拜,似是承认了曾斌神童之名,两人相谈甚欢,在府门前频频饮茶,笑声不断。
笑声是有,那是苦笑和嘲笑。
曾诗韵说的没错,曹允最是痛恨唯利是图的商贾。
就算答应将西郊六千七百八十二人安置在梅岭,也得不到曹允认可,认为他最终目的还是想压榨百姓。
只要关乎百姓生计,曹允从不让步。
对这个只认死理的糟老头,曾斌更多的是无奈,斟酌许久对曹允说道:“曹公可知礼部侍郎王安石?”
曹允点头说道:“略有耳闻,开乐元年内忧外患,时任中书王侍郎上疏陛下大力发展经济与军事,被陛下置于龙案不理,后被朝中大员上疏弹劾王侍郎有辱斯文将其调任礼部,不知为何陛下又欲擢其礼部尚书,百官阻挠又付之东流。”
“武安变法利国利民,经于民善于国,曹公可想过陛下置之不理,百官极力阻挠,是何缘由?”
“陛下心思,为臣者不敢揣度,王侍郎《临川集》老夫拜读数次,实乃豪文香墨。变法之所以不善,还不是捅破了尔等利益。老夫认为王侍郎所提‘发富民之藏以救贫民’,实乃国之重责,富人富则富人富,贫民贫则更贫,只有贫富平衡,方利于国政实施,百姓拥戴。”
“曹公认为是富人之错?”
“在朝为官,当以百姓生计为要,聚众敛财有违纲德,是乃尸位素餐,何以利国利民。”
“再问曹公,缘何有人坐宰相位,缘何有人坐尚书位,缘何有人坐侍郎位,缘何有人只能坐刺史位?”
“集团分化,有能力者若不同流合污难有作为,出淤泥而不染,方是为忠臣之道。”
“最后一问,历朝历代有几位曹公所说的不为名利只为民的忠臣?”
“比干,伍子胥,屈原,狄仁杰比比皆是。”
曾斌摇头说道:“历朝历代撰写史书,不会将臣子妻妾子女着墨其内,据《新武书》记载,比干一妻两妾,膝下三子一女。伍子胥早年丧妻,时隔两年取一房正妻,之后又娶三妾。屈原一妻一妾,膝下五子一女,狄仁杰一妻六妾,膝下十二子。
曹公您只知其表不知其根,普通百姓一年开支至少一贯,中层百姓一年三贯,较富裕家室一年六贯。
百姓如此,何况大臣。
钱从何来?
种粮?
曹公自认耕农一把手,却忘了天灾与人祸,百姓收成靠天威。诸如河北道百姓遇上如此大灾,全靠朝廷拨付粮草。
之后呢?
今九月,河北四月方春耕,半年时间十数万百姓即便一天一餐,也伤及国库存粮。
曹公体恤百姓,忍得了百姓只食一餐?
如再有内忧外患呢?打仗要不要粮食?将士们怎么办?将士无粮如何应敌,如何保武国安危。
即便让地方州县豢养百姓,又能支撑多久?
不是每个地方官员都似曹公这等忠臣为民,他们也需要养活家人,不可能如曹公这般将自家米送人,即便送也要有个度。
你曹允一妻一妾,上有老下有小,你看看曹奶奶瘦成什么样子,你对得起曹奶奶吗?
百善孝为先,即便是陛下也以孝道为重,如太后与太皇太后,还有后宫妃嫔连饭都吃不上,陛下有心情打理政务吗?”
曾斌连灌了几杯茶,不管曹允脸色有多难看,接着说道:“上述所说全在一个‘粮’字与‘钱’上,种地得粮,百姓除了上缴赋税与留存一年口粮,百姓又能有多少存粮卖钱?
衣食住行样样需要钱来支撑,你曹允连广州城都管不好,岭南如此多州县,你管得过来吗?
什么是大局观,你曹允懂吗?
你曹允官途数十载为何直到现在只是一州刺史,官居正四品下有个屁用。长安百姓还知道农闲时去漕运做工去富贵人家做短工赚点家用,你连自家老母都养不活,还有脸来质问我是不是压榨西郊那些人?
现在我终于知道你为何勤恳为民,却一直无法调任长安中枢的原因了。因为你鼠目寸光,只重眼前不看长远。
武国何其之大,百姓何其之多。只能先富足一批人,然后带动另一批人富足,谁有能力谁先上。
我今日摆出道来说白了,梅岭一旦实验成功,北入岭南剩余四道就会效仿梅岭,会有更多人受益。
五道南北通达,于民百利,于国千利。
你曹允懂个屁。”
痛骂曹允实非曾斌所愿,这种顽固不骂不爽,反正他有爵位在身,就算曹允要治他不敬之罪,也要先过了曾荣和朝廷这关。
魏征面对皇帝仍知进退,曹允就他娘的顽固到底,就认百姓这个死理,活该连任刺史。
“来人,收拾茶具,曹公茶喝多了。”
下人对曹允施礼过后,就将茶桌抬进府内。
曾斌仰天叹息,自己所做的努力估计全白费了,好在还有个张朔可以下手。
岭南,不要也罢。
“告辞。”
“不送。”
曹允走了,拍拍屁股走得很干脆。
曾斌阴着脸进入听涛阁,取来笔墨写了一封信,上好火漆交给听涛阁管事说道:“快马将此信与拜帖送往虞州,务必亲手交予张刺史。”
管事走后,曾斌陷入长久的沉思中,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贴身内衣早已湿透。
三问曹允,本想将谈话引入梅岭,他已经做好死皮赖脸乞求的准备,没想突然脑袋抽风痛骂了曹允一顿。
曹允官居正四品下,十足十的掌权者。
事已至此,自怜自哀已无用。
曾斌等不了曹允上门责难,重启梅岭势在必行,他不会放任这等好机会流失,等中秋一过就去虞州拜见张朔。
只要虞州样板做出来,他就不相信曹允见不到好处。
此事还得与曾诗韵说一声。
刚上阁楼,看见曾诗韵慵懒穿着亵衣,闭目躺在竹椅上晃荡。
见到现代的摇椅,曾斌心情好了一些,加上曾诗韵令人喷血的容颜身段,心情就更加的好了。
“谈得如何了?”
曾诗韵鼻子耸动了一下,就如一条狗闻到了骨头的味道。
“说不明推不动。”
曾诗韵睁开眼睛,笑道:“我早和你说了,曹允最是痛恨商贾,他眼里除了百姓,就只剩百姓了。”
见曾斌转过脸去,曾诗韵微微一笑,起身施施然走向曾斌,对着他耳边吹兰气软软说道:“姐姐身材如何?”
曾斌虽血气方刚,但道德不缺失,对她翻了个白眼,绕过其身躺在摇椅上说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弟虽喜美艳女子及其紧致身段,但八姐姐你太凶了,何况我们还是一家人呢,伦常这种遭雷劈的事情,小弟可不敢想更不敢做,对姐姐您只有无限的敬意。”
曾诗韵嗔怒道:“口是心非。”
曾斌又翻了个白眼,“八姐姐别玩儿了,说正经事要紧,曹允方才被小弟骂了一顿,定不会再支持咱们的,我们只能对张朔下手了。”
曾诗韵吃吃笑道:“你想利用姐姐的美色去色/诱张朔?”
曾斌笑道:“谁叫小弟年幼呢,只能姐姐出马了。张朔可不是什么好色之徒,他和姐姐一样喜欢钱,小弟这里有颗珠子,就当小弟的入股费吧。”
“珠子?”
曾斌从袖中取出一颗弹珠,弹珠还是他用来打鸟用的,鸟没打一只却跑来这个世界了。
“文武,这是什么珠子。”曾诗韵盯着手上五颜六色的珠子爱不释手,眼睛又开始放出奸商特有的光芒了。
“珠玑,合浦珠玑。”
“唬姐姐呢,快说,你从哪里搜刮来的,大食还是吐蕃,又或是回鹘?”
“真是珠玑,变异的珠玑,客居那位姓西门的商贾送的。”
“真的?”
“不假。”
“送给张朔太浪费了,姐姐想用这珠玑打造一支簪子好不好,姐姐多给张朔多些铜币就是了。”
“张朔可不是铜币就能打发的,咱家卷宗上对张朔的记载很详细,非奇物不可打动。本来剩下一颗珠玑小弟想用来做娶妻聘礼的,就送与姐姐吧。”
曾斌又扔出了一颗,曾诗韵单手接住就不肯松手了,嘴里念叨着:“这怎么行,文武你还是要回去吧。”
活了两世,他怎会不知曾诗韵行的是欲擒故纵之法,这个姐姐什么都好,就是贪财了些。
“不打紧,反正客居那位客人以后还有可能收到此类珠玑,姐姐就拿着吧。”
“那姐姐就不客气啦。”曾诗韵扭动着腰肢,低下头领口大开,在曾斌小嘴上亲了一口,吃吃笑道:“赏你的。”
曾斌虎躯一震,低头刹那看到了曾诗韵亵衣里那双晃荡的润碧,红着脖子跳了起来,恶狠狠瞪了曾诗韵一眼,逃出了阁楼。
“害羞什么啊,以前姐姐亲你的时候不见你脸红。”
放屁,那是小时候力气小,身不由己。
曾斌逃出了阁楼,嘴唇和身子仍旧酥**麻的,该死的曾诗韵,一天到晚不正经。
“还有你。”
一巴掌扇在夸下,曾斌闷哼一声,龇牙咧嘴夹着腿,离开了这是非地。
“公子,您这是怎么了?”湘儿一脸怪异盯着走路歪歪扭扭的自家公子。
“没事,撞倒了。”
“啊,要不要紧,湘儿帮您揉揉去去淤血。”
“别动。”曾斌很是无语,走了几步问道:“青儿还没回来?”
“早就回来了,公子与曹公在论辩,湘儿和青儿不敢去打扰。”
“人呢?”
“青儿和抓来的人在后院。”
“抓?”曾斌大怒说道:“不是让她好好请人来府中做客吗?居然用抓的,还关在后院,真是反了她了,连本公子的话都置若罔闻,快带我去。”
湘儿走在前面,越想越不对,问道:“青儿还把人家的腿给打折了呢。”
“什么?”
曾斌快步跃过湘儿,扭着屁股奔向后院。
“老实点。”
曾斌刚到后院,青儿剑鞘已在那人身上招呼了十数次,打得那人哀嚎不止。
“奇怪。”
曾斌嘟囔了一句,上前看着眼前白皙瘦汉子,迷惑问道:“青儿,不是让你去请虬髯客吗?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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