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你做得很好
天，破晓。
对于凉州城的人来说，这一夜像是过了半生，有的，是一生。
城里已经安静了下来。大火融化积雪，水淌这血液，流入街道的排水沟。
满地残尸，支离破碎。
这根本就不是所谓的叛乱，而是一场屠杀。
柳鹤躲在街道的阴暗处，看着那些屠夫搬运尸体。
她小心翼翼的游走在城里，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人。
白日不像晚上那么好行动，柳鹤一夜未眠此时很是疲惫。
随便进了一家店铺，店铺里昂贵的货物早就被洗劫一空，剩下满地狼藉。
这时，两道脚步声响起。柳鹤快速躲在箱子后，蹲子，从箱子的缝隙里往门外看。
路过的是两个叛军，此时他们抬着一具尸体。尸体的头偏着，正对她这边。
那双眼睛里还含着死前的不甘与悔恨，柳鹤认识这个人，隐族族长。
既觉得有些意外，又认为理所当然，引狼入室自取灭亡罢了。
这些人都是金然人。
城里发生了这么大都，李霍那边居然还没有派人来，想来边境也不太平。
两人消失，柳鹤没着急出去。
果然片刻之后，井然有序的脚步声响起。
柳鹤收敛呼吸，把身子压得更低。
这一行人皆手握长枪，队伍整齐。
忽然一人出现在视野中，柳鹤瞳孔一缩。
那小孩！他居然没死！
被这么一大波人押着，身份绝对不简单。
想了想，就愣住了。难道这小孩就是……
这么一想，一切就解释通了。难怪自己当初在府里找了那么久没找到人。
其实人早就出现在了眼前，只是她没认出来。谁能料想到朝廷居然会派一个十岁的小娃娃来这里。
这些金然人抓他想必是为了掣肘李霍。
来这里这么些年，对于大夏虽然也没有很强的归属感，可是就凭金然昨夜那番惨无人道的作为，她决心要搞点事情出来。
有人说战争就是残酷的，胜利者就是正义者。
呸！去他妈的。
屠杀毫无反抗之力的百姓，就是非正义！这样的战争，分明就是少数人的贪欲！
她不是一个冲动的人，现在这样直接冲出去显然靠不住。
只得暂时跟在后面，见机行事。短时间内这群人不会对小孩出手。
她不敢靠太近，一边要注意前方动向以防跟丢，一边还要注意周围。
“阿鹤！”一道声音猝不及防的响起。
柳鹤闻声侧头，见来人，脸上涌上一抹惊喜：“师父！”
韩衫身边并没有其他人，柳鹤上前不由得问：“找到大长老了？”
韩衫没有说话，反而一手把柳鹤抱在怀里。柳鹤能察觉到，韩衫在发抖。
“师父，你没事吧！你是不是受伤了？”柳鹤急忙问。
韩衫没有松开柳鹤：“没事就好…”他声音嘶哑，失去了往日的平静。
柳鹤鼻尖一下就酸了，一夜的情绪全都爆发，声音哽咽道：“我只是想救人。”
韩衫缓缓松开柳鹤，手放在她头顶揉揉：“我知道，你做得很好。”
他眼里没有责怪，有的只是骄傲。就像看着自己的女儿长大了般。
原本觉得自己让韩衫担心，心有愧疚，还在想自己做的真的没问题吗？是不是多管闲事了。
但此刻，有人告诉她，你做得很对。柳鹤真的没绷住，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师父，我想救刚才那个孩子。”
“很难。”韩衫没有拒绝，只是说很难。“但我会尽力。”
“金然是不是有动作？”这时候的盖天对于大夏境外控制并不强，所以柳鹤对于金然并不了解。
“天还没破晓之时，金然就兵临城下。凉州城这边给了三日时间，让李大将军亲自来，才会放了那小皇子。至于朝廷，遣派凉州都尉帅兵五万前来支援，据说带了皇帝御令。”韩衫大致说了一下当下局势。
在大夏，若没有皇帝御令，武将不得离开边境。李霍这个人很奇怪，就算皇帝准许，他也很少离开。
直接在凉州城建了一个将军府，对此，皇帝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李霍的妻子儿女都还在上京。
“你说李霍会来救他吗？”柳鹤忽然有些心疼。才十岁，就要面对如此危机，孩子那么乖巧可爱，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
“那要看皇帝怎么想。边境没了李大将军短时间内也不会出问题，他手下带出来的都是将才。”韩衫说起李霍的时候，眼里有着一丝崇拜。
柳鹤以前听大长老说过，师父曾经想去投军，可后开被李霍亲自劝退，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总之，李霍是师父的偶像。
要说年龄，可能柳鹤加起来比韩衫还大，可是在有些事情上，柳鹤远没有韩衫成熟。曾经的她拘泥在自己的小世界走不出来，哪知大世界如此纷繁复杂。
反正不管怎么样，人，柳鹤一定要救。
不是圣母，只是生而为人，良知所致。
就这样，柳鹤和韩衫联合城外大长老，在三天的时间内，尽可能把周边的人都召集了来，人数也不过二十出头。
可按照他们大家计划安排也足够了。
明天就是叛军规定的日子，李霍依然还在边境。皇帝会让人带着什么交换条件来呢？
……
男孩披着黑色的披风，灰色的貂裘裹着小脸，他坐在椅子上，无悲无喜。
不一会儿，有人端着食物进来，放到桌上：“吃吧，皇帝派的人马上就到了，你可是有大作用。”
说完，笑着出了房间。
男孩瞥了一眼饭菜，拿起筷子优雅的吃了起来。
刚吃完，便有人进来把他带了出去，押送着去了城楼。
今日天气很好，阳光灿烂，适合去赏梅。男孩想着。
城楼上下，双方的谈判已经开始。
“什么条件才能放人？有话直说，皇帝陛下会尽量满足你们的条件，只要你们肯放人。”
“果然爽快，我们条件很简单。”那人笑了笑道：“让李霍来换这个小皇子。”
“你们！”凉州都尉紧咬着牙，气得不轻。
李霍一死，边境必然军心大乱，可是小皇子……
“黄金百万两！换小皇子的命如何？”凉州都尉道。他确实带着圣命来的，可是这道御令，他希望自己没有机会说出来。
百万两黄金是什么概念，足以买下半座凉州城。
哪知叛子嗤笑一声：“我们只要李霍！说了我们只给三日时间，看来皇帝是觉得自己儿子的命比不上李大将军呀。”
他说着，用匕首在小皇子脸上刮了刮。哪知这个小皇子不哭不闹，只是把他看着，眼里的神色，让他有些心慌。
现在他不过十岁，居然有这等魄力，此子若是长大，定是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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