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搬家
许暖脸色恢复如常, 请人进门，什么话也没说。
胡星在厨房里, 听见外面异常安静, 觉得有几分奇怪，走出厨房一看，黎映蓉正站在客厅里。
“黎阿姨, 你怎么过来了？”胡星丝毫没察觉客厅里异常的氛围，热情地朝黎映蓉打招呼。
“我过来看看。”黎映蓉回了胡星一句，偏头看向许暖，问道：“你从学校搬出来了？”
“嗯。”许暖边点头边往厨房走。
“你搬到周峙家里来住了？”黎映蓉追上去问道。
“嗯。”许暖回应一声，开始擦拭灶台。
黎映蓉瞧见胡星在一旁，不好说些责备的话，只问：“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同我和你爸说一声呢？”
许暖手一顿, 抬眸望向黎映蓉, “黎阿姨，我觉得我没必要告诉你和许叔叔。”
这声“黎阿姨”一出来, 就算惯不会看脸色的胡星也察觉到两人之间尴尬又奇怪的氛围。
厨房里的空间不算太小, 站三个人绰绰有余，但胡星此时站在里面, 仿佛放在火上炙烤。
他想说些调节气氛的话, 平时一向利索的嘴巴此刻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看着面前这两个人好一会儿, 最后只得拿起锅往外面跑。
“我去外面刷锅，这地方太小了，施展不开。”
胡星逃也似地跑到客厅里，大大喘了一口气。
唉, 早知道黎阿姨会过来，他刚才就应该跟着周峙他们一起出去买菜。
厨房里，黎映蓉站在许暖身边，被她一句“黎阿姨”惊住。
“你刚才叫我什么？”
许暖毫不避讳地望着她，“黎阿姨，这样叫有什么不对吗？”
黎映蓉眼里满是震惊与痛心，“你叫我黎阿姨？”
“咱们已经没有关系，我和胡星一样，称呼您为黎阿姨，应该没有问题。”许暖一本正经地回答。
“你……”
黎映蓉心被揪住，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许暖竟然和外人一样，叫她黎阿姨，这是真不拿她当妈看了。
黎映蓉捂住心口，看着面前的人，喃喃道：“你不知不知道，你爸他多关心你的事情，听说你不住校，他差点踏自行车去郊区找你奶奶。”
许暖一听，郑重地对黎映蓉说：“以后我的事情只和奶奶有关，您还是劝劝许叔叔，让他不用多操心了。”
“你……”黎映蓉再次哽住。
她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许暖会和她说出这么不客气的话。
“可是许暖，你身上流的是我和你爸的血，你始终都是我们的孩子，这个血缘关系你是没办法斩断的。”黎映蓉这话说得十分有底气。
无论许暖口头上怎么否认他们之间的关系，许暖身上流淌的是老许家的血，她是许家的人，这一点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改变。
许暖听到黎映蓉这一句话，无声地笑了笑，“黎阿姨，血缘有这么重要吗？”
“当然重要！”黎映蓉一副毋庸置疑的语气。
许暖摇头，“我看未必，至少许和静的存在就说明血缘也没那么重要。”
黎映蓉不说话了，她静静地看着许暖。
半晌，才开口：“你还在为许和静的事情计较对不对？你还在怪我们没有把许和静送走对不对。”
许暖把灶台全擦了一遍，抬头对黎映蓉说：“没有，我不计较了，我也不怪你们了，我只是想重申一遍，你们的事情和我已经没有关系，你们一家三口怎么过日子我不会去管，以后我怎么过日子，我希望你们也不要来管。”
胡星蹲在客厅里刷锅，厨房里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全都飘进他的耳中。
听着这些话，他很难受，浑身不自在。
终于，敲门声响起，胡星像碰到救星一样，奔过去开门。
门外，周峙和陆乐安买菜回来了。
“哎呀，你们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就要难受死了。”胡星说完，瞥见周峙和陆乐安的身边还站了一个人。
“哎？焦阿姨，你怎么回来了？真难得啊。焦阿姨你今天休假啊？”胡星望着焦虹，面露惊讶。
焦虹笑着进屋，“没休假，今天不是许暖搬过来嘛，我抽空回来看看，呆不了多久，马上就得回去。”
话音刚落，黎映蓉从厨房里走出来，“焦虹，你怎么回来了？”
“映蓉，你怎么也在啊。”焦虹没想到黎映蓉也在这里，笑着把手上的菜提到厨房里去。
许暖看到焦虹回来，乖巧地叫了一声：“焦阿姨。”
焦虹应了一声，把买回来的菜放到灶台上。黎映蓉撩起袖子准备帮忙，许暖阻止她，“我来吧，不用你帮忙。”
黎映蓉双手尴尬地停在半空，焦虹敏锐地察觉出异样，走到许暖面前，“那我给你帮忙行不行？”
许暖笑着把两人推出去，“不用不用，不用你们帮忙，你们去外面歇着吧。”
焦虹看着许暖的背影，叹了一声，拉着黎映蓉往房间里走，“行吧，许暖说不帮忙，咱们也就不帮忙了，咱们去看看她的房间。”
焦虹特意回来一趟，就是想看看许暖住的怎么样。家里就只有周峙一个人，周峙又是个男孩子，不细心。她也是担心许暖住进来，有什么地方没照顾到。
焦虹拉着黎映蓉往许暖的房间里走，许暖的房间行李很少，除了阳台上挂着的一件短袖，床底下摆放着的两双鞋子，几乎再看不到其他东西。
焦虹把房间里的衣柜拉开，发现里面并没有放衣服，许暖的大部分衣服还是放在行李袋里，行李袋塞在床底下。
写字桌上也干干净净，没放一点杂物。
仿佛是许暖舍不得用这些家具。
焦虹站在房间门口，朝厨房里喊道：“许暖，你怎么不把衣服放在衣柜里？”
“刚搬过来，还没来得及整理呢。”许暖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
焦虹“哦”了一声，又往房间里扫视一圈，回头对黎映蓉说：“你看这房间里还缺什么吗？”
“不缺，很齐全了。只是……”黎映蓉叹了一口气，“她宁愿来你家住，也不愿回去住。”
明明两家离得这么近，许暖这不是故意让人看笑话么。
焦虹没有接话，拉着黎映蓉出房间。
外面，周峙和陆乐安帮忙在择菜，胡星帮忙在洗菜，许暖在厨房里准备调料，几个人忙来忙去，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但氛围却莫名和谐。
焦虹看着他们忙成一团，有模有样，忍不住笑起来，朝厨房里的许暖道：“我先走了，许暖，你有什么事情，打电话跟我说哈。”
许暖从厨房里快步走出来，“焦阿姨，你这就走了？不留下来吃饭吗？”
“我也就是抽个空回来看看，看你这边有什么没照顾到的，现在看过了，我该走了，你们忙你们的。”
焦虹往门外走，周峙却还蹲在地上择菜。
许暖捏了捏周峙的胳膊，小声说：“你妈要走了，你不送送她？”
周峙不为所动，“她走之前只和你打招呼，你应该去送送她。”
许暖：？
周峙这是，吃醋了？
许暖将焦虹送到门口，黎映蓉也跟着焦虹一起出了门。
天还没完全变暗，弄堂里的路灯已经亮起来。
焦虹和黎映蓉并排走着，她突然说：“周峙以前从来不去买菜的，我以前使唤他根本使唤不动，他宁愿不吃饭也不出门去买菜，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他和陆乐安提了两袋子菜回来，说实话我挺惊讶。”
“还有胡星，胡星和他爸一个性子，最会耍滑头，我回家看见他蹲在客厅里老老实实地刷锅，我只觉得惊奇。”
“所以你有没有发觉，其实许暖这孩子挺神奇，这几个男孩子和她认识并不算太久，但现在关系相处得这么融洽，好像认识了很多年。”
焦虹说完，看向身边的黎映蓉，“听说许暖是和家里闹了矛盾，才不回家去住。我不知道闹了什么样的矛盾。”
焦虹顿了一下，才接着说：“映蓉，这原本是你的家事，我没必要多嘴，只是看着许暖这个孩子，我想作为多年的朋友，我得提醒一句，你和老许，不要厚此薄彼啊。”
黎映蓉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焦虹这人，是最不爱管闲事的。以前四户人家住在一起的时候，黎映蓉下了班，总是和胡星他妈妈吕香兰以及陆乐安他妈妈高梦喜坐在门口聊天，家长里短，无所不谈，一聊聊到吃晚饭。
吃完晚饭，几人拿着蒲扇坐在大树底下乘凉，又是一阵畅聊。
那个时候焦虹总是在医院加班，焦虹没时间聊这些家长里短，她也不爱聊这些家长里短。
现在焦虹却要多嘴提醒这一句，黎映蓉听着，脸上火辣辣。
——
许暖将焦虹和黎映蓉送走，回头利索地做好一桌饭菜。
饭菜端上桌的时候，周峙望着厨房里的飘出来的袅袅青烟，喃喃感叹：“家里好久没有这样的烟火味了。”
他不会做饭，平时周末基本去外面吃。他妈妈焦虹不常回来，有时候回来了也不见得会做饭。他爸爸周博远不会做饭，回来了也是带他去外面吃。甚至逢年过节的时候，这个家里都不见得会生火做饭。
这个家里常年缺少烟火味，快要变得不像一个家。
“周峙，周峙！”胡星冲着发愣的周峙叫了两声。
周峙回过神，望向他，“什么事？”
胡星走到格子木柜那里，指着其中一瓶标着英文的酒瓶，说：“咱们喝喝这个怎么样？你爸会发现不？”
周峙的爸爸周博远喜欢喝酒，珍藏了很多酒，胡星还没有喝过这种标着全英文的酒，他想借着这个机会尝一尝。
许暖拿着几双筷子从厨房里走出来，正巧看见这一幕，不等周峙回答，许暖上前把胡星拉回到餐桌上，“未成年不准喝酒，老实吃饭吧。”
胡星瞪了许暖一眼，“你怎么比我老妈还严格。”
许暖回瞪胡星，一动不动望着他。
“行行行，不喝不喝，我其实就是好奇嘛，好奇一下都不可以？那不喝行了吧。”胡星妥协，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一到吃饭的时候，胡星像是忘了之前和许暖为了喝酒吵嘴的事情，又厚脸皮地夸起许暖来，“哎呀，许暖你这个手艺真不错！比我妈的手艺好多了。”
“许暖，你这道菜炒得不错，味道很好，这道菜也不错，还有这道，都好吃。”
“许暖，你怎么连青菜都炒得好吃，我觉得你可以去开个餐馆，真的，外面有些餐馆的手艺还不如你呢。”
……
几个人吃饱喝足，也算是庆祝一顿。若第二天是周末，胡星和陆乐安肯定要窝在周峙家里看碟片，可惜明天还要去学校，两人帮着收拾一下，不情不愿地回了家。
等胡星和陆乐安走后，房子里只剩下许暖和周峙。
许暖觉得有点累，早早洗完，躺床上睡觉去了。
周峙洗完澡，往旁边紧闭着的房门看了一眼，默默地回房。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习惯一个人了的缘故，一想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一想到许暖就睡在他隔壁，他怎么都睡不着。
最后到了后半夜，他实在熬不住，才终于缓缓睡去。
天边才刚刚泛起一丝白光，弄堂里里安安静静，人们都在熟睡之中。
一辆小轿车缓缓驶入嘉善路620弄。
周博远把小轿车停在后院，锁了车，掏出钥匙往家里走。
这次回来他只是顺路，没提前通知周峙，也没有提前和焦虹说，这两人恐怕都还不知道他会回来。
周博远料想周峙应该还在家里睡觉，他轻手轻脚地开了门，走进屋之后，先进去洗手间，用冷水冲了一下脸。
周峙的房间门紧闭着，周博远不想吵醒周峙，轻轻踏着脚步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突然，他注意到客房的房间门也紧闭着。
客房里没人住，平时都敞开着，怎么这会儿关上了？
周博远觉得奇怪，走过去拧了一下房间门，房间门被轻轻推开。
周博远刚要走进去查看，突然瞟见床上有个隆起的人形。
他脚步一顿，敏锐地注意到床底下放着的两双鞋子和阳台上晾着的一件短袖，这些都是女孩子的款式！
家里怎么突然住了一个女孩子？
难道周峙他……
难道周峙趁着家里没人看着他，竟然把女孩子带回家里来住？周峙胆子有这么大？
周博远一瞬间气血上涌。
愤怒地推开周峙的房门，一把掀开床上的被子，压低声音怒吼：“周峙，你起来说说这是个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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