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周末(三)喜欢你

走上楼一看，夜的房间门紧闭着，里面没有一丝声音传出。

        『夜，蛋糕我送上来了』

        『啊！哦……放在门口吧，我等会儿出来拿』

        放在门口吗？

        我没有多想，只是想当然地认为夜仍在整理东西，按她说的，我把蛋糕摆放在开门时门不会碰到的位置。

        一转身刚要下楼，房间里突然传出一道重物落地的响声，以及——

        『啊！疼，疼，疼——』

        『怎么了』

        想也没想，我直接扳下门把手，门轻松地毫无压力地被打开了。

        咦？人呢？

        目光缓慢下移，果然，夜摔倒在地，双手抚摸着与地板相碰的头，再往下，是没穿好的短裙，和……完全暴露在外的内裤（居然是印有小熊图案的樱花粉内裤）。

        看样子是穿裙子时不甚摔倒了。

        她的目光伸过来了，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内裤，那一刻，她的脸突然变得红得可以羞出血，嘴巴一瞬间张得超大，尖锐的喊声刺入了我的耳膜。

        『不要看！！！啊——！！』

        我应该出去吗？可身体却僵直在了原地，我看到了不能看到的东西……

        我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慌张地站了起来，使劲把门甩合上了。

        再看下去的话绝对会有一个耳光呼到我的脸上。

        过了一会儿，夜打开门。

        『对不起，夜』

        看见她出来，我连忙上前道歉，她应该没有生气吧，情绪平静了不少，只是看我的眼神有些微妙。

        『没…没事，谢谢，刚刚修一君是担心我吧，但是……看见了吧』

        『嗯』

        我老实地承认了。

        没办法，那个内裤太过抢眼，让人不由自主地投去视线，反正我不是故意的，夜也没有怪罪我的意思。

        『本来啊，我想换套衣服就下来，没想到踩到了裙尾摔倒了，真不像是我会犯的错误』

        『真不幸呢…说起来，这套衣服之前收拾的时候怎么没看见』

        我敢肯定，在那一摊收入行李箱的廉价衣服中绝对没有这一套的影子。

        纯白t桖外披着米色短衬衫，做工小巧精致但并不华丽，白裙掩盖住了整个下半身，布料的品质都是肉眼可见的高，总而言之，那些垃圾货色和这一套完全比不了。

        这套衣服没有女仆装的约束感，反而显得夜更加轻松活力。

        『这件是哥哥前年寄给我的生日礼物，我一直珍藏在盒子里，平常不会穿出来，因为我也只有这一套能去参加大型活动的漂亮衣服了』

        『那为什么现在穿出来了呢？』

        夜摆出一副别扭的神情，低着头走到我的面前，她头上的呆毛动来动去，让人容易分心。

        『我…我想穿给修一君看看』

        夜鼓足了勇气说了出来，我笑了，实在憋不住了。

        『哈…哈哈哈……这是什么烂借口啊』

        我理所当然地把这认为成是夜不好意思表明她为穿女仆装而感到羞耻的借口。

        廉价的衣服夜当然不会在这里穿出来，这会让她感到丢脸，所以就只能穿这一套了嘛。

        『不…不是什么借——』

        她抬起头看着我的脸，着急地想向我解释，眼睛里清晰可见的慌乱。

        『很适合你，我觉得很漂亮』

        手舞足蹈的夜停了下来，她撩了撩下垂的银白色长发，然后眼睛眯成月牙，拍了拍扁平的胸脯，开心地扬起了嘴角，心中的石头总算落地了。

        『呼啊~，太好了~』

        『蛋糕，吃吗』

        『吃，拿进来吧』

        我端起从刚才起就一直摆在地上差点就被遗忘的蛋糕，走进房间，放在了桌子上。

        『收拾得不错嘛』

        我们一同坐在榻榻米上的桌前，因为不好意思看着夜吃蛋糕的样子，所以我也观察起了四周。

        房间和昨天比起来整洁了不少，墙面原本就设计成是粉红色的，贴墙摆放的床上全是早上看见的玩偶，那只特别大的毛绒绒熊玩偶横置着，夜不会每晚都要抱着它入睡吧。

        『夜，你很喜欢动物玩偶吗？』

        『喜欢是有一点了，但也只有看见可爱的玩偶会很想要，但得不到的话也没关系这种程度』

        夜捂着腮帮品味着蛋糕，嘴完全停不下来，含糊不清地说。

        『明明没钱都买了这么多，这叫只有一点喜欢？』

        仔细地嚼了嚼，嘴中的蛋糕全都咽了下去，夜看向了床上的玩偶，眼里有些寂寞。

        『我说过吧，这几年我都是自己一个人生活，在家里时，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也没有，每一天，每一天，那种感觉，很孤独，但是啊——』

        夜的语气一转，寂寞的语气中透漏出一丝温柔。

        『有了熊助和其他孩子之后，每天都能和大家说话，就感觉不到孤单了，大家——对我来说就像家人一样』

        『家人吗……那就是很重要的宝物了呢』

        『说起来，我感觉修一君对待家里的各位时都很开朗啊，在学校时却像是鼻涕虫一样，总喜欢在阴暗的角落一个人独处，还总是收到其他同学的排挤』

        『因为被搭讪很麻烦，别人对我有什么看法我并不在意，反正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讨好谁』

        都只是一群报团取暖的小丑罢了，我才不去笑口奉承。

        『家人不一样，这是一种可以完全信赖的相互平等关系，永远不可能存在真正的背叛，我想要维持好的家人关系，就必须给予真心』

        『那么修一君愿意和我交流，表示我也能做修一君心目中的家人了吗？』

        她玩笑般的问题突如其来地砸了过来，可她的语气中，透出了一丝认真。

        答案很简单，我早已心知肚明。

        『抱歉，我做不到』

        『誒？』

        我像是直接照着标准答案念一样，没有一丝迟疑地回答了她。

        『为什么是做不到呢？答案不是应该在【是】或【不是】之间选吗？』

        夜对我的回答感到很意外，用困惑的目光看着我，脸上写满了疑惑与不解，她的双手紧紧捏住了我的左手。

        『我和你，终究不是一路人，我们像是两个极点，可以相互吸引，但永远不能相碰』

        『这是什么中二台词，修一君你在说什么啊？』

        夜似乎以为我在说什么笑话，还没有反应过来。

        『我很认真』

        『我不明白修一君在说什么，昨天不是说好相互信任吗？我作为家人的因素就只差时间的积淀了吧，现在说这种听不懂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夜意识到了什么，不知是生气还是伤心，一副她完全理解不了的表情，抓住我胸前的衣服大声问道。

        『夜你是个优秀而又特别的人，你是万目的焦点，不管环境如何，你一定能吸引到无数的目光……那么如果我们靠在一起呢？毫无疑问，我会因你而收到大量本不该收到的关注，对我来说那是地狱的煎熬，到那时我的一举一动都会收到指指点点……我只想要平静地生活下去，不希望被随意打搅……对不起，我们也许需要保持距离』

        我都说了些什么啊，这像是报导某一小事件的平淡语气……现在这么说出来真的好吗？算了，反正已经无法回头了。

        夜是个很好的女生，与她说话，陪她诉苦，这些事让我感到莫名的开心，有趣。

        但平静的生活收到侵犯，更令我无法忍受。

        『呜哇~哇哇哇~骗子！大骗子！太差劲了！我才不想做你的家人呢！什么相互信任，都是假的！最讨厌修一君了？呜哇~！』

        夜又一次哭了，就坐在我的面前，那张脸毫无掩饰地哭了，能看见她银白的睫毛，她任凭泪水肆意妄为地在脸部流动，她的双拳无力地开始捶打着我的胸口。

        慌乱之中，我的双手刚想要去抱住她，却立马静止在了半空中，我有抱着安慰她的资格吗……？

        进退两难的我，只能看着嚎啕大哭的夜，听着夜单方面地哭诉。

        『谁会莫名其妙地就和你说自己痛苦的往事啊』

        『为什么我只和你一个男生说话啊？』

        『你以为自己很有魅力吗？我说我想要关心你就让你膨胀了吗？』

        『谁会平白无故想地穿最珍惜的衣服给你看啊！』

        『你以为你是谁啊？混蛋！』

        『为什么不明白呢？』

        『因为我喜欢修一君啊！！！』

        最后这句话一字一字，吐词清晰，我大概没有听错，同时也呆傻在了原地，太过突然，就算是我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喜欢？我？』

        『还要人家说多少遍啊，就是喜欢你啊！混蛋！』

        『我这种人……没有什么值得别人喜欢的地方』

        『笨蛋！我喜欢你的温柔，你的自我做主，你看书的样子，我全都喜欢啊！』

        随着最后一声大喊，夜睁开被泪水浸湿的双眼，停下了捶打我的拳头，咬紧了下唇。

        不知为何，剧情的走向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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