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周雁如果没记错的话，今年过年的对联和红灯笼什么的，省城出了一个新样式，立体雕花工艺，引得不少人心热。
周雁刚刚逛了一圈，发现县城的店面并没有卖新对联，如果自己去省城进些货回县城卖，那可是独一份的东西。
但是，做生意要有本钱，周雁如今只能指望余海波能够顺利的拿回工钱。
手中无钱，周雁在县城里逛了一圈就抱着妞妞回工地上了。她回去没多久，余海波他们也回来了，众人脸上洋溢着笑容，周雁知道工钱的事大概是解决了。
李贵等人被其他工友拉去说明情况去了，余海波则是钻进窝棚周雁和妞妞了。
“怎么样？工钱的事怎么处理？”周雁问道。
妞妞睡着了，周雁将她放在余海波的床铺上。小脸睡得红扑扑的，像个小苹果。
余海波给妞妞拉了拉被角，才轻声回答道：“我们去县政府办公室，领导接见了我们，我们把事情说清楚了，县里领导把工程局的领导找来了，工程局的领导说这事他下午会领着章老板到工地来解决，今天肯定能把工钱发给我们。”
事情果然如自己所料一般，周雁便放心了，于是说出自己的打算。
“妞妞她爸，我有事想跟你商量一下。”周雁说道。
余海波的目光从妞妞身上转移到周雁身上，问道：“什么事，你说。”
周雁回想着曾经自己的胡作非为，定了定心神，鼓足勇气说道：“我想借钱工钱用用。”
余海波看着周雁，见她眼中满是请求与渴望，便垂下眼眸，收敛起情绪，轻道了一声：“好。”
从县政府回来的路上，老三跟自己说让自己把着工钱，别让周雁给哄了去，他说周雁不怕辛苦从村里跑到城里来，就是冲着这些工钱来的。那时自己还笑着说老三想多了。
自己从村子里出来都十天了，可妞妞身上干干净净的，人也粘周雁，说明周雁这些日子待妞妞很好的。而且以前自己不是没有受过伤，可是周雁却从来没有紧张过、关心过自己，所以，余海波相信周雁，相信她说的，想和自己重新来过。
可是，好像真的是自己妄想了。
喉咙里泛着苦，吐不出、咽不下。
“你能不能留二十，我答应给妞妞买件新袄子。”余海波轻声道。
余海波声音很轻，语气中也不见任何情绪，明明像是什么也没有，可是周雁却能感受萦绕在他周身的绝望与悲哀。
周雁嗓子发胀，鼻头和眼睛发酸，心里止不住的心疼。
她伸手环抱住余海波，哑着声音说道：“我是真的想好好和你好好过日子的，我是妞妞的妈妈，是你的妻子，你心里有什么话可以和我直接说，不要憋在心里好不好。”
爸妈的不喜，兄弟的不亲，妻子的不爱，早已经让余海波没了安全感，也不敢提出任何要求。他只是以一味的给予，从来没想过获取，纵使心里有诸多疑问，却也只是生生的压在心底，最后化成解不开的结，也许哪一天这个结会困死余海波那颗赤诚、善良的心。
重来一世的周雁，如今只想让余海波能够自在的活着，不再有其他顾虑。
而眼前周雁直白的话让余海波有些犹豫，有些发懵。
余海波知道周雁嫁给自己是不情愿的，她心里有人。只是周家父母不同意，便断了她的学费，强压着她嫁给了自己。自己是小学毕业，没什么本事，周雁嫁给自己，是低嫁。
余海波觉得自己亏欠周雁，所以结婚以来总是纵着她的性子胡来。余海波的纵容让曾经的周雁得寸进尺，一步一步把余海波逼得心如死灰，无欲无求。
余海波虽然奢求过和周雁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可是这种奢求变成现实时，他又有些手足无措。
周雁松开余海波，直视着眼前人：“你想知道什么，只要你问，我就告诉你。”
周雁引导着余海波，可是余海波犹豫了半天，终究没问出口，只是说道：“我只留二十，剩下的你自己用。”
相持相扶之路道阻且长，周雁无奈叹息，随后解释道：“我今天带妞妞去县城里转了一圈，发现了一个挣钱的法子。但是挣钱要投成本，我手上没钱，只能借用你的。
这生意若是成了，我们能攒下一些钱，明年可以送妞妞去上学。”
周雁口中的生意并没有引起余海波的注意，但是说道妞妞上学的事，余海波上心了。
明年妞妞五岁，下半年就可以放到村里的学前班关关水。读书自然不能短了钱，以后看样子自己要多进城找些活干。
显然，余海波并没有指望周雁口中的生意。做生意什么的，离他太远了，他想象不到。他只想着脚踏实地挣钱，给妞妞攒学费。
周雁见余海波神游天外，就知道自己的话他没有听进心里去。说的多不如做的多，周雁也不指望一天就让余海波相信自己，接受自己的改变，不过，她有的是时间徐徐图之。
“等拿到工钱了，我们先去给妞妞买袄子吧。”周雁说道。
余海波目光又集中到周雁身上，显然没想到周雁答应的这么痛快，便笑着点头道：“好。”
有了政府的介入，余海波等人的工钱很顺利的拿到手。只是等钱拿到手，天都快黑了，回镇上最后一班汽车早开走了。不过好在回村子的人多，大家凑了钱，从县城包了一辆汽车回镇上。
汽车摇摇晃晃回到镇上，大家心情愉悦不少，说说笑笑的从镇上往村子里赶。
等周雁和余海波等人回到村子，已经伸手不见五指。
村中人家灯火已灭，归村人的细碎动静引得村中狗此起彼伏的叫着。叫声吵醒了沉睡的人们，然后便是一两怒骂声响起。
周雁和余海波回到家中，随便的糊弄了一顿就睡了。
第二日周雁醒来时，余海波已经熬好了白米粥，正在给妞妞洗漱。
“怎么不多睡一会？”周雁揉揉惺忪的眼问道，“现在家里和地里也没什么活。”
离家几日余海波以为家中会乱得跟个狗窝似的，毕竟以前干活回来便是这样。昨夜实在太晚太累，余海波难得懒得不想收拾，等一早醒来准备收拾得时候，发现家里居然干净清爽，和自己在家时一样。
一时间，余海波竟有些不知所措
“昨天不是要给妞妞买新袄子吗？今天就早点起来，等下吃好了去镇上看看。”
周雁想起这事，便也干脆得从被窝里爬起来收拾。
周雁一家三口在堂屋吃着早饭，刘氏便不请自来，一起来的，还有余家大嫂季玉兰。
“妈，大嫂，你们怎么来了？吃没吃饭？要不一起喝些粥。”余海波站起身，准备给刘氏和季玉兰舀碗粥。
周雁也放下碗筷，问了一声好。
刘氏和季玉兰瞧着突然礼貌得周雁，有些不自在。毕竟以往这女人见她们从来都没有什么好脸色，更别说问好了。
“老二，我们吃过了，你不用忙了。”刘氏说道，“我今天来是有事的，你先坐下。”
余海波闻言便坐回原位，问道：“妈，有什么事？”
“妈也不跟你转弯了，就直说了。”刘氏说道，“这眼看着要过年了，妈是过来问你要过年费的。”
周雁抬眼看向刘氏，这过年费她时知道的。只是以往都是腊月二十四过小年那天给的，今个才初七，刘氏怎么就要上门来了。
余家早些年就分家了，刘氏跟着老三余海浪过，住在隔壁的老砖瓦房里。老大余海涛和季玉兰分得一百六十快，在村子寻了一块地皮盖了新房单独过。未婚的余海波没分得钱，只分得老房子隔壁的两间土房子。
分家时约定刘氏虽然和余海浪过，但是每年过年余海涛和余海波都要给刘氏过年费。当时定得是一年十块，这些年即便过得再苦，余海波都是一分不少的给。
周雁虽然好奇刘氏的过年费要的突然，但是余海波看向自己时，她毫不犹豫的进房拿了钱给他。
余海波没想到周雁这么干脆，笑着接过了钱，“妈，这钱您收好。”
钱递到刘氏面前，可刘氏居然没接，反而将脸沉了下来，“老二啊，这大伙的日子越过越好了，这东西也是越来越贵了，你给我这十块钱能干啥？”
余海波不是个愚蠢的，刘氏话里的意思他听的懂，他、妈是嫌这钱少了。
即便余海波懂刘氏的意思，可是他却不能问出口，家里只有一百块，早前给了周雁，以她的性子能给出十块钱已经不错了，要多了，怕是要和往年一般闹起来。
可是自己妈是什么性子，余海波心知肚明，她也是个不达目的不罢手的主，一时间，余海波两头为难。
刘氏见余海波不作声，脸上怒气快要凝实了，“怎么，老二你是心疼钱了，还是连老娘都不想养了？你说，只要你敢说，我今个就让村长主持公道，断绝咱俩母子关系。”
季玉兰见状赶忙劝道：“哎呦，妈哎，你说什么气话呢，二叔又没说不给你。你是他老娘，他还能不要老娘？”
周雁默不作声，看着刘氏和季玉兰表演，前世她们就如同今天一般，一唱一和，想瓜分余海波的工资和抚恤金。
余海波抵不住刘氏的目光，又不想言而无信伤了周雁，于是说道：“妈，你容我缓两日，我再去找些活，到时候再给您添些过年费。”
“缓什么呀，你不是才挣了工钱吗？这么快就没了？”
周雁闻言，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是打上那一百块工钱的主意了。
周雁嘴角勾起，漫不经心笑道：“那不知道妈今年要多少过年费？”
“不多，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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