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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圣裁


建元帝居高临下,将所有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包括已经委顿在地的昌平伯父子。自然,他也没有错过陈则眼里闪过的那道光。

今日昌平伯府的连番闹剧,完全就是福庆和雍和两个一手安排的。建元帝对这一点心知肚明。陈则再蠢,不会连这一点也看不出来。

太子的这个表兄不堪大用,平庸无能,张扬跋扈,睚眦必报,是个十足的小人。

可对于雍和县主这个始作俑者,他的眼睛里面却不见半分的怨恨,反而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一股……若有还无的情愫!

在自己这个天子的面前,陈则痴迷的目光甚至忘记了遮掩。建元帝想到暗卫呈上来的关于昌平伯父子内里那些污浊不堪的秘事,墨眸中的杀意一闪而逝。

“冯会,圣旨上再加一条,”魏昭淡淡道,“昌平伯连同家人全部发回原籍,无召不得入京。”

若说昌平伯父子刚刚还存有一丝侥幸,现在就是真的绝望。无召不得入京!

即使太子解除禁足,连给伯府求情的机会都没有。

昌平伯陈巍尽管知道自己犯下的那些不法之事可能东窗事发了,仍是心存侥幸地求饶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昌平伯一张俊美的容颜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文尔雅之色,他的脑袋在大殿内铺着的金砖上磕的“嘭嘭”作响。

金砖上面洇出一团暗红色的血迹。

冯会皱了皱眉,这昌平伯也太不成体统了。他朝着殿内的太监打了一个手势。

昌平伯父子被太监们堵住了嘴,悄无声息地拖了下去。

大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魏昭缓缓开口:“大兴县主簿云不知,擅离职守,诬告上官,褫夺其主簿之位,家产罚没,流徙三千里。”

建元帝的旨意一出,这下连福庆公主的脸上都充满了惊惧之色。

在自己的父皇面前,福庆公主极力收敛着她本性里的张扬和肆意。可是这一刻,她再也忍不下去了。

福庆公主“腾”地一下从地砖上站了起来,望向建元帝的眼神泄漏出了一丝怨气,她凤眼微挑,怒极反笑道:“父皇这是什么意思!云不知可是苦主。父皇您对昌平伯府轻轻揭过,反而对云不知这个苦主下了狠手,父皇就是这般赏罚分明的吗?”

“放肆!”建元帝低沉的嗓音语气极冷,望向福庆的墨眸仿佛酝酿着一团墨色的风暴。

福庆公主眼波颤了颤,她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争辩道:“父皇,您明知道昌平伯父子草菅人命,仅仅只是夺爵丢官,也太便宜陈家人了!”

魏昭被长女理直气壮的态度气笑了,他轻嗤了一声,一脸的淡漠之色:“依你之见呢?朕该如何处置?”

不等福庆公主回答,魏昭语气缓缓地说道:“难道朕要将昌平伯府的丑事公诸于天下?朕问你,云不知是不是你指使的?”

建元帝的神情不辨喜怒。

面对自己父皇的质问,福庆公主心头生出了一丝瑟缩之意,她喉间哽了哽,贝齿不自觉地咬了下红唇,辩解道:“父皇,儿臣只是去昌平伯府帮雍和县主撑腰的,至于云不知,是女儿出府时正巧撞上……”

“云不知……”魏昭望向御座下战战兢兢的臣子,神情睥睨:“是谁指使你上京喊冤的?”

  云不知再一次被建元帝点到名,他牙齿不断地打着颤,白眼一翻,人彻底晕了过去。

魏昭眉宇间生出一丝愠怒,他治下之臣,竟也有这样的无能之辈!

魏昭却不去深想,即使是朝堂上的肱股之臣,面对建元帝这样的君王,一旦建元帝动怒,在他的威仪之下,也是提心吊胆。

“把人泼醒!”建元帝面无表情地说道。

福庆公主藏在广袖下的手指一点点攥紧。

父皇对昌平伯府百般回护,不过就是为了魏津的体面。

她现在有些理解雍和当初的做法了。即使当时雍和将魏津与陈蓉这两个人私通的证据呈给父皇,父皇一定也会像今日这样,将整件事压下去。

凭什么!就凭魏津的生母是父皇的原配嫡妻吗?

福庆公主像是重新回到了她七岁时的那个雨夜,大雨倾盆,黑漆漆的夜色伸手不见五指。

福庆公主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一点点地咽了气,即使现在回想起来,依然让她痛彻心扉!

母亲面色蜡黄,眼窝深陷,两只抓着锦被的手掌用力到手指甲都抓秃噜了,十指的指腹血痕辩驳。

每隔一会儿,母亲便会吐出一口血来。

出府去请郎中的下人久等不到,母亲渐渐晕迷了过去,再也没有醒来。至于雍王府的府医,全部都守在了正院,据说是魏津吃坏了肚子,身边离不得人。

年仅七岁的魏琬,就这样在绝望之中痛醒了。

就是因为母亲不懂得去争,才会让自己的弟弟死于天花,仅仅两岁便夭折了!

也正是因为母亲悟的太迟,才会被陈氏这个贱人逼的一退再退,最后,死于一碗“琥珀露”。

从母亲死去的那一刻,那个天真烂漫的女童便被魏琬给亲手埋葬了。

她要给母亲复仇,给死去的弟弟复仇!

即使在母亲逝世之后,时隔两年,陈氏暴毙,就在父皇登基的前一夜……

可福庆公主从来没有停止过自己的复仇计划,母债子偿,天经地义!

但是这一次,父皇依然没有站在她这一边。

“父皇,就因为魏津是太子,所以连陈家人父皇都愿意包庇,是这样吗?”福庆公主心中说不出的委屈和失望。

福庆公主委屈到心碎的眼神并没有让建元帝的神情兴起一丝的波澜,他毫无感情地说道:“朕再问你一次,云不知是不是你指使的?”

“是!”福庆公主不想再继续伪装下去,她的圆滑、她的审时度势,此刻通通都忘记了。

她就像是一只竖起了全身利刺的刺猬,要将所有人包括自己在内,扎得遍体鳞伤。

福庆公主一脸讽刺地弯了弯唇,道:“不仅是云不知,儿臣还安排了许多的证人和苦主,一定要让昌平伯府身败名裂,让太子伤筋动骨……”

“胡闹!”魏昭袍袖一拂,将龙案上的茶盏扫落在地。他抬起手臂,指着张女骂道:“太子乃是国本,不能妄动。你因为一己私怨,将家国抛在脑后,丝毫不顾太子的颜面和皇家的颜面,你对得起天下人对你的供奉吗?!”

福庆公主轻笑了一声,艳丽的容颜上充斥着满满的桀骜之色,她像是陡然之间卸下了沉重的包袱,眉目肆意,不管不顾地说道:“既然父皇觉得儿臣有愧于太子、有愧于父皇和天下,那不如就收回……”

“陛下!”谢晏和“噗通”狂跳的心脏快得像是要挣脱出胸口,她轻薄的裙衫上全是肌肤渗出的冷汗。

以建元帝刚毅、孤绝的性情,福庆公主若是真的将心里话说出来,只怕会和那些拿辞官要挟皇帝的老臣一样,公主的封号都要保不住了。

“陛下,今日之事,与福庆公主无关。”谢晏和语声惶急地开口,她飞快地打断福庆公主的话,伏地向建元帝请罪:“臣女才是始作俑者,公主殿下是代臣女受过,还望陛下明察……”

直到此时,魏昭眉宇之间压着的怒意才骤然发泄了出来,他哼笑了一声,阴沉、冷凛的眉目犹如惊涛拍岸,墨眸里的威严巨浪一般,朝着谢晏和碾压过去。

“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

今日的这个局,是自己和谢晏和共同的安排。福庆公主不曾想到,为了给自己脱罪,谢晏和竟然顶着一国之君的怒火,将罪责全部揽了过去……

福庆公主心酸、感激之中,透着一抹淡淡的释然。

自己和谢晏和两个人,何其相似,都是在这世间挣扎、辗转,却不甘于沉沦。

福庆公主凤眼里面闪过透明的泪水,她飞快地说道:“父皇,不关雍和的事,都是儿臣自作主张。”

魏昭冷冷掀了掀唇,薄唇微弯,一双幽若寒潭的墨眸带着淡淡的讽意:“你们两个倒是情深……”

“陛下,是臣女主动找上福庆公主的。”谢晏和唇边溢出一丝悲凉的苦味。她已经见弃于皇帝,何必还要将福庆公主扯进来。

今天这桩事上,福庆要比她无辜。

“父皇,分明是昌平伯父子做下了丑事,儿臣眼里揉不得沙子,不过是将事实揭露了出来。父皇何必动怒?”福庆公主比谢晏和更加敢说,她冷笑着质问自己的父皇:“难道您是恼羞成怒吗?”

“混账!给朕滚出去!”

建元帝盛怒之下,抓起了龙案上的田黄石狮子滚绣球印章,在对上福庆公主瞬间紧缩的瞳孔之后,他焦躁地垂下了手臂。

长女太过气人,以至于魏昭差点忘记了,女儿家可是经不起动粗的。

“出去,立刻给朕出去!”对于长女的忤逆,建元帝只能选择眼不见为净。

“父皇,儿臣不会走!”福庆公主扬眉冷笑,对于建元帝递给她的台阶视而不见,而是选择和建元帝杠到底,“儿臣和雍和县主共进退!”

魏昭对于福庆公主这个长女终究是有所不同的。

被长女连番顶撞,魏昭心中怒火翻腾,却没有将这个女儿作为发泄口,而是冷沉着眉眼警告道:“朕再说最后一次,滚出去!”

建元帝的嗓音冰寒、凛冽,福庆公主跟谢晏和二人脊背发凉,寒意透入骨髓,令人遍体生寒。

谢晏和暗暗朝着福庆公主投去一道乞求的眼神,福庆公主见状咬了咬唇,她满腹担忧,不甘不愿地退出皇极殿。

不知何时,大殿中的内侍已经全部退了出去,殿内只剩下御座上的建元帝,以及地砖上跪着的少女纤细、孤绝的身影。

二人一时相对无言,落针可闻的大殿内,只有烛泪“噼啪”燃烧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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