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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不见


谢晏和侧卧在靠窗的围子床上,只见她如雪的皓腕上面搭着一方素色的锦帕,尹卷柏正在给她把脉。

一息之后,尹卷柏松了口气:“县主的身体已经大好了,日后只需好生将养,切忌多思多虑,平心静气,若是不舒服,便吃上一粒清心丹。”

“尹院正,县主的心疾难道不能彻底治愈吗?”宫嬷嬷忧心忡忡地说道。

“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只要县主好生将养,便不会有大碍。”尹卷柏在太医院几十年,能够做到院正的位置,不仅医术高明,最擅长的便是打太极。

宫嬷嬷心中一凉。尹卷柏的暗中之意,分明就是无法根治县主的心疾。

“嬷嬷,生死有命,不必为难尹院正了。”谢晏和轻咳了一声,吩咐丫鬟送尹卷柏出去:“鸳鸯,送尹院正出府吧。”

“县主,微臣告退。”尹卷柏跟随鸳鸯出了蘅芜院,走到垂花门处,鸳鸯将手里的锦匣奉上:“尹大人,这是县主的一番心意,这几日辛苦尹大人了。”

尹卷柏刚要推辞,但在看清锦匣里装着的书籍后,眼睛一瞬间睁大,就连花白的胡子都随之颤了颤。

他一脸狂喜地惊呼道:“这可是药王孙思邈亲笔所著的《千金要方》?”

前朝战乱频发,羯族、北翟、党项等部数次攻入中原,铁蹄过处,尸横遍野,民不聊生。

直到魏太祖揭竿而起,收复山河,又深入草原,将这三部蛮夷全部灭族,中原大地这才重新焕发了生机。

但是很多家族和珍本却都凋零在了战火里。

药王孙思邈的大部分著作也因此失传,如今雍和县主手里却能够拿出一本完整的著作,这对学医之人来说,无异于至宝。尹卷柏再是孤直、清高,又怎能不为之心动。

鸳鸯因为尹卷柏的反应呆滞了片刻,随之内心一阵无语,她忍不住提醒道:“尹大人,这只是手抄本。”

这尹卷柏是不是高兴过头了。即使孙思邈的孤本真在县主手上,如此贵重之物,县主又怎么会轻易送人!

“鸳鸯姑娘不要误会,老夫自然知道这本《千金要方》乃是后人的手抄本,但这手抄本对老夫来说已经是价值连城了。多谢县主赏赐,老夫便厚颜收下了。”

“尹大人客气了。”鸳鸯欠身一礼,微笑着说道,“琴曲酬知音,宝剑赠英雄。这本医书也只有在尹大人手里才能够发扬光大、造福世人。”

尹卷柏捋须淡笑:“能得县主如此赏识,老夫绝不会让药王的著作在老夫的手里面蒙尘。”

鸳鸯心中不无得意。县主出手不凡,这件礼物算是送到了尹卷柏的心坎上。

“奴婢就送尹大人到这里了。”鸳鸯朝着尹卷柏福身一礼。等到管事将尹卷柏送出正门,鸳鸯这才原路折了回去。

鸳鸯刚走过一道月洞门,正准备踏进院子,却见守门的小丫鬟朝着自己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嘴巴无声说道:“陛下来了。”

鸳鸯脚步顿了顿,只好呆在院子外面。

屋里,谢晏和正与宫嬷嬷说着话。

“嬷嬷从尹院正走后便闷闷不乐的,可是为我担心?”

宫嬷嬷闻言背过身去,飞快地用袖子抹了一把眼角的水渍,她这才侧身微笑道:“尹院正说了,只要县主好生将养身体便不会有大碍。奴婢是在想,您这几日要不要去京郊的庄子散散心?”

谢晏和的桃花眼浮上一抹亮色,但她很快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再过几日,礼部就要过府行纳采之礼了。”

宫嬷嬷把这一节给忘了。

闻言,她脸上不由露出懊恼的神色,十分自自责地说道:“看我,哪壶不开提哪壶。”

谢晏和轻轻扯了下唇角,只是这笑容却极浅,像是水中月、镜中花,一触即散。

谢晏和幽幽地说道:“嬷嬷,我不想嫁人,我想回西北。”

她眼眶一热,轻柔的嗓音带出了丝丝湿意,两弯微蹙的黛眉更是笼着化不开的轻愁。

“只有在西北的那段日子,才是我最开心、最幸福的时光。若是我哪一天就这么去了,我希望能够葬在最美好的回忆里。”

“县主您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宫嬷嬷一颗心都要碎了,她再也忍不住,脸上热泪纵横:“您这是在挖奴婢的心肝啊!县主,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长命百岁,长命百岁……”谢晏和樱唇微颤,反复低喃着这四字,她充满怅然的目光落向窗外。

花圃里栽种着一丛美人蕉,此刻正当花期。玉立芳茵,倩影婆娑,绛唇吻霜红胜火,翠袖弄风绿如蓝。别样的鲜妍和娇媚。

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眶里沁出,沾湿了她黑如鸦羽的长睫,仿佛不堪重负一般,轻轻一抖,顺着白嫩的雪腮滚落至唇珠,樱唇微抿,却是说不出的苦涩。

谢晏和的双眸犹如含着一泓清泉,不知何时便会泉涌。

“嬷嬷,我就像是这丛美人蕉,再是开的鲜艳又如何?若是日日用沸水去浇,不出几日,便败了……”

宫嬷嬷心口一窒,竟忘了呼吸。直到一张脸憋得通红,她才大大地喘了口气,藏在袖里的双手微微哆嗦。

县主……这是存了死志。若是一个人有了不想活的念头,那这心病还会好吗?!

“眠眠,你以美人蕉自喻,那么朕呢?朕对你来说,便是这沸水,是吗?”

门外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若是仔细听

谢晏和睫羽一抖,瞬间泪如泉涌。

她连忙仰起头,将双眸里的泪意逼回去,柔婉的嗓音甜糯不在,只有淡淡的清冷。

“启禀陛下,臣女绝无此意。”

听着这无比生疏的敬语,魏昭心痛如绞。他紧紧咬住牙,下颌的肌肉一阵剧烈的颤抖。

魏昭喉头发堵,低沉的嗓音透着无尽的悲凉和涩意。

“朕让你伤心了,是吗?”

谢晏和自嘲地一笑,恭顺地说道:“臣女不敢。”

不敢!不敢……

魏昭想,是他太过自负了。

如果自己肯对她多一些耐心,再多一些纵容;朝堂上能够少一些考量和权衡,如今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绝望。

魏昭望着眼前这扇紧闭的房门,墨眸幽深,眼底是难以言说的孤寂和清冷。

他抬起手臂,却又无力地放下,仿佛眼前的这道门是一道不可攀越的天堑。

男人威严、清亮的目光像是落了一层灰,满目消沉:“眠眠,朕怎么做,你才能够原谅朕?”

谢晏和目光迷离,望着粉彩漆金的屋顶,晶莹的珠泪坠落如雨,如鲠在喉,咽不下,吐不出。

“臣女不敢。”

她的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巨石,令她闷痛至极。

喉间一痒,咳嗽声再也压制不住,谢晏和连忙用帕子捂住嘴,一股甜意涌在舌尖,在雪白的帕子上留下几点刺目的殷红。

“县主,您喝点水。”宫嬷嬷见她咳嗽的急,连忙从壶里倒了一盏温水递过去。

自从谢晏和大病了一场之后,她惯常喝的几种茶叶早就被宫嬷嬷暗中收起来了。

谢晏和摆了摆手,她这几日一直在吃素粥,食之无味,至于没有什么味道的温水更不想喝。

宫嬷嬷虽然担心,却不敢逆了谢晏和的意,只好将茶杯收起来。

趁宫嬷嬷一个不留神,谢晏和偷偷将锦帕藏入袖里。只是她脸上的气色却无法掩饰。

宫嬷嬷望着谢晏和面白如纸的模样,一颗心宛如油煎。如果不是还存有一分理智在,她早就拿着扫帚将屋子外边的皇帝逐出府去了。

“眠眠,你好些了吗?”谢晏和的咳嗽声终于停了下来,魏昭绷紧了的心神这才稍稍松懈。

最初的动静过后,屋中变得一片寂静。如果不是怕加重了谢晏和的病情,魏昭心急如焚之下,早已破门而入。

“眠眠,朕能不进去看你一眼?朕保证,只要看你一眼就好。”即使先帝在时,魏昭被打压的最厉害的那几年,他也没有这样卑微过。

可是眼下,屋子里的小姑娘脆弱的像是一碰即碎的瓷器。

魏昭真的怕了!那是来自于心底最深处的恐惧,四肢八骸都在颤抖。仿佛血液逆流,心脏停跳,世间尘嚣尽皆远离,下一瞬便是魂飞魄散,即便活着也如同行尸走肉。

魏昭不敢再去赌,他放下自己的骄傲,抛弃了了为帝者的尊严,不顾颜面,冲着屋子里的少女低低地哀求道。

谢晏和以手支颐,涣散的目光不知落向了何处。

因为她抬臂的动作,宽大的袖子滑落至她的手肘处,露出瘦骨伶仃的手腕,白的透明的肌肤下面,隐隐藏着青色的血管。

宫嬷嬷双目一缩,顿时被眼前的情景刺痛,她连忙别过眼去。

县主好不容易养回来的一点肉,不仅没了,甚至还比从前更瘦了,质似蒲柳,弱不胜衣。仿佛下一瞬,她便会羽化而去。

“启禀陛下。陛下龙体贵重,乃是万金之躯。臣女抱恙在身,不敢过了病气给陛下,还望陛下恕罪。”

谢晏和一字一顿地说道。

魏昭一声苦笑,艰难地转过身,举步维艰地离开了。

迈下最后一节台阶时,魏昭脚步踉跄了一下,幸好被冯英及时扶住。

耳畔传来魏昭离开的脚步声,谢晏和讥诮地一笑,疲累的心神再也不堪重负,她倦怠至极,缓缓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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