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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 前倨后恭


送走长宁大长公主后,谢晏和将一张手写的名单交到跟着自己出宫的朱雀手里。

“把这张纸条交给陛下。”

朱雀是最好的执行者,一句话都没有多问,拿着纸条便行礼出去了。

宫嬷嬷不放心地说道:“孟氏虽然是您的婶母,可对您也就是面子情,您何必去揽这桩苦差。”

谢晏和闻言抿嘴一笑,桃花眼里充满了慧黠之色:“嬷嬷,陛下跟我说过,此事从谢瑾而止。至于三叔,陛下心中早有打算,将三叔降侯为伯,我不过是白捡了这份人情。”

宫嬷嬷的目光先是呆滞了一瞬,继而浮上一阵狂喜,她动情之下,将谢晏和轻轻搂在怀里,眼含泪花地说道:“我的好姑娘总算是苦尽甘来了。陛下这是心疼您,不舍得被您非议。”

谢晏和一张艳若桃李的容颜浮上一丝羞赧,她不由依偎到宫嬷嬷的怀里面,软绵绵地说道:“我写给兄长的书信,兄长也该收到了吧?也不知兄长会不会生我的气。”

三年前,平安大长公主要将自己送至江南,兄长之所以会同意,是存了将自己嫁到顾家的心思的。结果却因为大长公主的私心毁了和顾家的联姻。如今,自己将要嫁给建元帝,他们兄妹血缘上的表叔,  兄长会不会觉得自己辱没了谢家的门楣?

谢晏和将信寄出去之后,心中十分忐忑。

宫嬷嬷一声叹息,她怜惜地摸了摸谢晏和细软的发丝,温声道:“侯爷只会自责。哪里舍得怪您呢?”

陛下虽好,年纪上却能够做县主的父亲了。而顾家表少爷风华正茂,和县主正般配,可惜造化弄人啊。

侯爷心里也不知怎样难过。

宫嬷嬷眼中出现一抹惋惜,她有感而发地说道:“只要您日后能够生下小皇子,嬷嬷就再也不愁了。”

“嬷嬷,您说什么呢!”谢晏和虽然已经对魏昭不排斥了,甚至还对二人的婚事生出了一丝期待,可宫嬷嬷说的话仍是让她羞红了脸。

“好了,好了,嬷嬷不说了。”宫嬷嬷目光慈爱,话题一转,说起外面的事:“谢禹一家已经被林彤交给了陛下的人处置。林彤私下审问过谢禹。当年的事,谢禹也是一知半解……但总归他们父子难逃干系!”

“嬷嬷,谢禹人在哪里?”谢晏和眉宇微蹙,桃花眼里闪过一丝戾色,她平静地说道:“我要见他一面,有些事,我要亲自问他。”

“县主,据林彤回报,谢禹一家如今已经被沈法兴接手。他这个人,传言里说铁面无私,恐怕不会卖您的面子。”

谢晏和闻言,从腰间挂着的香囊里取出一枚方形的令牌,在宫嬷嬷的面前晃了晃:“嬷嬷,您看这是什么?”

宫嬷嬷瞳孔微缩:“这是……”只见青色的二龙抢珠镂雕祥云纹玉牌上,刻着八个篆体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这是陛下的随身令牌?”宫嬷嬷颤抖着说道。

“嬷嬷,此事宜早不宜迟,还要辛苦你陪我走一趟。”谢晏和起身,吩咐屋子里的鸳鸯:“帮我准备一个点心攒盒,再准备两坛金华酒,一包大红袍。”

“是,县主。”时间紧急,鸳鸯朝着谢晏和屈膝一礼,匆匆去了。

宫嬷嬷挽住谢晏和手臂,一脸慨叹:“这么多年了,没想到您还记得沈大人的喜好。”若是县主的长辈还在,哪里需要她一个闺阁女子抛头露面去操持这些琐事。

“嬷嬷,些许小事,倒引得你伤怀了,可见是我的罪过。”谢晏和微微一笑,神情认真:“我倒觉得现在很好。总比三年前,我懵懵懂懂、浑浑噩噩地活着,这样一说,我倒该感谢魏津和陈蓉。”

“县主真是长大了。”宫嬷嬷嘴角噙笑,颇觉几分痛快地说道:“等您入主中宫,东宫那对夫妻再不甘愿也得称您一声‘母后’,恐怕这二人日后要夜不安枕了。”

谢晏和的挑花眼里流露出一丝笑意:“嬷嬷说的是。我只要想一想那个场面,就觉得畅快。”

谢禹一家被丢在诏狱里,由沈法兴亲自看守。

大邺朝的诏狱关押的都是九卿、郡守一级的高官,由皇帝直接管辖。虽然谢禹不属于九卿之列,但他是一品国公爵的谢国公世子,从身份上来说,倒也配得上这个地方了。

靖平侯府的马车刚到衙门外边,便被金吾卫拦住。

宫嬷嬷见状,亲自下了马车,跟驻守的金吾卫交涉:“这位大人,我乃靖平侯府雍和县主身边的奴婢,我们家县主有要事求见沈大人,还望您通禀一声。”

当值的金吾卫在听到宫嬷嬷自报身份之后,虽然神情里的戒备之色稍退了些许,仍是铁面无私地说道:“沈大人公事繁忙,我等不敢打扰。”

宫嬷嬷闻言,掏出袖里早就准备好的银票,她出手大方,银票上的面额就是五十两,宫嬷嬷直接给了两张。

“烦请大人你帮忙通禀一声,若是沈大人怪罪,自有我们县主帮您说话。”

侍卫愣了愣,见宫嬷嬷的神情十分笃定,他这才犹豫不决地接过银票,语气很是勉强地说道:“我可以帮你通禀沈大人,但沈大人若是不见……”

“您放心,若是沈大人不愿意见我们县主,我家县主这就离开,绝不会让你为难。”

宫嬷嬷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侍卫一咬牙,返身走进衙门里。

这边沈法兴刚从囚室里出来,听闻侍卫禀告说“雍和县主求见”,他一时愣住了。

雍和县主不就是谢家的那个丫头吗?谢国公府出了事,就连长兴侯府也受了牵累。这样敏感的时候,这丫头不在府里面呆着,跑到诏狱来是要做什么。

沈法兴刚说了一声:“不见。”侍卫这就要去复命,又被他犹犹豫豫地阻止:“罢了,将人请进来吧。”

侍卫闻言,虽然不知道沈大人为何又改变了主意,心中却暗松了口气,连忙跑出去请人。他毕竟收了雍和县主的一百两银子,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能把事情办成,自然是好。

侍卫一路出了衙门,来到雍和县主的马车前,毕恭毕敬地说道:“雍和县主,我们家沈大人有请。”

“劳烦了。”宫嬷嬷屈膝谢过帮忙的侍卫,她上前一步,推开马车的门。

侍卫只见马车里走出来一个头戴着幂篱的女子,踩着脚凳,身姿优雅地下了马车。

虽然因为女子戴着幂篱的缘故,影影绰绰的看不清面容,但这女子一身天水绿的衣衫,手挽着水玉色的镜花菱纹的披帛,腰间系着的月华裙的裙摆上镶嵌着米粒大小的珍珠,裙裳轻描淡绘,色极淡雅,微风吹动,皎如月华;裙上珍珠乱撒,落霜坠雪,光华内敛,柔和朦胧。

移步之间,裙摆蹁跹,窈窕、修长的风姿自带一股风流袅娜的气韵,纤细的腰肢盈盈不及一握。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看着不似凡人,竟浑似瑶池仙姝。

侍卫一时间看得痴了。

宫嬷嬷见状,眉宇间浮上一丝恼怒,忍不住重重“咳”了一声,那侍卫这才如梦初醒,连忙跑到前面引路。

只是,侍卫的鼻间萦绕着的那股如兰似麝的幽香让他心神迷醉,深一脚、浅一脚,浑似喝醉了一般。

到的堂上,沈法兴坐在太师椅上,眼前是一张宽大的黑漆木桌子,上面摆满了公文。

谢晏和目不斜视,朝着沈法兴盈盈一拜,口称道:“世叔,雍和冒然来访,给世叔添麻烦了。”

谢晏和身后的家仆连忙将备着的礼品奉上。沈法兴的副将连忙亲自接了。

沈法兴豪爽地说道:“侄女客气了。多年不见,没想到侄女都这么大了。”

沈法兴从前是谢晏和之父——先靖平侯谢瑜手底下的将领,谢晏和称沈法兴一声“世叔”,是出于晚辈的谦让和尊重,但她毕竟是二品的县主,沈法兴不仅没有起身相迎,反倒顺着谢晏和的话称她一声“侄女”,却是有些托大了。

谢晏和心中一哂:人走茶凉,莫不如是。脸上却并没有不平之色。

她婉声道:“世叔,侄女有些话想要跟世叔讲,烦请世叔您屏退左右。”

沈法兴闻言,浓密的眉毛顿时皱在了一起,仿佛谢晏和的话让他感到十分的为难。

“这……”沈法兴淡淡一笑,语气带上了几分告诫:“世侄女,虽说我和你父亲是旧识,但咱们两个屏退下人单独说话,传出去了,怕是对侄女你声名有碍……”

谢晏和闻言,浓密的睫羽微微垂落,视线仿佛落在脚尖上,她轻轻一笑,语气淡淡的:“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世叔你怕是多虑了。”

沈法兴眼底的讥嘲之色一闪而逝。这小丫头还以为谢家是从前呢!

自从谢瑜去了,虽然谢家有谢晗支撑,但谢晗毕竟远在西北。更何况,如今谢瑾还犯下了谋逆之罪。这丫头今日还有闲心在自己面前逞口舌之利,日后还不定落到哪里呢!

沈法兴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他的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将雍和县主带进来的侍卫,目光里不无迁怒。

被沈法兴眼神警告了的侍卫更是暗暗后悔,不该贪图那一百两银子接了个烫手山芋。

“世侄女,你养在深闺,可能还没有接到消息。你大伯父谢国公可是惹恼了陛下。看在你的亡父面上,世叔劝你一句,世侄女这个时候还是老老实实地呆在府上为好。”

沈法兴不咸不淡地说道。

若不是看在已经去世的上司谢瑜的面子上,沈法兴可不会管姑娘家是不是面嫩,就要直接逐客了。

“都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可今日见了世叔,我才发现这话也不尽然。”

沈法兴言语里提及了自己的父亲,谢晏和这是绝不能容忍的。她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月白的幂篱下,一双柔情潋滟的桃花眼如堆霜雪,眸底尽是冷冽的寒意。

沈法兴大怒,刚要发作,却听谢晏和不咸不淡地说道:“昔年我父亲对你可是有着再造之恩。你能有今日,全靠我父亲当初在陛下面前引荐你。如今沈大人这是位子坐久了,就忘了自己的恩人了?”

“胡言乱语!”自己的老底被揭,沈法兴盛怒之下,一张蒲扇似的大掌将桌子拍的震天响。

谢晏和慢悠悠地说道:“世叔这是恼羞成怒了?”

“你!你这个胡说八道的丫头片子!”

沈法兴被谢晏和的一番话噎得险些吐血,他是大老粗出身,虽然被选为陛下的侍卫之后,开始读书习字,但嘴皮子始终不够利索,如今被雍和县主一个小丫头冷嘲热讽,险些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谢晏和心中的恼怒并不比沈法兴少。

以前父亲尚在,沈家从上至下可没有少登门过。沈家两个姐妹更是从自己这里赚了不少好东西。

回京之后,虽说两家交情虽然日渐淡漠,但年节礼谢晏和却从来没有少过沈家的。谢晏和生辰时,沈家也会备上一些礼物,虽然不值几个钱,但总归是一番心意。

后来太子悔婚,沈家遂和自己断了来往,谢晏和不是不能理解。如今却明白了,沈家从上到下不过是一群趋炎附势的小人。是父亲错看了沈法兴!

“世叔,我劝你还是先屏退了下人,再想着如何教训我也不迟。”谢晏和抬手掸去衣袖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

沈法兴这个时候倒不好赶人了,否则倒显得他心虚。他冷哼一声,朝着屋内的侍卫说道:“你们先退下吧。”

屋子里的侍卫顿时如蒙大赦,低眉敛目地退下了。

谢晏和这个时候半点都不想给沈法兴留面子,直接找了一张椅子坐下,从容、淡定的像是在自己的府邸里。

沈法兴气的眉毛都要竖起来了,怒喝道:“县主真是好大的威风,以为这是你谢府吗?!”

“比不过沈大人翻脸不认人的本事。”谢晏和慢吞吞地说道。

她甜美、软糯的嗓音透出一股凌厉之意:“沈大人,俗话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劝你不要把事情做绝了才好。”

“这也是本官要劝雍和县主的。”沈法兴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下来,他冷哼道:“你可知你那好伯父犯下的是什么罪?本官不妨告诉你,谢瑾勾结逆贼,意图谋反。谢家……”

沈法兴哼了一声,他犀利的视线仿佛要穿透谢晏和的幂篱,等着欣赏她的惊慌失措。

谢晏和怎么可能如了沈法兴的意,她淡淡道:“谢瑾之罪,与我靖平侯府何干?沈大人,容我提醒你一句,眼下金吾卫包围的,是谢国公府和长兴侯府,至于靖平侯府,风平浪静,恐怕要让沈大人你失望了。”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丫头片子就是丫头片子,这样浅显的道理也不懂!”沈法兴的脸上浮起一丝讥讽的笑意,仿佛在笑谢晏和的天真。

“沈大人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谢晏和从腰间的香囊取出一方令牌,递给一旁愤怒至极的宫嬷嬷:“嬷嬷,你把它送给沈大人,看看沈大人是否识字。”

谢晏和懒得再和沈法兴这样的势利小人浪费口舌,直接将玉牌拿了出来。

宫嬷嬷双手接过,冷笑着走到沈法兴面前。

沈法兴脸上的猖狂之色半分不减,讥笑道:“县主这是想要贿赂本官吗?这玉牌的玉质倒是不错。”

宫嬷嬷闻言,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愤怒,一脸的轻蔑之色,她冷冰冰地说道:“沈大人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凭你也配!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这是什么!”

宫嬷嬷的指尖垂下一物,明黄色的丝绦,只有帝王才能用的配色,而那下方悬挂着的玉牌上,“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两行篆体字险些刺瞎了沈法兴的眼睛。

沈法兴是建元帝身边的近臣,不会认不出建元帝时常佩戴在身上的饰物。

他“腾”的一下从太师椅上起身,因为动作太大,直接将椅子带翻,沈法兴却顾不得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心中惊疑不定,他一脸惶恐地请罪:“下官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雍和县主,还请雍和县主恕罪。”

谢晏和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散开在座位上的裙摆,语气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冷峭:“沈大人前倨后恭,是为哪般?”

沈法兴咬了咬牙,他的一身荣辱皆系于建元帝。

陛下能将这么重要的令牌赐给雍和县主,就连太子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殊荣。沈法兴虽然不知道陛下为何会对雍和县主如此恩宠,但这不妨碍他认清形势。

沈法兴自觉能屈能伸,他语带谄媚地说道:“是下官一时糊涂,还望县主您大人大量,原谅下官这一回。”

谢晏和一双桃花眼里的冷意一闪而逝,她淡声道:“谢禹一家是我府上的侍卫交给陛下的。其中的内情,我恐怕比沈大人你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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