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5章

寂静无声的殿里，言清乔似乎听见了心碎的声音。

        愤懑到失去理智，却又无可奈何到无能为力的伤心，这个时候的陆慎恒像是一只浑身长满刺的刺猬，外人只看见争锋利的外表，张扬的模样，只有在这样没有别人看见的暗处，才能发现他柔软甚至是脆弱的内里。

        明明陆慎恒还没说什么，言清乔却是知道的，他这样的语气与她刚刚进入这陆慎恒世界的时候，那一怒马张狂肆意的模样完全相反，这样的失落反差让言清乔鼻酸，眼眶发热起来。

        她这么坐在这里，就永远都不会有改变，任由这一个半时辰的时间，在她无谓的挣扎里溜走。

        言清乔要着牙，抵着墙，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和力量。背在身后的手挂在了厢房墙上的一处钩子上，咬着牙一用力。

        就听见“咖嚓”一声，伴随着巨大的疼痛，言清乔几乎是眼前一黑，紧接着顺着劲，左手臂把背在身后的双手举过头顶，绕到了身前。

        这短短的一个动作，让言清乔痛的满身是汗，几乎是咬破了嘴唇才能克制着让自己没有发出更大的响动。

        手到了面前，扯松嘴里的绳子，再到嘴边把绳子解开就容易的多了，言清乔解开身上所有的绳索时候，坐在地上缓了好几个喘息的时间。

        她不能坐以待毙，死的不仅是她，她更怕陆慎恒就此长眠不起。

        再接回脱臼的手臂，言清乔一丁点的时间都没耽搁。门上虽然是挂了锁，但是窗户是从里面插销插起来的。言清乔注意听着外面的动静，因为皇子府刚刚的大乱，下人们大多数都聚集在了正殿的方向，她这一片几乎没有人看守，没有人走动。

        说是波折，言清乔再往正殿跑的时候，甚至庆幸觉得还算顺利。

        一直到了大殿后窗的门口，她听见陆慎恒还在和玉嬷嬷说话。

        隔着精美的正殿背后菱格窗，陆慎恒和玉嬷嬷的声音也更加清晰，甚至能听清楚陆慎恒语气里的千千万万的情绪。

        她听见陆慎恒的语气里，似乎是已经习惯了，又似乎是一点也不理解，闷闷的。

        “明明做错事的是薛相的儿子，他当街调戏良家妇女，把做生意摊贩的老伯踩在地上，差点闹出人命来，在他的心里，这偌大的荣坤，除了皇权贵族，其他的人都是草芥，命如蝼蚁，百姓的命不是命吗？我们这种皇族，就因为出生好，所以就要自觉高人一等吗？又凭什么呢？”

        陆慎恒的手紧紧的抓着手底下的床榻被褥。

        “那薛相一叶障目，如此溺爱他的儿子，多少人怨声载道，难道父皇就不知道吗？谁是有道理的？难道你以为父皇就没有暗中调查过吗？难道他不知道吗？”

        “可是他还是把我打成这样，在朝廷众臣面前，在薛相的面前，在薛相的儿子面前，因为我纵马踢断了薛相儿子的两根肋骨，他就要我脱下皇子服，打断我所有的肋骨，不问对错缘由，不问我是否正确，嬷嬷，你以为这样的父皇，他能因为我的一句认错，就放过我吗？”

        “殿下！”玉嬷嬷跪在了陆慎恒的面前，声音里面满是苦涩。

        “您不要这般钻了牛角尖，害的是您自己，陛下……陛下他是……”

        “好了，我知道，玉嬷嬷你怕我太依赖这个父亲，更怕我恨这个父亲。”陆慎恒轻笑了一声，所有刚刚那语气中的失落不满，像是在这一身轻笑当中烟消云散。

        “我也早已经习惯了，我这个儿子在他心目中甚至连外面的小猫小狗都不如。但凡涉及到他的帝王权衡之术，怕是第一个把我推出去，牺牲掉。”

        陆慎恒声音轻慢，口吻里都是无所谓。

        为了不让玉嬷嬷担心，反而是安慰起了她：“没事的，我好的很。”

        他这会儿才想起来，惊疑了一声，对玉嬷嬷说道：“嬷嬷，我刚刚，不知道是看错了还是……我竟然见到了一个十分像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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