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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 救不了他


  雪烟凌怔怔地望着花颜,那眸子里难辨的情绪叫花颜不禁心虚:“我没有故意戳你痛处的意思,我只是,很好奇和我连名字都一样的姑娘,她的生平。”

  雪烟凌依旧木讷着,可哪怕只是一瞬,也足以在脑海里想出所有的画面。

  她在姻缘庙里救他,他去大荒里找她,两人在归来宫没来由的吵闹……

  卜算子老先生酒馆上空的月亮,她捡回归来宫的大黄……

  一幕一幕……

  清晰得让他心惊,他终于要撑不住了,竟呕出一口血来,一头栽倒在桌子上。

  若不是花颜眼疾手快推开馄饨的碗,他可能就栽倒在碗里了。

  “雪烟凌!”花颜的大叫引得温玉和木无尘破门而入。

  雪烟凌却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抓着花颜的手,紧紧地抓着,仿若此生都不要再分开。

  温玉愣在门口,呆住。

  他何尝不知让雪烟凌活下去的办法,就是叫花颜离他远一点儿,越远越好啊。

  可那种痛苦,他已经挨了十年了。

  凡是得空,他就守在姻缘谷外的日子,十年了。

  默默看着她的喜怒哀乐,却不能走近道一声你好么的日子,十年了……

  雪烟凌倒在花颜的怀里,血染了她一身,她惊恐地抬起眸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的声音在颤抖:“对不起,对不起,我救不了他,救不了他。”

  木无尘见此,折身便出了屋子,正逢捧着两个窝窝头上楼来的若无。

  “木兄……”

  “跟我走。”木无尘顺手就把两个窝窝头打劫了过来,拽着若无便要出客栈。

  若无被带得踉跄:“怎么了?”

  木无尘定住,生生咽下卡在喉咙里的窝窝头,又打开若无涩涩伸过来,欲拍拍他后背的手:“雪烟凌要死了。”

  若无一惊:“花颜进去了,他不是还好好的么?”

  木无尘望了望楼上:“什么好好的,就是死撑而已。”死撑这两个字,没有人比木无尘更能体会其中的深意。

  若无摩挲了一下自己的光头:“所以我们去干嘛呢?”

  木无尘掀开嘴皮子:“带上你的家伙什儿,我们去找法子,我就不信偌大的鬼市,续命丹药这种东西会找不出来。”

  若无转身回去,快步挪开两步,又折回来:“木兄,花婆婆已经带着二公子去找了。”

  木无尘恨不能踹他一脚:“所以去帮忙啊,这里有温玉守着就够了。”

  若无认真地想了想,麻利儿上楼去取自己一身的家伙什儿去了。

  先是去了蒋府,问了问有关鬼市里的具体情况,毕竟老蒋在这个鬼地方待了那么多年,肯定很熟悉。

  老蒋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眼珠子朝上思量着,边道:“续命丹药……倒不是没有人研究这东西,东头有个脾气古怪的毒癞麻子,往北去还有一家古怪的店叫还魂门,专门帮忙找阴间的魂……”

  老蒋的话还没说完,木无尘便折了身子直往东去了。若无和尚对老蒋客客气气地一拜,便麻利儿跟了上去。

  一路上问东来问西去,总算是问出老蒋口中毒癞麻子的住所,只是两人还没走到地方,便被眼前的拥堵吓得咋舌。

  鬼市的房子和民间不太一样,山顶一层,凿开石头,又是一层。

  毒癞麻子就是住在石头窟里,外面几座吊桥纵横交错,而毒癞麻子的家门口,堵了不知有多少人,叫他们两个远远观着,难以近身。

  只道是人群最里面发出一阵又一阵笑声,但却不知这些人在笑些什么。

  两人这边踌躇着,却见花婆婆拽着一个人挤了出来,那人眉眼温润,瘦高身材,着白衣,翩然之态。

  若无乐了:“婆婆。”

  花婆婆见他二人也道:“你们两个怎么也出来了?雪烟凌这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若无摇摇头,嘴上难说一个字。

  花婆婆手里牵着那个人,一直端着苦笑,似无奈。

  花婆婆一见若无这副神态,连忙拉着那人便要走,嘴里嘀咕:“听风雨,这事儿你最清楚不过,你要负责到底的呀,能眼睁睁看着雪烟凌这傻小子没了么?

  “医者父母心啊,你不会如此绝情的吧?”

  ……

  待二人走远,若无蹙眉望了望眼前这人山人海,又看看一边一样紧蹙眉头的木无尘:“木兄,这可怎么办?”

  木无尘嘀咕:“别管那么多了,先进去看看情况再说。”

  说罢,便开始往人群里挤,这艰难的一路遭受了不少白眼,等越接近最里面一层的时候,人群的密度就越大,两个人再使任何蛮力也挤不进去了。

  吊桥摇着,晃着,日头升着,升着。

  这下二人明白为何会从里面传出阵阵笑声来了,最靠里的那群人一个接着一个讲笑话,周遭的人无可避免地哈哈大笑,而门口那个一身麻癞、犹如流浪汉的男人却板着脸,一直摆手:“下一个、下一个……”

  这形象,还能再毒癞麻子一点儿不?

  若无弱小地挤在中间,双手合十,一声声阿弥陀佛嘀咕。

  有人踩了他的脚啊!还会碾上两三圈的那种,疼死和尚了。

  木无尘扭头问身边一个人:“他们这是在干嘛?”

  那男人还没敛去笑容,瞧了木无尘一眼,敷衍道:“这都看不出来,逗癞麻子高兴呗?”

  木无尘默默忍下这人的大白眼,耐着性子又问:“逗他高兴干什么?”

  那人又瞧了木无尘一眼,似乎也耐着性子在回答:“这是癞麻子的规矩,每天开店前,出一个难题,谁要是答对了,就免单,要是没人能答上来,这一天他都不开门了!”

  这么任性?

  木无尘默默转了眸子,继续盯着那毒癞麻子望,心里嘀咕这人莫非是不会笑,否则怎奈何别人怎么逗他,都不见他笑。

  “不好笑不好笑……”毒癞麻子再一次打断了讲笑话的人,撑着下颚苦思了一会儿,完全无视面前一排排挣着举手的人,嘀咕:“我要换一个题。”

  他扫了众人一眼:“吃辣椒。”说着,一直守在他身后的几个小厮折身进了石头窟,出来的时候,手里赫然端着一簸箕的辣椒,红灿灿的,比那正在海上升起的晨阳还要殷红些。

  众人瞬时都偃息了高涨的情绪。

  原因有二。

  一则,毒癞麻子的辣椒在鬼市可是出了名的辣死人不偿命,这里头所有的客栈馆子几乎都在他这儿订辣椒,而且每月只要小小的一包就够了。

  便可想而知他这辣椒有多辣。

  再则,毒癞麻子此人试药多年,味觉早已不怎么灵光,吃起自己的辣椒来,让人看着比嚼豆子还无所谓。

  但纵然如此,还是有人站了上去。

  底下一阵唏嘘。

  一般,只要毒癞麻子搬出吃辣椒一说,大家就都不欢而散了,多也是来凑个热闹的,其实真没啥大病,无非就是想求些灵丹妙药。

  可为此搭上一张嘴甚至是一条命可不值得。

  据说是有人吃了这辣椒想不开跳进海里的。

  而站上去那人,却正是雪烟阳,他抓起一把辣椒:“比赢了你,你就会无条件答应我去救人?”

  毒癞麻子呸了嘴里的狗尾巴草,对雪烟阳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态度十分满意,一笑道:“你去打听打听,我毒癞麻子……”

  “若是你治不好呢?”

  毒癞麻子笑了,仰天长笑:“笑话,你去打听打听,我毒癞麻子什么病治不好?就是人死这儿,我也能让他起死回生喽!”

  雪烟阳满意地点点头,一口咬下一把辣椒的尖儿,面色似乎自嘴里含着辣椒开始,就如同胃里的场子被人硬生生扯出来一般,那叫一个波澜壮阔呦。

  毒癞麻子惬意地坐下,挑起一根看着最红的,往嘴里送,那悠闲的姿态,和吃点心真叫没什么区别。

  雪烟阳恨不能跪倒地上,但膝盖快要着地的一刻,却想起幼时雪烟凌告诉他,男子汉,跪天跪地跪大义,绝不能为自己的软弱和无能下跪。

  他遂又直起身来,直直地站着,一如鬼市脚下的松阳。

  抓起一大把辣椒,又塞进嘴里去。

  毒癞麻子倒惊了,向来没人敢这么生吃第二口辣椒,这雪烟阳,是神人莫非?

  沙漏漏着,毒癞麻子心里的熊熊之火燃烧起来,不再悠闲吃着辣椒,也急起来,手法熟稔,一手一个,咀嚼三两下就吞进肚子里去。

  雪烟阳瞪着他,死死地瞪着,张开了血盆大口,拼命将簸箕里的辣椒往嘴里赶,一直赶一直赶。

  天昏地暗。

  一声锣响。

  雪烟阳面前的簸箕竟然空了,毒癞麻子怔怔地看了一眼簸箕里遗漏的三根辣椒,呸出嘴里的辣椒,皱着眉,似很不开心:“我输了。”

  雪烟阳此时嘴已肿地像两根粗香肠,眼泪不停地流,根本不受控制,他还没说话,还没来得及笑,便要轰然倒下去。

  被冲进来的木无尘接住了。

  若无摸了摸自己的腰间,果然飞腿符不见了。

  “救……救救我哥……”

  毒癞麻子抹了抹嘴:“你哥是谁啊?”

  “雪、雪烟凌……”说完,雪烟阳彻底不省人事了。

  木无尘险些以为这家伙因为辣椒吃多了死翘翘了。

  他愤怒地抬头,横眼望着毒癞麻子。

  毒癞麻子只是一笑,耸了耸肩:“又没人逼着他吃,”又无所谓地举起小拇指,掏了掏牙间的辣椒籽,“雪烟凌在哪儿呢?抬着他来见我。”

  木无尘吼道:“若无,传信叫他们送人过来!”

  若无麻利儿掏出千里传音符,来人也都陆续散了,不过心里对这个吃辣椒赢过毒癞麻子的年轻人,多少有些敬佩。

  木无尘平放下雪烟阳,走过去一把拽住毒癞麻子的衣领,他手下小厮欲过来拉开二人,但毒癞麻子却只是无所谓地笑笑,扬手制止了他们。

  “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否则我砸了你的石头窟!”

  若无见木无尘的暴脾气要爆发了,连忙过去拉开他,赔着脸笑:“孽徒一个,不懂医者为大,是我管教无方。”

  毒癞麻子却似乎心情尚好,摇摇手:“没关系没关系,年轻人血气方刚,在所难免,我理解。”说着,又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哼着小曲儿走进石头窟。

  若无本想自己扶着雪烟阳先回客栈休息,但一想到木无尘一个人在这里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事儿来,便让木无尘送他回去了。

  等木无尘回到客栈,雪烟凌早已被带走,空留听风雨静静坐着,端着一杯茶,似乎在等着谁来。

  见木无尘和雪烟阳回来,微微点头一笑。木无尘只是点点头,便将雪烟阳放在床上,一回眸,听风雨也已走了过来,眸子里满是疑惑:“这是……和我师父比着吃辣椒了?”

  木无尘怔怔地望了听风雨一眼,暗自嘀咕,怪不得死麻子狂成那副模样,合着人间的神医都是这家伙教出来的。

  这样治好雪烟凌的希望就更大了,木无尘倒觉得心口没那么堵了。

  便点点头。

  听风雨笑道:“可是比赢了?实在难得。”

  木无尘看着听风雨,掀开嘴皮子:“你救救他。”

  听风雨愣了一瞬,转而一笑:“没什么事儿,师父的辣椒辣是辣些,也算是少有的灵物,我看他少说也吃了有一大簸箕,此后必将受益无穷,就是眼下,十天半月肿着嘴是免不了了。”

  木无尘又暗自出了一口气,转身折出屋子,站在栏边,无限放空了很久之后,他再次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握紧,又松开,再握紧……

  听风雨在一旁奇怪地看着他:“兄台怎么了?”

  木无尘却不理会他,只是重复着这机械地动作,叫听风雨满脑子都是问号。

  其实木无尘只是在想,雪烟阳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娃娃,灵力不足,仙骨不算上佳,雪府突然覆灭,灾难突如其来,可他却能凭借自己微弱的力量,在雪府被大火掩埋的夜里,就算不能破开暮川的结界,也能救出雪府的弟子。

  他也能在雪烟凌倒下的时候,凭自己的毅力,让神经质的毒癞麻子不得不救治雪烟凌。

  他什么都没有啊,却能做到这么多。

  木无尘好像突然明白,自己一直以来,真的只是在为自己找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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