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身世疑云

　　自打霍母特使一行人来到山南部落，一直到会议结束，沈亮估摸着大概过去了近两个小时。

　　霍母要求沈亮不要走出议事厅，既然假死就要假得彻底一些，在本部落都不要轻易露面。

　　“你们去最东头的休息室，我去打听点事，稍后就来。”巨翅鹰小声告诉家人。

　　沈亮随母亲和姐姐一起来到父亲指定的休息室，这里与议事大厅之间隔着两个休息室，他们在里面谈话不会被人听到。

　　休息室里有几把木椅，坐定之后，母亲不停地重复着让沈亮小心之类的话语，同时嘱咐莲儿要照顾好弟弟。

　　沈亮只是点头称是，母亲的话他并没有听进去。

　　他的心思目前全在霍母的计划上，一直期待着霍母告诉他任务的详情。另一方面，他对母亲让莲儿陪同他一起去执行任务越发好奇，他正当要问，这时父亲突然推门走了进来。

　　“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巨翅鹰关上门对妻子说，“那位粮园代表的姐夫名叫孤舟，是临海城一位管理边境的官员，同时在北方洲部身居要职。他妻子在女儿出生后就死了，从那时起，他的脾气就变得十分古怪，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尤其是这两年，可能因为女儿离世对他的打击太大，他整个人几乎都疯癫了。”

　　石头母亲起身走到丈夫身边。

　　“这么说……那位官员是个青林人，可是当年那个智人……他明明说他是莲儿的父亲……或许是我们想错了？”

　　巨翅鹰说：“刚才粮园还在不停地跟我说，莲儿与他外甥女长相和声音都一模一样，就连岁数都相同。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吗？他们就住临海城近郊，离我们当年遇到莲儿的地方非常近……”

　　“你有没有问他姐姐的孩子是哪天出生的？还有，她生的是不是又胞胎？”

　　“时间我问了，正是这一点让我都快确信……粮园说的时间是青叶出生的第二天，也就是我们遇到莲儿的前一天。又胞胎这事我没提，谁知道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内情，还是不多问的好。”

　　“难道是那个智人骗了我们？他偷了别人家的孩子，送给了我们抚养……”母亲说，“可是不像啊……他当初那么急切地求我们保护莲儿……”

　　父母都陷入沉默。

　　“会不会是这么回事……”一直坐在那里玩弄手指的青叶突然打破沉默，她抬头看向父母说：“父亲，你刚才不是说那个人有点疯癫吗？会不会他的脑子一直有问题？”

　　青叶说着站起身，更加大胆地发挥起自己的想象力。

　　“或许那人的妻子生的就是一对双胞胎，他妻子因生产而死，他的大脑受到刺激，导致精神错乱，或者说旧病复发。然后他在精神不正常的情况下，装扮成智人，把莲儿送给了你们，之后他清醒过来，又把自己做过的事遗忘了……”

　　可能是觉得自己的猜测太过牵强，青叶最后还是说不下去了。

　　“这……不太可能……”巨翅鹰也认为女儿的说法站不住脚。

　　莲儿坐在旁边一直低头不语，只有沈亮听得是一头雾水。

　　他呆坐在椅子上，父母和青叶的话让他的大脑再一次混乱起来。

　　“这该死的记忆！”他暗自咒骂着。

　　从父母的对话中不难听出，莲儿其实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可石头记忆里好像并没有关于此事的信息。

　　他注视着莲儿的面容，一边不停地在脑子里搜索有关莲儿的点点滴滴，最终，一个秘密被他从石头记忆深处里掏了出来。

　　那是一条关于莲儿身世的秘密。

　　父亲巨翅鹰年轻时参加武训之后，被选入洲部的卫队服役，他被派往青林洲与海西洲的边境，担任边境守卫。海西洲是智人生活的地方，那里有数十个智人国家。

　　服役期总共三年，期间巨翅鹰结婚成家，妻子随他一起前往驻地。服役期结束时，恰逢妻子有孕在身，不方便长途远行。他们夫妇二人没有立即回到部落，在北方暂居下来。

　　就在青叶出生后第三天夜里，一个智人突然闯入他们家中。

　　那个智人似乎身负重伤，怀里抱着一个襁褓，襁褓中是一个正在啼哭的女婴，那正是莲儿。

　　“好心人……收留我女儿吧……救救她……他已经抓住了我的妻子……救救我的孩子……”

　　智人一把将襁褓塞到目瞪口呆的巨翅鹰怀里，一边用乞求的语气断断续续地说。

　　巨翅鹰很快从惊愕中回过神。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是谁？哪个国家的？”他问那智人。

　　此时智人已经躺倒在地。

　　“来不及解释了……”他强忍着伤痛轻声说，“这是我女儿，从现在开始她就是你们的女儿……答应我……答应我一定要保护好她的安全……太可怕了……你们赶紧离开这里，这里不安全……哪里都不安全……太可怕了……”

　　智人强撑着站起身。

　　“不行……我得离开这里……他们在追杀我……我有重要的事要向洲部报告……要向真人王庭报告……你们一定要保护好我的孩子！”

　　他最后看了一眼巨翅鹰手里的襁褓，双眼涌出泪来，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屋子。

　　巨翅鹰原本想追出去，把事情原委问清楚，但他们居住的地方非常荒僻，他担心妻子和女儿的安危，也就放弃了。

　　那夜之后，巨翅鹰再也没有见过那个智人。

　　后来他多方查寻，也没有找到关于那个智人的一丝消息，那夜离开之后似乎就凭空消失了。他几乎跑遍了整个北方分部，同样也没有打听到哪里丢失过女婴。

　　查访无果，巨翅鹰夫妇最终还是决定收养那个女婴，他们对外宣称自己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没过多久，他们便带着两个女儿回到了山南部落。

　　这是他们家的秘密，除了家中五人，外人根本不知道这回事，但他们或许很快就会在部落里公开这个秘密。

　　由此，沈亮在记忆里又读出了另一条信息，不免心头一动。

　　父母似乎有让莲儿嫁给石头的打算，他们必须要让人们知道石头和莲儿不是亲姐弟，不得不把莲儿的身世向人们公开。

　　想到这里，沈亮瞟了一眼莲儿，恰巧此时莲儿也正抬眼望向他。四目相对间，沈亮的心脏不禁砰砰狂跳起来。

　　这样一来，母亲让莲儿陪同沈亮一起去执行任务的原因也就不问自明了。

　　“你们就不要再想了！”莲儿起身对父母说，“不管我的亲生父母是什么人，反正在我眼里你们才是我的父母，我从来也没有寻找亲生父母的打算。”

　　母亲会心一笑，拉过莲儿的双手轻声说：“照顾好石头，你们俩的事你们自己决定，我们不会强求你们。”

　　莲儿闻言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看到莲儿如此表现，沈亮更是喜在心头。莲儿对母亲的提议没有一丝反对，说明她很愿意陪同沈亮一同离开部落。进一步推测，莲儿对父母安排她和石头的婚事，恐怕她早已是应许了。

　　父亲走到沈亮跟前对他说：“上路之后，你要随时保持警惕，虽然有真人保护你，自己也要有防范意识，千万不能大意。”

　　“你们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沈亮起身对父亲说道。

　　“那就好！我们不清楚真人的计划，没有什么好交待你的。”巨翅鹰说着看了一眼莲儿，接着对沈亮说：“你母亲刚说的……我们真心希望你们能走到一起，同时也尊重你们自己的想法，这事我就不多说了。以后万一真遇到什么危险，你自保的同时也要保护好莲儿。”

　　“我会的！”沈亮说着再次瞟了一眼莲儿，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敲门声突然响起。

　　巨翅鹰打开门，霍母和帮曲正站在门外走廊上。他们身后还站着一个真人，他是一位医师，名叫洛甘南，居住在邻近的沿河部落。

　　青林人不具备医治伤病的能力，为他们服务的医师都是真人，他们由王庭派遣到青林洲，专为青林人服务。

　　“打扰了！”霍母面带歉意地说，“我们有事需要跟石头单独说一下。”

　　“好！我们先出去，你们说！”巨翅鹰领着妻女，四人鱼贯走出休息室。

　　霍母关上门，伸手打了个响指。

　　休息室里瞬间变得异常安静，似乎出现了一道无形的隔音墙，其他地方传来的细微声音全都戛然而止。

　　沈亮断定霍母的那个响指，其实是在施一道隔音的法术，他们即将要谈起的必定是件极为秘密的事，应该与任务有关。

　　然而，沈亮却想错了，他们其实是另一件事而来。

　　“特使！是要出发了吗？”沈亮问。

　　“很快就出发。”霍母说，“我们还有最后一件事需要确认一下。”接着霍母转脸对洛甘南说：“你来吧！”

　　沈亮有点莫名其妙，一时不知道眼前这三个真人究竟要干什么。

　　医师洛甘南走到沈亮面前几步处站住，他用手捋捋头上的银色长发，随之闭上眼睛，平端着双手，掌心向上，他以这种奇怪的姿势静静地站立了大约一分多钟。然后，他抬起双手按在双眼上。

　　医师睁开眼睛时，沈亮首先是吃了一惊，但很快就明白了他是在干什么。

　　只见医师的眼睛完全变了模样，整个眼珠都变成了深蓝色，如同两颗闪耀的蓝宝石。

　　他这是在开医目，这是真人医师最基本的入门技能。

　　打开医目，医师的眼睛会变成类似X光的存在，能看透人体的四肢百骸，一切内伤和脏器的病变都会在医目之下一览无余。

　　一番观察之后，医师关闭医目。

　　“没有问题，这孩子的身体状况符合你们的要求！”他对特使和帮曲说。

　　“有劳了！”霍母说。

　　“确定让这孩子参与计划吗？”医师问霍母。

　　“是的，这件事已经商议定了！”

　　医师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洛甘南，我打算邀请你也加入我们，我们这一路上医师也是不可缺的，你愿意加入我们吗？”霍母向医师提议道。

　　沈亮注意到，当霍母提出邀请医师时，一旁的本俊帮曲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但很快就消失了。

　　“你这是要让我全程参与你们的计划？”医师也显得很惊讶。

　　“是的，你不愿意吗？”

　　“不，不，不！”医师连连说道，“我以为你会让本俊先生陪同你们一起前往。”

　　霍母与帮曲快速对视一眼，然后说：“我有更重要的任务要交给本俊帮曲。怎么样？是否愿意成为我们的随行医师？”

　　“当然愿意！”

　　“那好，你先回部落去准备一下，我会另外安排医师来接替你在青林洲的任务，三天后我们在逍遥城碰头！”霍母对医师说。

　　“好！”医师对霍母和帮曲微微鞠躬，然后朝沈亮点点头，转身离开了休息室。

　　医师刚带上门，本俊帮曲就迫不及待地问霍母：“你不是说对他有些怀疑吗？怎么让他也参与进来？”

　　“正是因为怀疑，我才要把他留在身边，我要亲自盯着他。如果他真和背后的敌对势力有关，也可以利用他挖掘出那股势力。”

　　霍母说罢转向沈亮叮嘱道：“往后你将会与洛甘南朝夕相处，在我打消对他的怀疑之前，你和他要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要和他独处。虽说跟我们在一起，他肯定不敢对你怎么样，但稍加防范还是没有坏处的。”

　　“好的，特使，我明白怎么做！”沈亮点头道，“你怀疑他就是暗杀我们这些圣杯的幕后黑手吗？”

　　“我只是怀疑他把你们的身份泄露给了幕后主使者，也有可能是无意间泄露的，这事我会调查清楚。”

　　“你刚才让他给我开医目是查看什么？”沈亮接着问。

　　“只是检查一下你的身体，你之前不是假死过吗？只是确认一下你的身体还有没有其它问题。”霍母漫不经心地说。

　　沈亮点点头，表示明白，但他内心里一点都不明白。同时，他认为霍母根本没有对他说实话。

　　如果说只是检查身体，有本俊这个帮曲在，何必要去沿河部落把洛甘南找来？只是为了当着自己的面邀请他参与计划吗？

　　再者说，洛甘南检查完毕曾说过沈亮的身体“符合要求”，沈亮断定这个“符合要求”绝对与圣杯无关。一来他的圣杯体质早已确定，二来识别圣杯的方法是由本俊发现的，如果只是为了确定这一点，还是由他来开医目更有权威性。

　　到底是符合什么要求呢？

　　沈亮心里有些不快，他感觉霍母这个人办事多少有点磨叽，有什么事，痛痛快快说出来不就行了？还有，眼瞅就要离开部落了，关于计划的详情，他具体需要沈亮做些什么，仍然是只字未提。

　　沈亮还是忍住了没再继续追问，霍母给他的印象总体来讲还是一个办事谨慎的人，他之所以不把一切言明，或许只是时机未到吧。

　　霍母又打了一个响指，解除了休息室里的隔音法术。

　　“我们准备出发吧！”

　　说着，他打开门带头走出休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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