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置之死地而绝望
森林茵茵，遮天蔽日。
张道也似乎有些尴尬，而洛叶二人，嘴里满是烤肉，目光直愣看着柳白。
柳白也不在乎，狠狠咬了一口肉，大口嚼着，想了许久，开口说道，“家父曾对我说过，人心世故太过复杂，你只需活得自在便可。”
张道也不禁点了点头，洛叶二人看着柳白，眉眼之间，隐有一丝羡慕之情。
柳白注意到洛叶二人的神色，但极为不解，他以为天下尊父，应当皆是如此，不应有何不同。
张道也沉默许久，缓缓感慨开口道，“令尊乃是当世鲜有贤德之父。”
如此夸赞，不可为不高，甚至可以说是吹捧。尤其是在张道也这样站在，江湖顶点之人口中的夸奖，更是极为难得。
柳白自然也是十分骄傲回答道，“当然，村里人都这么说。”
洛叶二人紧紧盯着张道也的表情，生怕这位绝世高手，会一言不合，出手教训柳白。
张道也有充足生气的理由，作为三教行走江湖的代言人。竟然被当作与山野村夫一般无二。虽然道门在三教之中，向来平和示人。但遇到山贼恶霸时，也是毫不手软，谁知道会不会喜怒无常。
“哈哈哈。”张道也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老夫与你村中，农户一般无二吗？”
柳白仔细想了想，开口回答道，“若论狩猎之术，你不如家父。若论修行之术，全村人加起来，也不如你。”
张道也眼睛微微眯着，脸上笑意十足，捋捋胡须，“看来老夫也不是一无是处。”
柳白不禁翻了个白眼，不再言语，开始认真吃食起来。
众人也不再说话，纷纷想着自己的事情。
柳白率先吃完，便起身将角鹿余下白骨，收集起来，埋藏于树底。众人不禁一阵愕然，但随即便释然，将白骨埋存后，跪在土堆点，双手掌心向天低头闭眼，似乎在举行某种仪式。
众人出乎意料之外，保持着默契，皆没有言语。
一旁的黑豹，也是老老实实蹲坐在原地。
约过了一炷香后，柳白缓缓转身走到黑豹面前，手掌搭在其头顶，黑豹发出一阵低声嘶吼，似乎不愿离去，不断用头蹭着柳白。
柳白抚摸着黑豹，一阵拍打黑豹的头顶，手指指向远处的山林，黑豹齐齐低声吼叫着，而后慢慢散去。
眼见如此一幕，足以断定，柳白确实能统御走兽。只是不知，与统御狼族的狼牙相比如何。
张道也站起身，对洛叶二人说道，“你二人离开此地，我有话对他说。”
洛晨曦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拱手作揖行礼离去。
张道也提起柳白身体，直到树顶，放才松手。参天巨树，高约三十余丈，此时已经接近树顶。纵眼望去，遍揽山中景色。
柳白站在仅有一脚宽的树枝上，不敢向下望。
“你可否统御万兽？”
柳白不断呼吸，以保身心平静，而不会因为失去平衡，掉落下去，小心翼翼说道，“不能便是不能，到底要我说多少遍，走兽只能听懂我的想法而已。”
“为何你刚刚五只黑豹，却对你言听计从？”
柳白不禁一愣，脸上渐露出一股愤怒神色，“我哪里知道！”
张道也深深看了一眼柳白，随后将他整个抓起来。横放于百丈高空之中，失去立足之地，还是在数十丈高空中，脚底下空无一物，双手紧紧抓着张道也的衣袖，此时在看向他的脸上，那双半耷拉这的眼睛，竟然如此恐怖。
“再问你一次，你可否统御万兽？”
自从狩猎黑熊以来，这是柳白第一次，真真切切确实感受到命悬一线。
“不能就是不能，你放手我也是不能。”
“很好，非常好。”张道也的嘴角，竟然露出一丝笑意。
柳白原本以为，会就此脱身，却万万没有想到，张道也却突然松手。
这一瞬间，时间过的无比缓慢，张道也脸上的每一寸皮肤，都变得格外清晰。
“啊······”
整个山林都在回荡着柳白，惨烈叫喊声，甚至远走百丈之外的洛叶二人，也不禁回头望着此处。
柳白身体不停向下坠落着，双手胡乱尝试着抓住什么东西，可空无一物，只能任由身体坠落，而他的脑海更是一片空白。
坠落的过程，说起来很慢，但却很快，眼前参天巨树，不断消逝，不知何时便会到底，不知何时会一命呜呼。
忽然间，好像有一股清风，平地而起。身体忽然停住，紧接着，又是极为短暂的坠落，柳白身体结结实实，摔落到地面上。可却远不如想象中，身体发出剧烈的疼痛。
只是一阵沉闷的疼痛，甚至远不如经脉涨裂。
眼前一片茂盛的森林，遮天蔽日，只露出零星的天空，一阵微风吹过，阵阵嫩草混合着尘土的味道。
一切无比真实场景，提醒着柳白，这并不是在做梦，一切都是如此真实。
张道也缓缓走到柳白的头顶，双手插在长袍之中，半耷拉着眼睛，这张像是寻常农夫苍老的脸，此刻却给他带来无法言明的恐惧。
“记住，以后不论谁再问你，可否统御万兽，你只能回答不能。”张道也说话时并未带任何情绪，可柳白听起来，却犹如根根冰刺，刺在心头。
“不然的话，比死痛苦万倍。”
柳白不知该如何回答，却不自觉点了点头。
张道也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点了点头，“多谢你的烤角鹿肉，十分美味。”
柳白愣愣看着张道也，他却甩了甩手，将拂尘插在背后，双手背在身后，晃晃悠悠，像是偷得浮生半日闲的老翁，悠哉悠哉离去。
足足过了一刻钟，柳白方才勉强爬起身来。饶是如此，四肢仍然不受控制，剧烈颤抖着。
艰难爬行到树根下，靠着身体。然而还是无法消除，刚刚一直坠落的恐惧，虽竭尽全力抵抗，但身体还是忍不住微弱的颤抖着。
张道也站在远处，看着柳白，脸上神色，看不出来情绪，半耷拉着的眼睛里，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你在作何事？”一道清脆声音响起，叶轻眉看着柳白，轻声问道。
柳白却毫无反应，目光呆滞，眼中一片茫然。
洛晨曦在一旁，突然抓住叶轻眉的手，示意不要多言。
缓缓走近柳白，仔细观察他的情况。
只见柳白双手紧握，额头遍布汗水，浑身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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