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有所求
星海之间，漂浮着失去了动力源的飞行器。
在光能无法快速补充的情况下，像这样的飞行器，会在宇宙之中徘徊数月、甚至数年，才能回到母星。
在这片星域之中发生的一切，通过尘埃般散布的纳米级探测机械，在时空塔的数次虫洞传送中，被以视觉、听觉、嗅觉、触觉、味觉信息的形式，传递回蓝星所在的塔体和《无限轮回》中的林逾面前。
他沉睡在副本世界的子时空之中，仅仅通过脑电波的神经连结，构成钢铁都市中的全息投影。
在钢铁都市崩塌，绿云所投放的胶石矿燃尽了一切后，林逾的眼前忽然弹出了几行字：
【副本进度：70】
【当前存活玩家：24名】
【人偶都市损毁程度——89，96，99，100】
【下一个地图开启：无尽荒原】
随着「人偶都市」的彻底损毁，林逾的视野被从都市中强制抽离，他的眼前一亮，意识体来到了一个纯白的大厅之中。
这是时空塔主ai构建的中转虚拟空间，借由副本子时空内存放的处理器，来达到与副本内一致的时间流速。
林逾从仰卧的状态起身，感受着这份奇妙的触感，缓缓踏在大厅的地面之上，目之所及，只有无尽的白色。
他漫步了几步，伸出手，指尖就飞跃而出一整块的光屏，仿佛是感应到了他的思维一般，显示着副本的其余几处子时空——荒原“墓地”、玩家休息室、和自己身体的存放处。
在荒原“墓地”之中，幸存的玩家已经开始了下一步剧情。
【教授。】
熟悉的机械音，忽然在自己斜后方不远处，带着一点开阔空间的回声感，传了过来。
林逾回过头，看到了一个凝实了的青年身影，不带着任何性别特征，仿佛无机物一般站在那里。
【钢铁都市损毁，本机已经将其中的剩余能量回收。】
【不过，亚蛇族玩家在副本中消耗的能源，是无法再生的。】
不知为何，明明青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林逾却还是微妙地从中看出了一丝欲言又止的意思。
真奇怪，ai什么时候开始称呼他为教授了？
林逾低头给自己弄了一把白色的椅子，甚至还变出了一张花园桌、木质长椅，自顾自地坐下，看着光屏道：“能够将都市内的能量回收，就已经超出我的预计了。”
“从一开始，建立’真正存在的副本空间’，这样大费周章，就是为了混淆玩家们对于’虚拟’和’现实’的界限。”
“让他们在虚拟空间参加新手副本，这样固然可以节能，但虚拟空间和现实，终究是无法做得一摸一样的。”
“最初，在玩家休息室之中，让他们选择带入副本的那’一件物品’，就是从他们所属的时空之中，传送而来的。他们对这件东西的理解、熟悉程度，远超我们的认知，一旦让他们发现破绽，那他们就会对游戏方，产生不该有的怀疑。”
“更何况，玩家并不只有这一批啊。四十九人之中折损二十五人，这个比例并不过分吧？”
他歪过头，邀请着ai一同入座。
只要有源源不断的新玩家，那这便是一笔不会亏的买卖。
亚蛇族玩家·绿云选择了“胶石矿”这件物品，带入副本，此事并未让他太过惊讶。
他和贰肆零捌壹玖陆陆一同，调查并选中了五处拥有高等文明的镜面宇宙，又在这其中选中了五十三人，分别发出邀请函。
在这些人中，有迫切想要复仇之人、有困于生存之人、有许下心愿救治所爱的人、有背负着整个星球与国家命运之人、有仅仅为金钱所驱使的专家……
他利用了这些人的愿望，也能够给出同等的回报。
但是，这些玩家不会意识到，在点下邀请函同意按钮的那一刻，自己就已经交付出了实现愿望所需的报酬——
守则第三，可以从现实世界挑选任意一件物品，进入副本。
守则第四，玩家若是死亡，将从头开始重复游戏，直到通关。
林逾不会真正任由玩家在副本之中死亡，在玩家受到死亡威胁前的一瞬，时空塔就会负责将他们转移至玩家休息室中，在那里，他们会被告知自己死亡的事实，并等待下一轮游戏的开始。
至于他们选择带入副本世界的物品，才是林逾所真正需要的报酬。
属于镜面宇宙的东西，在蓝星所在的宇宙时空中，是无法维持存在的。
就如同当初在体育馆中，时空塔给传送而来的触手怪覆盖了临时的粒子膜，才勉强维持了一段时间的稳定，这些来自镜面宇宙的物品，只有同样属于镜面宇宙的生物，才能够持有和使用。
否则，它们在触碰到蓝星空气的一瞬间，就会爆出剧烈的湮灭反应，根本无法控制影响范围。
借由异时空玩家之手，林逾才能靠着副本设计，引导他们去使用“物品”，抹除现实世界中的灰雾灾害。
因此，只要玩家选择进入游戏，那他们的价值就会一直被掌握在副本之内，直到他们做出巨大的贡献，达成“通关成就”，才能脱离游戏。
玩家挑选的物品越是强大，那他们所能赚取的积分，也就越多。
——这个等量交换，或许只有一人，看出了其中所代表的真正含义吧。
林逾的面前，跳出了一块显示着亚蛇族·绿云所属时空的光屏。
ai所构成的青年，漫步到了长椅上坐下，隔着大厅之中宽广的距离，冷淡地开口道：
【在玩家·绿云抽取了这个文明中最重要的能源“胶石矿”的情况下，就算他在完全通关后，回到原时空，再度融入那个时空的时间轴，】
【从今往后，在这个文明中选取合适的玩家，也变得十分困难了。】
ai没有说出口的是，在失去了胶石矿的如今，这个文明已经实质上倒退了至少数千年，继续在这个文明中选择玩家，也无法再获得更大的能量和价值了。
不知出于怎样的考虑，青年却没有将这话挑明。
或许是作为没有生命的机械，对生命、文明的顾虑与怜悯？
林逾微眯起眼，笑了起来，大咧咧道：“不论如何，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蛟人帝国的人不可能没有反应。与其再度向他们发出邀请函，等着他们来向游戏方复仇，还不如去选择其他的文明，招揽生意。”
“星空那么宽广，镜面宇宙的数目是无限的。”
“一处文明用不了了，又如何？”
“这世上，有所求之人，可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他将视线转回了光屏之上，荒原“墓地”内，最后的棋局已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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