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秦狸狸最近非常烦。
原本下午三点这个时间，她应该在外面逛街买东西，又或者在美容院做spa，甚至在家玩天问。
可现在，她坐在公司的办公室中，对着电脑，看着那些她根本看不懂的报表，还有刚才项目部交上来的新的策划书。
如果狸梨霜一直跟着自己父亲接触公司的事，现在的她就不会这么两眼抓瞎，不管是报表还是策划书都完全看不懂。
而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很多天了。
自从她主动跟自己父亲要求来公司工作后，她就基本没了出去玩乐的时间，每天就是无休止地面对这些报表，听着公司的那些人开会，而自己却一个字都听不懂。
她不是不知道公司的人因为她的到来而心里有意见，那些人表面对她很恭敬，但背地里都说她就是个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大小姐，明明什么都不懂，可还是要来搅浑水。
如果可以，秦狸狸也不想天天待在公司。
可她只要有打退堂鼓的心思，脑中就会不可避免地齐远离开她后给她发的那段话。
【你应该庆幸自己有个很有钱的爸爸，所以你才有可以肆意践踏他人自尊的资本。如果没有你爸爸，你这样的人在这个社会根本活不下去。你总说我的那些工作没什么好做的，有手就行，那是因为你从来没去过公司，从来没有感受过什么叫职场。你不知道每次你叫我翘班之后，我而会被领导骂的狗血淋头，而被骂了之后，还要熬夜完成各种企划书。你不用为了钱而奔波，所以你根本不知道工作有多难。】
那是齐远最后一次跟她说话。
从那之后，无论秦狸狸给对方发什么消息，都石沉大海。
秦狸狸曾经尝试找过他，可这个人就好像凭空蒸发了一般，无论她怎么找都得不到一点消息。
慢慢地，她从这个人背叛了抛弃了自己的愤怒中走了出来，而变得不满怨怼。
工作有什么难的？
她想。
她从小到大学习都很好，齐远凭什么看不起她？
凭什么发那些话来讥讽她？
秦狸狸不甘心。
所以她决定自己亲自尝试，她要看看齐远口中千难万难的工作到底是怎样的。
等着吧。
第一天去公司的秦狸狸想。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你觉得难的事在我眼中根本什么都不算。
原本她是这么认为的。
可当她在公司待了这么多天后，她终于意识到，原来齐远说的没错，这些事确实就是这么难。当初她不停地嘲讽齐远的工作能力，说他能力平庸，可换了自己时，她的表现只能用糟糕来形容。
看着眼前的策划书，秦狸狸强逼着自己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那上面的字她每个都认识，可放在一起后，她却觉得像是在看天书。
林经理那边已经连着发了好几条信息问她策划书的事了。
可秦狸狸却一句都没回。
因为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回。
这个策划书她看不懂，所以给不出修改意见，可如果就这么定稿了她又不甘心。
毕竟当初和暮冷的合作，是因为她强行介入才被迫中断，而她也再三保证，一定会拿出一份比先前的计划书更完美的策划方案来。
她以为自己能够做出完美的计划书，可临到头了才发现，她根本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只能把这个工作交给下面的人做。
可下面的人做的策划书，根本和先前那份没办法比。
如果她选择这份，暮冷那边没办法交代。
如果选择之前那份，就等于承认了自己的无能。
两难之下，秦狸狸只能选择暂时不理。
反正离交差还有一段时间。
现在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想到这儿，她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过去，想问对方自己的吩咐的事的进度，可听了几句后，原本还有些烦躁的她眉心狠狠一皱。
“……什么？！”她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六合凌云被别的公司收购了？哪个公司？……暮冷？！”
“你确定吗？……暮冷为什么会收购这么个小工作室？不知道？这就是你给我的回答吗？……你说什么，暮冷发了律师函？……你这个蠢货！这点事都办不好！”
“你听好了，一定要抢在暮冷之前把让那个游戏上市……我没说错，你赶紧叫人研发完然后推出去。……没有理由，我就问你一句，你做不做？不做你现在就可以滚了，马上离开启明！”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让原本还有些理智的秦狸狸忽然就爆发了。
“滚！我不想再看到你！你已经被开除了！”
说完这句，她直接挂了电话，接着把手机狠狠往地上一摔。
巨大的声音在办公室内响起，昂贵的手机四分五裂，而秦狸狸则狠狠地骂了句，接着把桌面上的东西一扫而下。
“啊——！”
暮冷。
暮冷！！
秦狸狸的双眼有些泛红，脸上神情狰狞。
她狠狠念着暮冷两个字，接着眼神落在电脑上。
屏幕中和暮冷合作那个项目的策划书还在上面，秦狸狸重重地喘息几声，接着直接关掉了整个文档。
不就是个合作？
她不要了！
陆修杰几人周一准时到了暮冷报到。
一楼的行政小姑娘显然已经被打过招呼了，所以在陆修杰他们自报身份后，就直接带着几人往十二楼去。
因为暮冷的员工都身着正装，因此只穿了休闲服的几人就十分打眼，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而到了十二楼后，小姑娘找到一个人，跟对方说了几句后就离开了。
留下陆修杰几人有些懵逼地站在原地。
“你们就是六合凌云的人吧？”一个男人走了过来，“你们的办公室已经准备好了，跟我来吧。”
说着转身就走，也没自我介绍，更没问几人的名字。
夕夜性格最冲动，眼见对方说话的时候脸上隐隐带着的高傲和不屑，下意识就要开口理论，结果被身后的人拉住了。
“别冲动。”澜生低声道，“这里是暮冷，不是我们的工作室。”
夕夜只能忍住脾气。
而那人带着他们几个到了最角落的办公室后，只留下一句。
“今后你们就在这里工作。”
然后就走了。
连一句交代的话都没说。
陆修杰四人见状进了办公室，发现这里什么都已经收拾好了，倒也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什么都没有。
可原本几人以为来了暮冷后至少会有人跟他们交代自己应该做什么。
毕竟之前他们是自己开发游戏，而现在被收购了，自然要按照暮冷的安排来。
谁想到居然是这样的情况。
“搞什么啊。”夕夜有些不满地开口，“就算是被收购，也不用这样吧，连个交代都没有，还有刚才那个人，什么态度，那个看我们的眼神，好像我们是来混日子的一样，真让人不爽。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答应收购的事，当初在工作室的时候只有我们几个人还好一点。”
夕夜就是因为不喜欢职场上那种氛围，所以才会选择和陆修杰他们自己创业。
这下发现暮冷的人好像很看不起他们，一下就有了意见。
“别说了。”澜生在旁边道，“合同都签了，反悔就要赔违约金，谁拿得出那些钱？反正来都来了，就好好干吧。”
“怎么干啊？”夕夜道，“你没看到吗，这间办公室大是大，但是在最角落，平常根本没人会过来，而这里面又只有四个位置，很显然就是只会有我们四个在这里。刚才那个人又什么都没交代，鬼知道我们现在要做什么？他们这是要孤立我们呢！”
他说的其他几人其实也看出来了。
但谁也没办法。
毕竟他们是被收购的一方，不能再像之前一样，什么进度都由着自己来了，可暮冷的人并没有跟他们交代究竟现在什么是最重要的，这便让他们陷入了被动的局面。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第一天来暮冷。”原本一直沉默的陆修杰开口，“走一步算一步。”
说着便拉开一个靠窗的椅子坐了下来。
他似乎并不在意刚才那个人的态度，也不在意自己目前根本没有工作方向。
只是打开了自己的那台电脑，接着看着屏幕，不知在想些什么。
顶楼总裁办。
又处理了一个文件后，冷初寒刚拿起另一份，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下来看着对面的助理问了句。
“六合凌云的人来了吗？”
助理原本正在记录的手停住，接着道。
“已经来了，我按照冷总您的吩咐已经叫了人对接了。”
冷初寒闻言略一点头。
“下午叫上六合凌云的人还有新项目的几个人，来顶楼的会议室开个会。”
听得她这么说助理先是应了个好字，然后下意识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平板，接着忙开口。
“冷总，今天下午可能不行。先前已经和景明那边的人约好了，要去他们会馆，晚上还有个晚宴，是集团的，没办法退掉。”
景明那边已经约了冷初寒好几次，好不容易约到时间，没办法改期。
而集团的晚宴，冷初寒不可能不出席。
“……那算了。”略一沉吟后，冷初寒道，“六合凌云的人也是第一次来暮冷，让他们先熟悉几天。”说着问助理，“我什么时候有空？”
助理又看了眼平板。
“周五下午两点到四点，您暂时没有安排。”
“那你安排一下，周五下午开会。”
说完便又开始处理手中的工作。
冷初寒事情真的很多，之前玩游戏都是专门排出来的时间，而年底的联赛又快到了，她如果想有时间训练和参加比赛，现在就必须花更多时间来工作。
所以她没多少精力去过问六合凌云的事。
她只觉得，既然助理都安排好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可她想不到，身为她的助理，本身也很忙，更多的事也顾及不到。
六合凌云本身因为是个小工作室被暮冷收购在整个公司的人看来就已经是不能理解的事了，而那几个工作室的人看上去还十分懒散，一点都不像正经工作的样子。
再加上之前被调来做新项目的人本以为自己能够主导整个项目，结果被告知，一切要以六合凌云的人为主。
这让那两人更无法接受。
陆修杰他们刚来的那天见到的那个男人就是其中之一。
原本对方还有点收敛，毕竟听说这个收购是总裁亲自去谈的，应该很重视。
可等了两天后，都没等到总裁办的人来过问六合凌云的事，只有总助找到这两人说了句周五去顶楼开个会。而好巧不巧，总助去十二楼的时候，陆修杰几人不在办公室。
总助其实也没多想，按照以往的思维，都是一个项目组的，他通知其中一人，其他的人自然就会知道要开会的事。事后他本想再另外通知陆修杰他们，但因为自己工作太忙，再加上陆修杰和夕夜他们才来暮冷，还没来得及加入公司的通讯系统，因此就耽搁了。
只是在周四下午时总助问了那两人有没有告知陆修杰他们要开会的事，对方说已经通知到了，总助也就是这么回复冷初寒的。
谁知到了周五原定开会的时候，会议室里除了冷初寒和总助，就只有那两个原本被调去新项目的人。
“……六合凌云的人还没到？”等了大概十分钟后，冷初寒看了眼自己腕上的表问了句。
“可能……”
“可能是有事耽搁了。”总助的话还没说完，那两个坐在一旁的人就先开口了，“这两天每天他们都很忙，办公室里经常看不见人，偶尔碰面我们问他们是去干什么了，他们说自己忙着研发进度。我和老李想着这个项目本来就是他们主导研发的，忙一点也是正常，所以就没多问。可能这会儿他们还在忙吧。”
那人飞快地说完这番话，而身边被称作老李的人愣了下后也赶紧附和。
“是啊冷总，要不再等等吧？估计他们也快到了。”
这两人言辞恳切，听着是站在陆修杰他们的角度着想，但往深处一想，就能想到这些话背后的意思。
“……”
冷初寒静静听完两人的话，指尖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眼神在两人之间逡巡。
她本身生得就冷艳，不说话时一双眼中仿佛凝着寒冰，望向人的时候就叫不住地心生紧张，更何况这两人本来就心虚，因此更不敢和她对视。
“他们这两天总是忙得不见人影？四个人都是这样？”就在两人被看得背后都开始冒汗时，原本一直没说话的总裁才徐徐开口。
“呃，是，是的。”本来以为自己的那点心思都被看穿了，谁知总裁忽然问了这么一句，于是两人下意识回了句，“他们来了几天，都很少待在办公室里。不过，不过上下班是很准时的。”
显然，两人也知道一味地说别人的不好也不合适，因此最后还加了这么一句。
冷初寒听后只是略一点头。
“我知道了。”她道，“既然他们这么忙，这个会先不开了，你们先回去吧。”
“啊？”两人闻言一愣。
“怎么？”冷初寒看向他们，“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那两人忙回过神，“没，没有，那我们先下去了。”
眼见那两人匆匆忙忙离开，冷初寒的眸色变深。
她叫了总助一声，对方忙上前来。
“开会的事你确定通知到了？”
总助如是回答，说自己跟他们两个说过了，但是六合凌云那边没直接通知。
“你的工作出现失误了。”冷初寒道。
她不是没看出来这其中的猫腻，只是不想直接点破，问助理这么一句也只是为了更肯定自己的判断。
那两个人，根本没把要开会的事告诉陆修杰他们。
且还在她跟前以退为进，面上看似替对方说话，实则在她这里给六合凌云的人上眼药，让她觉得对方上班无所事事不见踪影，连开会都不放在心上。因为那两人深知总裁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存在，最不喜欢这种工作态度有问题的人，而六合凌云也不是经过正式招聘进来的，小工作室的懒散和暮冷的工作风格完全南辕北辙。
也许这次总裁会不计较，但次数多了谁也不敢保证。
显然，总助也意识到了这点，明白过来那两人应该是根本没把开会的事告诉六合凌云的人，于是忙道：“对不起冷总，是我的失误。”
冷初寒略一摆手，没再计较这件事。
然后看了眼时间，已经两点半了。
“四点之后我有什么安排？”原本她特意空出这两个小时打算开会的，但现在看来应该是来不及。
助理看了眼行程安排，接着道。
“时代商场您原本定好了五点半过去巡视的。”
冷初寒听后略想了想。
“跟那边说我没空，找个人代我去。”
助理闻言正要应下，就听得她又接了句。
“刚才那两个人不适合新项目，让他们回到原来的岗位上去，不用告知理由，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你现在通知研发部的人，让组长及以上的管理层二十分钟后到十八楼的多媒体室开会，然后再去十二楼通知六合凌云的人……算了。”说到这儿，冷初寒顿了顿，“我亲自去，你把刚才我说的安排下去就行。”
说完就径直起身，离开前还不忘叮嘱助理记得一定也要安排妥当，接着才乘坐电梯往十二楼去了。
刚一到十二楼，其他部门的人见到总裁亲自下来都惊呆了，几个部门的管理上去打招呼，想问对方是不是有什么事吩咐，结果总裁只是略一摆手，让他们自己去工作。
在经过那两个人的办公室外时，她特意看了眼，接着在对方还没回过身来时直接往最里面的办公室走去。
那两人没想到总裁会突然亲自下来，原本就不安定的心就悬着，这会儿更不放心了，尤其是看见对方还往最里面的办公室走去后，下意识起身想跟着对方，结果刚走了没两步，就被忽然进来的总助吓到。
“冷总说，新项目两位可能不太适应，所以你们还是回到自己原本的岗位上好一点。”
“什么？”听得这话，两人把原本要说的话都忘了，忙道，“为什么突然又调我们回去？”
“是啊，哪有随便调岗又不提前通知的？”
显然，两人并不愿意回到原本的岗位，毕竟先前的岗位待遇和现在的待遇不可同日而语。
但总助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只是看着两人，接着似笑非笑地开口。
“你们确定不走吗？冷总刚刚往哪去你们都看的出来吧，如果现在不走，等会儿丢人的就是你们自己了。”
那两人听得这话，终于反应过来，登时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十分难看。
最终只能不甘心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往自己原本的楼层去了。
眼见两人脸上还带着怨怼，总助心里那股被他们摆了一道的怨气也还没发出来，因此在两人离开前又补了句。
“和六合凌云签的收购合同是冷总亲自拟定的，当初那边不同意收购一定要冷总到场谈，冷总知道后直接推了行程就过去了。而这次的会议是周一冷总就定下来的。现在她亲自去找六合凌云的人，什么意思应该不用我多说。你们两个现在应该反思下自己这几天有没有过分地针对六合凌云的人，再祈祷他们不会在冷总跟前说什么。否则……”
否则什么，他没再往下说，但那两人显然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认真想了想这几天都事后，两人脸色都骤然一白。
总助见状就知道这几天他们俩估计没少针对六合凌云的人，不由地嗤笑一声，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催了句让两人赶紧离开。
而另一边，最里面的办公室。
陆修杰和断肠人出去了，偌大的办公室只有夕夜和澜生两人在。
可留下的这两人也并不轻松。
“靠，怎么这么难修！”正缩在电脑桌下不知道在倒腾什么的夕夜暴躁地开口，“破电脑，一天出八百次问题，修好不到十分钟又出问题！”正说着，他手上的东西因为没拿稳掉在地上，这让原本就很烦躁的他愈发生气，“不弄了！”
仿佛自暴自弃一般，他干脆从电脑桌下爬了出来，接着随手拉过自己的椅子坐下。
“澜生，别搞了！”眼见对面的澜生和他刚才一样，也在桌子下修电脑，他不由地道，“摆明了这是别人针对我们，看似给了个这么大的办公室，但四台电脑没一台可以用的，配置垃圾就算了，还一堆问题。我们来了三四天，一点进度都没有，整天除了修电脑，就是被那两个人指挥得团团转。早知道被收购后是这样的情况，我当初打死都不会同意！……哎呀，你怎么还在弄啊？”
看到澜生根本没理会自己，还在认真地修着电脑，夕夜直接走到对方那边。
“你修它干嘛，修好了没几分钟又要出问题。”
听得夕夜一直在逼逼叨，澜生终于从桌子下出来，接着也拉了个椅子坐下。
“不然你想怎么样？”他从桌上摸过一张纸，一边擦手一边道，“你自己也说，这明显就是有人针对我们才给我们这样的电脑，来的第一天我们就要求更换，结果呢？”
结果设备部的人告知他们，目前暂时没有合适的电脑提供给他们，让他们先将就着用。
然后他们又提出能不能让人来帮他们把电脑好好修一下，又被告知目前人手不够，让他们自己先解决一下。
几番沟通无果后，夕夜他们只能选择自己倒腾电脑。
但这几台电脑实在是太拉胯了，每次他们弄好后根本支撑不了多久就又会出现新的问题。
这几天花了他们不少时间在电脑上。
而自己原本的电脑也来不及搬过来用，每天还要被指使做一些跟工作完全无关的内容，导致原本的游戏进度根本为0，且完全没时间再上天问。
帮会的微信群都炸了，因为从没出现过帮主和其他几个管理好几天同时不上线的情况。
但他们几个实在是没多余的功夫去解释了，来暮冷的几天几乎天天都是早出晚归。
之前那个工作室的房子已经被他们转出去了，原本还有地方可以分开睡觉，结果现在少了个地方休息，他们又来不及找住处，四个大男人只能挤在陆修杰租的房子里先打地铺。
本来还想着下班时间去找房子，结果根本抽不出空来。
每天晚上回去了倒头就睡，完全没工夫想其它的。
想到这儿，夕夜恨恨地说，“要不是赔不起违约金，我早就不干了！”
“什么违约金？”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办公室内仅剩的两人都是一愣，接着下意识转头看去。
“初寒妹子？！”
看着面前因为自己到来而显得有些拘谨的两人，冷初寒原本冷艳的没眉眼稍稍一松，勾唇笑道。
“怎么，又不是没见过，怎么现在连话都不敢说了？”
说着还看向夕夜。
“刚才不还叫我名字的吗？”
她不说这还好，一提到这儿，夕夜就觉得尴尬。
在游戏里的时候他叫习惯冷初寒的名字了，如果现实里在有准备的情况下他还不会干啥，可如果像刚才那样的情况，他就容易嘴比脑子快。
事实上在他喊出那声“初寒妹子”后就后悔了，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挽回，只能赶紧闭嘴。
谁知道对方会突然提到刚才的事，让他尴尬得恨不得原地消失。
“那个，冷总，我不是……”他想说自己不是故意这么叫的，但紧张之下又不知道怎么措辞，倒是一旁的澜生见他这样，开口替他解了围。
“冷总您别误会，夕夜向来嘴比脑子快，没别的意思的。”
冷初寒其实并不在意这些。
她如果在意，当初对方叫她名字时她就会提出来了。
“你们的脸怎么了？”看着对方，她问了句。
“啊？”夕夜有些懵，接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脸，似乎没摸到什么，但放下手的瞬间才发现掌心沾上了许多灰尘，还有一些黑色的黏稠。
“啊这个，大概是刚才在桌子底下修电脑蹭到了。”夕夜也没想这么多，顺口就说了，完全没看到旁边的澜生一直在给他使眼色。
“修电脑？”冷初寒眉心一皱。
夕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然后忙摆手。
“啊，没事没事。”他道，“就是电脑有一点小问题，所以刚刚我自己捣鼓了下。”
他反应再迟钝，也知道有些事不方便这样直接说。
毕竟他们是被收购加入的暮冷，尽管这几天他们确实被人故意针对，但这样的情况下，当着大老板的面直接告状，不仅解决不了问题，还容易让人觉得是他们挑事。
所以刚才澜生才拼命给他使眼色，让他不要说出来。
而眼见夕夜这么说，冷初寒视线在两人之间停留了一会儿，没再追问。
接着径直起身，一一把放在桌面上的四台电脑都开了机，然后在五分钟内，看着那四台电脑，两台开不了，一台刚开机还没登入桌面就黑屏，还有一台坚持的久一些，但也不到两分就阵亡。
看着眼前的一幕，冷初寒眼神骤冷，半晌后拿出手机。
“让设备部的人现在来十二楼换四台新的电脑。”她给自己助理打了个电话，“还有，告诉设备部的主管，下班之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这样的电脑会出现在暮冷的办公室里。”
她刚才什么都没问，但心里其实什么都弄清楚了。
挂了电话后，冷初寒看着眼前的两人。
“前几天太忙了，没顾得上这些。”
夕夜一听忙摆手。
“没有没有，其实我们没什么关系的，本来陆哥就说等下周就把之前我们自己用的电脑带过来，不用专门换电脑这么麻烦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冷初寒打断。
“只有你们在，另外两个人呢？”
“哦他们出去……”
“他们有点事出去了。”夕夜刚说了几个字，澜生就直接接过他的话头，“应该快回来了。”
他很明显没说实话，但冷初寒却没问，只是略一点头，接着道。
“四点到十八楼开个会，你们有空吗？”
大老板说要开会，他们自然不会没空，夕夜和澜生都点头说有。
“那四点，十八楼的多媒体室见。”
说着起身，刚走到门口她似是想起什么一般又停了下来。
“对了，陆修杰如果回来了跟他说一声，我在顶楼等他，让他来一趟。”
“哎冷总，那开会的内容……”
冷初寒头也不回地说了句。
“让陆修杰来找我就知道了。”
陆修杰和断肠人回到办公室时，意外地发现前几天让他们暴躁了很久的垃圾电脑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高性能全新的电脑，而夕夜和澜生两个人没坐在电脑前，反而一人搬了把椅子，坐在离门口特别近的地方。
由于离得太近，导致陆修杰和断肠人回来时刚一推开门就被他两人吓了一跳。
“你们两个有病？”看着两人一直盯着自己的眼神，陆修杰不由地骂了句，“没事坐在这里干什么？”
断肠人倒还好，看了两人一眼，就默默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只是在看见焕然一新的电脑后缓缓问了句。
“怎么换了？”
“这就涉及到为什么我和澜生会坐在这里的原因了！”夕夜连忙开口，“就是刚才嘛，冷总亲自来了趟……”
他说着把刚才的事情复述了遍，还着重强调了冷初寒在离开前说的那句话，接着看向陆修杰。
“陆哥，说真的，你和冷总真的私下没联系吗？？”
陆修杰原本还在想为什么冷初寒会说那句话，结果听到夕夜这样说后，马上回了句。
“别瞎说！”
他怎么可能和对方私下有联系。
第一次见面后，他连联系方式都没要到……
“不对啊！”听了他的话后，夕夜挠了挠头，“你和冷总私下没有联系，那她为什么要你单独去她办公室，而且……”他说着指了指那几台新电脑，“这还是她亲自叫人来换的，刚才她的助理还来过了，说之前那两个人已经被调回原岗位了，还问了我和澜生这几天那两个人都干了什么事，是不是有针对我们。如果不是你和冷总说的，她怎么会突然过来，还叫她的助理来问这么多？”
陆修杰觉得夕夜真的脑洞比天大。
“闭嘴吧你，一天天这么多废话。”
“诶，我说的是真的啊。”夕夜道，“对了，刚才冷总说四点开会，这都三点了，你还不赶快去顶楼，她说开会的内容你去找她就知道了。不过我估计，她应该还有别的事要告诉你。”
眼见夕夜在那儿头头是道地分析，陆修杰啧了一声。
“我走了。”
说完就离开了办公室。
而留在身后的三人，看着他的背影，一致地沉默了半晌，接着夕夜有些迟疑地开口。
“我怎么感觉，陆哥走路的步子有点虚？”
“……嗯，我也觉得。”澜生点点头。
而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断肠人也盯着对方的背影，半晌后慢慢道。
“他好像，不太有自信。”
事实上陆修杰确实没什么自信。
甚至当他站在那间总裁办公室门外时，手心都开始冒汗了。
他其实从来不是个会畏畏缩缩的人，无论是当初创立六合凌云，还是玩游戏指挥的时候，向来都是雷厉风行，想到什么就直接做了。
但眼下站在这个办公室门外，他心中却犹豫不决。
分明之前一直想见到那个救了他的人。
可当知道对方是暮冷的总裁后，他心中所有的期待和悸动就好似冻住了一般，再也无法蔓延。
这些日子夕夜总说他心不在焉，心情看上去也不好，还问他是不是后悔签了那个收购合同。
陆修杰面上什么都不说，其实心里确实后悔了。
他甚至觉得，如果不签那个合同，现在的他是不是也就不会这样日夜踌躇了。
或者说，当初工作室如果晚一点出问题，不刚好卡在他打算和乍暖初寒表明自己心意的那时候，现在是不是一切也会不一样？
可世界上并没有这么多如果。
就跟他阴差阳错被救了，又阴差阳错知道冷初寒真实身份一样。
有些事不是他不去面对，就不存在的。
就当做以前什么都没发生吧。
他这样告诉自己。
一定要结束这段无疾而终的暗恋，认清两人直接的差别。
思及此，他不由地深吸口气，接着抬手打算敲门时，眼前紧闭着的门忽然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
那记忆中冷艳的眉眼骤然出现在眼前，陆修杰整个人一滞，抬起的手登时僵在半空中。
“冷……”
“你来了。”陆修杰想跟夕夜他们一样，叫她冷总，可刚一张口却发现根本叫不出口，好在对方也不在意，反而主动道，“先进来吧。”
跟着对方进去后，两人在办公桌不远处的沙发上落座。
冷初寒显得很随意，坐下后身子径直往后靠，一派闲适。反观陆修杰却分外紧张，他甚至只坐了沙发的一小部分，大半的身体还在沙发外，手更是不自觉地攥起，根本不知道往哪儿放。
和游戏里那个意气风发的他完全像是两个人。
冷初寒看着他这样，不由地有些好笑。
“你很紧张？”她问了句。
“没有！”陆修杰回答得飞快，但紧紧攥着的手泄露了他的心思。
他真的很紧张。
冷初寒每在意他的反应，反而抬手泡了壶茶，接着给自己和对方分别倒了一杯。
“尝尝？”她把杯子往对方那边推了推，“安吉白茶，挺好喝的。”
冷初寒喜欢喝茶，所以她的办公室里，常年都备着好几套茶具，有时候她会边处理工作边给自己泡一盏茶。
陆修杰显然没想到对方叫自己来第一件事居然是喝茶，看着眼前的茶杯，和里面澄澈透明还微微浮着些白毫的茶水，他下意识伸手，接着说了句。
“谢谢。”
他这紧张时还这么讲礼貌的反应逗笑了对面的人，冷初寒微微抿了抿自己泡的茶后嗤地笑了一声。
“我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你还没这么容易紧张？”眼见对方指尖攥住那小小的葵口杯，冷初寒又喝了一口茶，“上次我去你们工作室时你就全程都没开口，现在在我对面了，还是不说话，是觉得和我没话可说？”
“不是的！”陆修杰猛地抬头否认，结果话一说完就意识到自己似乎反应过大，不由地又是一滞，但这回他没再沉默，而是说了句，“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
不知道怎么面对。
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其实也很正常吧。
任谁在知道自己喜欢的人和自己之间居然有着这样鸿沟的差距后，都会像他这样颓丧和不知所措。
如果说刚刚在门外时，陆修杰还在可惜自己不是在跟对方表明心意后才知道她身份的话，那现在的他就只剩下庆幸了。
庆幸自己当初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
否则现在更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了。
而听得他的未尽之语，冷初寒没追问，指尖在葵口杯上缓缓摩挲着。
“我之前听说了件事。”她徐徐开口，看着微低着头的对方，“所以想问问你。”
陆修杰抬头，“什么？”
冷初寒放下手中的杯子，接着身子微微往前倾，靠近对方。
“我听说……你对我一见钟情？”
“哐当——”手中的杯子骤然掉落在桌面上，他猛地往后一退，白净的脸上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耳尖的红晕却迅速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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