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那说说罗糠的死吧，你都知道多少？”叶霖问。
“我不知道，我当时去旧宿舍楼拿新的拖把和拖桶，刚走到四楼，就看见罗糠直愣愣的躺在那，我过去一看，发现他呼吸微弱，心跳脉搏也是时有时无。”
“他当时没死？那你为什么没叫救护车？还把他搬到四楼那间宿舍然后吊起来？”方桐觉得李姐是一个很热心肠的人，不可能会见死不救，还把罗糠给吊起来。
“叫救护车？哼！他也得配！呸，冠冕堂皇的狗东西。”李姐咬牙切齿的说着。
“这么说来，罗糠不是你袭击的？那你为什么还要把他吊到四楼宿舍里呢？还是一间放有许棠旧储物柜的宿舍，你不怕警方发现你的指纹吗？”叶霖想了想，继续问道。
“不会的，我学着电视里演的，提前戴好了头套、口罩、手套，而且我在方队长去到现场录口供的时候，我还说过我为了确认罗糠是生是死，触碰过尸体，那有我的指纹，不是很正常吗？”
李姐仿佛变了一个人，清晰的讲述着伪造自杀现场的情况，这令众人惊诧不已。
“原因呢？你说他不配，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我想要让童纲下台！袭击许棠后，我每天都提心吊胆的，我担心她清醒过来，我害怕她记得……可他们俩呢！高枕无忧，升职加薪，还找人假扮成许棠跟校友交接工程款，建新宿舍楼的那笔工程款他们不知道贪了多少，而我连一分钱都没得到！
我忍气吞声……提心吊胆那么多年，他们呢？活的多么逍遥快活，我生个病连号都挂不起，罗糠居然拿了十几万去给他丈母娘做心脏搭桥手术，事后还找人假扮成许棠去骗他老婆，一个个在学校里呼风唤雨，而且家庭美满婚姻幸福，我呢！连给我女儿争取一份实习工作都要低三下四的求姓童的！”
“所以你就不惜冒险，想方设法的伪造出罗糠的自杀？糊涂，你本可以救罗糠一命的，你现在成为了替凶手杀了罗糠的人！”叶霖语重心长的说着。
“有区别？反正我假装没看见，他照样会死！既然都快死了，为什么不能为我所用呢！童纲管辖的校区里出了命案，他就会被追究责任！就可能会被强行革去校长的职位，他会一无所有！”
李姐用力的抓着衣角，十分激动的说完，松开了衣角，她瞬间归于平静，仿佛把压抑多年的心里话说出来后，浑身都轻松了不少。
方桐一下子不太能接受李姐所说的，毕竟之前走访的时间，李姐并没有表现得如此夸张，方桐开始感叹人心和人性的复杂。
叶霖讪笑道：“心里舒服多了吧？”
“……从没这么轻松过。”李姐叹了叹。
“把憋了那么多年的实话说出来，是会让身心变得轻松，但既然决定说出实情，那你应该知道这说实话得付出的应有代价，好好想想今后吧。”叶霖语重心长道。
李姐苦笑了笑：“……是我应得的。”
“对了，既然都说这么多了，不妨说说，罗糠在遇到你之前，他躺在什么地方？”叶霖想了想，又问道。
“四楼走廊尽头。”
“那一边？”
“挨着楼梯那边，旁边就是上去五楼的楼梯。”
叶霖沉默不语，冲方桐点点头，表示审讯结束，方桐抬手示意警务人员将李姐带离审讯室。
“一口气审完吧，就差童谦轩了。”叶霖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童谦轩刚进门，便问叶霖：“你今天想听我说了吗？”
“坐吧，我们已经掌握的相关案件证据和证人，说说你知道的吧。”叶霖平淡的问着。
“罗糠是我杀的，跟我爸没关系。”童谦轩和上次一样，一上来就承认杀了人。
“那之前你为什么要耍无赖？觉得我们警方好糊弄是吗？人真的是你杀的？那请你说出杀人动机，你怎么杀他，为什么杀他，以及能够证明你杀人的东西，看看跟我们查到的有什么不同，你最好认真说，因为我们现在掌握的证据，都指向你的父亲。”
叶霖冷笑一声，根据现在的情况，证词都太乱太散，大大小小的出入细节太多了，但只能继续审，尽可能的多了解情况，然后再统一整合，找出破绽。
“罗糠确实是我杀的。”童谦轩依旧不改说辞。
“那你说说你的杀人动机吧。”叶霖思索着问道。
“罗糠打算和许棠一起检举我爸，所以两个人都不能留，我打算杀许棠的时候被你们抓现行了，我认栽。”童谦轩语气十分平静，仿佛做好了心理准备。
叶霖装作疑惑道：“许棠不是疯了吗？”
“哼，她之前就恢复正常了，因为我爸曾经为了挪用工程款，设计陷害许棠的事情，我一直不放心，我怕许棠清醒过来，所以就经常去看她。”
“你怎么得知她恢复正常的？”叶霖思绪豁然开朗，案件的突破点就在眼前。
“手，那天我看见她的动作了。”童谦轩说完，又解释道：“我以前见过她吃东西，她不会顾忌手指有多脏，但那天她故意避开了有点脏的手指，只用不脏的手指触碰食物。”
叶霖问：“那你是怎么得知罗糠准备和许棠联手检举你父亲的？”
“那天从精神病院回来，我准备去跟我爸说这件事，但我路过罗糠办公室时，听见他打电话了。”童谦轩说着，握紧了拳头。
“对话内容还记得吗？”叶霖说着，又提醒道：“尽量把原话说一下。”
“大概是说……什么？他去看你了？表情不太对？你应该没做出什么让他起疑心的事情吧？没有就好，没有就好，我这边证据收集差不多了，等过两天你出院，咱们就可以去举报他了。”童谦轩一脸面瘫的复述着当时听见的。
“乍一听确实很像是跟别人正在密谋什么事，但你怎么确定是许棠？你就没想过是其他什么人？”叶霖询问道。
“我想过这种情况，所以那天晚上我跟他说旧宿舍顶楼有学生在那抽烟，我俩特意挑的晚上去抓人。
但在我俩蹲点的时候，他问了我一个很奇怪的问题，如果有人匿名举报我父亲，我会不会追查到底……他都这么问了，我还需要去想其他的吗？”童谦轩说着，给叶霖和方桐抛去了个问题。
方桐正想说些什么，叶霖却道：“……说说你怎么杀的罗糠吧。”
“那天没逮到学生…其实我不知道学生有没有在那抽过烟，就在我们俩下楼的时候，我觉得不能留他，就从后面用腰带勒住了他，他反应很激烈，我就把他给拽倒了，他撞到了楼梯台阶，声音还挺大声的，不过好在旧宿舍楼平时没人会来大概勒了有几分钟吧，我看他不动了，我也就松手了。”
“你勒他的腰带还在吗？还有你刚刚说的把罗糠拌倒后，他撞到后背的地方，在哪？”
“我身上这条就是，那个地方在……从五楼下来，抵达四楼的那层楼梯。”
“我要具体细节。”
叶霖的不断追问，让童谦轩有些不耐烦。
“有完没完，你要的杀人动机我说了，给我定罪吧。”
叶霖双臂抱在胸前，一脸鄙夷：“你这么拥护你的父亲，有充足的理由可以怀疑，这些是不是你在替童纲顶罪，所以，想让我们相信你说的，就老老实实交代。”
“……行，我在旧宿舍楼五楼去往四楼的那节楼梯袭击的罗糠，够清楚了吧？然后用我的腰带勒住他，我用手指探了鼻息，确认他断气了才离开……
但后来我觉得不妥，天没亮就想回去把尸体转移到其他地方，我回去的时候遇见了我爸，他不知道在楼梯口找什么，这些年他总是喜欢去旧宿舍楼里走来走去，还是低头走，很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我拿着麻袋和绳子准备上去转移尸体，他知道这件事后，就叮嘱我赶紧走，说事情他都处理好了，让我先出去散散心。”
“在这之后你去了哪？没回过学校吗？”叶霖有些疑惑。
童谦轩口口声声说是他杀的人，但罗糠在宿舍里被李姐伪造成上吊的事，他为什么从未提及？
难道他压根不知道？
或者是以为童纲替他收拾了烂摊子？
“我爸都说安排妥当了，我干嘛还回去添乱？”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想杀的人，两个都没杀成。”叶霖心生一计。
“怎么可能！我爸说都处理好了！”童谦轩一脸难以置信。
“童纲是不是从未跟你说过？罗糠其实一直没死。”叶霖笑得有些诡异。
“不可能，我爸每天都跟我打电话……”
“那你仔细想想，你被我们抓包之前，他是不是跟你失联了？”叶霖反问。
童谦轩恍然大悟，他之前一直很疑惑为什么准备杀害许棠时，叶霖和方桐会刚好出现，听叶霖这么一说，他终于明白了。
“怎么会，我爸是为了替我赎罪吗？他为什么要救罗糠！为什么！我把他杀了，再杀了姓许的！就算我进去，也没人知道他的事啊！为什么！为什么要救他！”
看着童谦轩已经沉浸在自己认为的事实当中，叶霖无奈的摇了摇头：“无可救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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