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娱乐圈废物2
简子晏来到浴室, 把和已经冷凝的血液粘在一起的衣服艰难地脱了下来，身体痛得有些颤抖。
但他只是皱了下眉，庆幸也许是因为体温太低, 这血液已经不往外流了, 不然他都不知道该用什么堵住。
他拧开水管, 快速用里面冰凉的水擦拭了一下皮肤上沾着的血液，然后把刚才解下来已经用脏的绷带又缠了回去, 确定不会有血渗出来之后, 他套上了一件干净的衣服。
这样看来, 除了脸上基本没什么血色之外，看起来就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了, 爸爸应该挑不出错来。
简子晏用手捧住冷水洗了几把脸, 抬起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水珠顺着的他柔和的下颌线条缓缓流下, 他的眼神开始变得不对劲起来。
刚刚还死气沉沉的目光突然变得活泼起来，他侧耳倾听, 神色变幻, 仿佛听到了虚空中谁在和他说话的声音。
更吓人的是，他居然还张口回答：“没事的妈妈, 嗯对, 我已经吃过饭了，明天还要上通告, 当明星好累喔。”
他语气绵软轻巧, 就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 孩子对母亲撒娇的场景。
除了洗手间里除了他自己之外并没有第二个人。
他沉默了一会, 就像那个无形的人又说了什么, 他撅了噘嘴, 不甘不愿地说：“我知道啦, 会认真对待工作的，你放心。”
不知道他又听到了什么，他的脸上露出略带羞涩，却十分欢快的笑容，他看着镜子里笑着的自己，看着看着，唇角的弧度渐渐落了下来。
他面无表情地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几秒，犹如刚睡醒一样打了个激灵。
“我怎么还在这里面？”他慌乱地喃喃自语，抓起毛巾迅速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水，“得赶快出去了，耽误时间太久，爸爸会生气的。”
……
简子晏来到客厅的时候，还没走进就听到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阿曜，这次的确是非常大的成就，格兰斯顿钢琴大赛从来没有过这么年轻的冠军得主，你还是个东方人，这样一来，你在国际上的名声会变得如日中天，对你将来的发展非常有益啊。”简玉泽的声音温文而和蔼，完完全全就是一副为弟子考虑的好老师的模样，“接下来你要趁热打铁，抓住这个时机好好发展钢琴，接下来还有演奏会吧？虽然那个影帝的名号也很响亮，但是和国际钢琴大师比起来，路还是太窄了。”
听到这和蔼的声音，简子晏下意识地想要打个寒颤，随即他就听到了尹曜的声音。
“我知道，老师，娱乐圈这边我不将来不会作为重点发展，我的心之所向只有钢琴，一定不会错过这次发展的机会。”
面对简玉泽的时候，尹曜的口吻中没有分毫高冷倨傲，甚至有几分温和，可见他有多重视和尊敬简玉泽。
毕竟简玉泽是他的恩师，更是他的伯乐，如果没有简玉泽，可以说就没有现在的他，恐怕他现在还挣扎于娱乐圈的沉浮中，距离他站上国际钢琴大赛舞台的梦想还相去甚远。
所以尹曜无比尊敬简玉泽，甚至可以说把他当成了自己的父亲。
“如此甚好。”简玉泽眼底飞快地划过一丝不悦与阴狠，尹曜低着头并没有看到，他随即恢复正常的神态与语气，“我就知道你这孩子是个有志向有出息的，一定不会辜负我的期待。现在的钢琴界没有比你更惊才绝艳的人，你一定要好好珍惜你的天赋。”
尹曜说：“只是老师，有一个人我非常在意。”
简玉泽：“哦？”
“您刚才说，我是格兰斯顿钢琴大赛上最年轻的冠军得主，其实并不是这样的。”尹曜的声音里有些向往，“这次我前去海圣客参赛，很荣幸地见到了格兰斯顿大师本人，根据大师所说，几年之前也有一个东方人前去参赛，并且打败了来自全世界的钢琴家，已经有了冠军之实，只是在最后颁奖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出现，所以那一年的冠军颁给了第二名。”
他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啊，没注意到简玉泽的神色猛然僵硬下来，同时反应巨大的还有躲在一旁的简子晏。
简子晏猛地后退一步，不小心碰到了身后的花瓶，如果不是他眼疾手快，这个价值昂贵的古董花瓶就要粉身碎骨了。
他弄出的这个动静，也成功让客厅里的两个人发现了他，同时望了过来。
简玉泽望着他的眼神满含警告，而尹曜的目光则毫无波动，淡淡的就像在看一件死物。
“既然来了，鬼鬼祟祟躲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过来坐下。”简玉泽说。
“是……爸爸。”简子晏畏缩地来到沙发旁边，在距离他们最远的一个角落里坐下。
尹曜对他的行为并不感到奇怪，虽然老师很疼爱他的孩子，但奈何他这个孩子实在是不成器，钢琴钢琴不行，家里砸钱让他进入娱乐圈也什么都不行，不但如此还惹出了一堆麻烦，这次更是捅下了这么大的篓子，老师的态度严厉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而简子晏恶劣至此，一贯也只有老师才能勉强压得住他。
因此尹曜只是瞥了他一眼，就继续和简玉泽说话：“格兰斯顿大师说，那位没能上台领奖的冠军，当年只有十岁左右大小，堪称绝世天才。”
简子晏低垂着脑袋，目光死死地注视着自己绞在一起的十指，如果不是他用所有理智控制住了自己，恐怕要露出强烈的反应。
简玉泽状似不经意地看了眼他的方向，故作惊讶地说：“什么，钢琴界什么时候出了这样的天才？我都没有听说过，那年算一算，正好是小晏调皮的年纪，他母亲又正好重病，我当时实在分不出心来关注这些事。”
听到他提到母亲，简子晏用力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尹曜肃然起敬，满是理解地说：“一边照顾幼子，一边照顾病重的夫人，辛苦老师了。”
简玉泽状似释然地摇摇头：“我的妻子就是那一年去世的，我现在很庆幸，在她生命最后的时光里，我放弃工作陪在了她的身边。”
钢琴大师简玉泽在事业鼎盛的时期隐退，专心照顾病重的妻子，这件事在全世界都是一件佳话。
简子晏几乎要将嘴唇咬出血来，他想站起来怒吼些什么，但长久的习惯还是让他习惯性地沉默下去，什么都没有说。
“算一算，如果那个天才现在还在，应该也是十八岁左右。”尹曜漆黑的瞳眸中亮起光芒，“如果能找到他本人，和他唐堂堂正正地比上一场，我这个冠军才算拿得实在。”
简子晏飞快地抬眼看了他一眼，眼中有些晶亮的光芒。
“都已经过去□□年了，那个孩子想必早就不再练琴了。”简玉泽说，“如果他真的有心走这条路，当年一定不会放弃上台领奖，你就不要惦记着这种虚无缥缈的人了，多把精力放在现有的对手上。”
“也许是吧。”尹曜脸上流露出真切的恨晚之意，显然他非常期待能和那个天才比上一场，但也不得不承认，简玉泽说的是对的，只能发出叹息，“实在是可惜了，那时候我甚至还没能摸到钢琴。”
“现在你摸到了，还摸得很好。”简玉泽笑呵呵地说，“你可是老师的骄傲，如果小晏能有你的一半出息，我这个做父亲的也心满意足了。”
尹曜就算再不喜欢简子晏，也不会当着简玉泽的面表现出来，他说：“钢琴之路走不通的话就走其它的路，一定会有办法。”
被他们提到的简子晏始终低着头，几乎已经将手指生生绞断。
“说到这个……”简玉泽拉下脸来，故作不悦地训斥，“小晏，我叫你下来干什么的？还不快去向你尹曜哥道歉！”
他看向尹曜的时候，又变回慈眉善目的样子：“这孩子实在是不懂事，越大越不服管了，昨天闹出那么大的乱子，还闹着脾气不肯住院，今天又一觉睡到这个时间，简直是不像话。”
尹曜不能不给简玉泽面子，所以哪怕简子晏昨天那惊天一刺直接把他推上了风口浪尖，这时候也不能多说什么。
简玉泽却不放过简子晏，看见简子晏没动，不由加重语气：“还不快来？”
简子晏微微缩了一下肩膀，慢慢地站了起来，走到尹曜面前，声音细如蚊讷。
“尹曜哥，对不起。”
“阿曜，这件事确实是小晏做得太过分了，你怎么惩罚他，我都不会过问。”简玉泽露出状似不忍，又不得不狠下心的神色，“你们都相当于是我的孩子，我不能厚此薄彼。”
看到他这样，尹曜又怎么能真的惩罚简子晏，他只是轻轻地颔了下首，就当接受了他的歉意。
“只是有一点我不太明白。”尹曜发出真心实意的疑问，目光探究地落到简子晏身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简子晏颤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简玉泽。
简玉泽脸色一沉，目光警告地看着简子晏，微微摇了下头。
简子晏迅速将头低下：“……不为什么。”
不为什么？这算什么回答？
总不能是突然失心疯，在他的颁奖典礼上特意跑上来当着他的面自杀玩吧？
尹曜皱了下眉头，目光微沉：“你当时，到底是想自/杀，还是想杀我？”
简子晏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尖锐的问题，他不能现在说出实话，爸爸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不得已之下，简子晏又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简玉泽。
而他的这种求救的眼神，则让的光尹曜成功误会了。
他将探究的目光收了回去：“既然不想说，那就算了，舆论公司会处理，我就当做没有发生过这件事，老师不用在意。”
在尹曜没看到的时候，简玉泽瞥了简子晏一眼，那眼神阴森冷酷，仿佛要将他抽皮剥筋。
但他脸上却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还能是为什么，就是……唉，说出这话我自己都脸红，其实小晏一直都很嫉妒你，他作为我的儿子却没有一点钢琴天赋，就觉得是你夺走了我的宠爱，这孩子，他母亲去世得早，心思有些偏激，一嫉妒就做出了这种糊涂事，阿曜，是老师管教无方，老师对你赔不是了。”
“老师不可。”尹曜马上拦住简玉泽想要弯下去的腰，“你对他的疼爱，每个人都能看得出来，如果他还不能理解，那就是他的错，不是老师的问题。”
“话是这么说……但是作为父母，怎么会愿意看见孩子这么钻牛角尖呢。”简玉泽叹息着，用愧疚的眼神望向尹曜，“他当时恐怕是真的想对你动手，只是毕竟没那个胆子，才又扎向了自己。这件事终究是老师对不起你，我一定会让小晏召开新闻发布会，向媒体解释清楚这件事的。”
尹曜心下沉吟，虽然宋霁说过公司会解决舆论问题，但是如果有当事人亲自出场澄清的话，的确会更合适一些。
于是他点点头：“那就麻烦老师了。”
作为从头到尾被他们评头论足的人，简子晏只能呆呆地站在旁边，脸色苍白地听着。
听到这话，他惶恐地抬起头：“新闻发布会？我需要……说什么……？”
这么做的真相是绝对不能当着媒体的面说的，那要让他怎么澄清？
“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简玉泽瞪了他一眼，“当然是向媒体澄清，你是出于嫉妒才想对阿曜出手，并不是阿曜对你做了什么才让你蓄意报复的。”
“我……嫉妒尹曜哥……？”简子晏怔怔地。
尹曜觉得这个安排很中肯，他一直都知道简子晏有多嫉妒他，否则就不会和他针锋相对，就像一块甩都甩不掉的牛皮糖，那么得到这个报应，也算他罪有应得。
作为圈内人，他当然知道一旦简子晏公开承认因为嫉妒想要杀人又紫砂，将会彻底断了他的星途。
但是，那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无非是他自找的罢了。
“我嫉妒尹曜哥……”简子晏轻轻地重复着这句话，当着简玉泽的面别的什么都不敢说，眼眶渐渐地变红了。
他双眸含泪，配上精灵般美丽的外表，足以激起任何人的怜惜，连冰山如尹曜，目光也不由在他脸上顿了一下。
拜访结束了，尹曜就起身告辞。
简玉泽挂着和蔼的笑意将他送走，一转身，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比变脸戏法还要快速。
“当着尹曜的面，你哭什么哭？”他冷冷地问，“难道你是想故意拆我的台吗？”
简子晏瑟缩了一下，也不敢后退也不敢反驳，只是拼命地摇头。
他眼睁睁地看着简玉泽向他走近，单薄的背脊僵硬地弯了下来，显得整个人更加小了，满是畏缩。
“根据刚才说的，你就这么对媒体表示，无论如何都要把责任都揽在你自己身上，不要再出这么大的纰漏了。”简玉泽盯着他，“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吧？”
“我……明白。”简子晏小声地说，“我不会让他们怀疑爸爸的。”
“这才是我的儿子。你要想，你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如果我倒了，谁会照顾你的生活，让你享受这小王子一样的待遇，对不对？”简玉泽的声音循循善诱，“总而言之，逼你不得不走这一步的还是尹曜，如果没有他的话，你就不会做出这种行为，也不会被迫去向媒体解释这些了，对不对？如果没有他的话，你还能安安稳稳地当你的大明星。”
简子晏低着头，没有让简玉泽看清他眼中的神色。
他一贯如此窝囊畏缩，简玉泽没有在意，他摸了摸简子晏柔软的短发：“新闻发布会明天上午召开，今晚不用回暗室了，但别怪爸爸没有提前告诉你，到时候如果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爸爸会很生气的。”
简子晏没有说话，简玉泽已然习惯了他这种沉默，他压根觉得简子晏掀不起什么风浪，直接离开回房了。
只是在他的心中，对简子晏的轻蔑又重了几分。
刚看到消息时候，他还以为这个孩子爆发出了什么勇气烈性，能一举把尹曜给解决掉，结果刀居然是朝向他自己的，真是懦弱。
这样一个没用的废物，还能指望他做什么事。
简子晏看着他离开，这才小心翼翼地放松了紧绷的肩膀。
他伤口很疼，肚子很饿，但身体十分困倦难受。
回了自己的房间，他掀开被子窝了进去，将被子拱出一个鼓鼓的包，半晌之后，他从拿出手机，摁亮了屏幕。
他一点点地打着字，屏幕的光照亮他认真的眉眼，打着打着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唇角向下一撇，几乎就要哭出来，但他还是忍住了，随意地抹了把眼睛，继续打字。
他一直打了很久很久的字，直到身体支撑不住，再次睡了过去。
……
第二天，简家的车将简子晏送到了新闻发布会的现场，一下车就被汹涌而至的记者和□□短炮给团团包围了起来。
“简子晏，请问你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
“简子晏，请问你为什么想要在那种场合紫砂？”
“简子晏，你特意挑尹曜的颁奖典礼上紫砂，是不是因为你们两个早就不和的传言？”
简子晏愣住了，他的经纪人在一旁奋力地将这些人隔开，大喊着：“让一让！让一让！大家想问的问题，一会的发布会上都会得到解答的！”
虽然在清除阻碍，经纪人却并没有护着简子晏的意思，让他被挤了好几下，脑袋也被一个巨大的摄像头给砸了。
简子晏知道他的公司早就和他爸爸达成协议了，这次一定是决定彻底放弃他了，也不说话，就这么默默地忍受着。
他脸色苍白，眼下青黑，一看就是状态极差，但是所有人没有一个人关心他的身体状况，他们关注的只要吸引眼球的新闻。
终于破除万难来到了发布会的现场，尹曜还没有来，简子晏直觉地坐在了中间的位置。
毕竟这场发布会是以他的名义开的，他的目的就是说出自己因为嫉妒尹曜，想要做出一些危险的事，只是终究下不去手，只能用杀了自己来毁掉尹曜。
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把所有污水都冲自己泼出，将真正的凶手隐藏，这就是他存在的意义。
简子晏这么想着，放在台下的手指却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这次和以往都不一样，之前都只是任人指责，他不回应就可以了，这次却是要他明明白白地说出，他嫉妒憎恨着尹曜哥，一旦这说出来了，就和以前再也不一样了……
他再也不能接近尹曜哥，再也不能和他说话，只要他一靠近，无论尹曜哥自己，还是他身边的人，都会像对待病毒瘟疫一样，把他远远地赶出去。
那无论是什么话，他恐怕都无法再向尹曜哥说了……
简子晏越想越慌，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让胸前还没好的伤口开始疼痛。
为了缓解这种这种激烈的不安，他掏出手机，低下头在桌子底下按了起来。
他打字的时候是如此认真，连尹曜入场都没有听到。
察觉到一阵清澈的冷松香在身边落座，简子晏就像被吓到般，瞪圆眼睛向旁边望了过去。
尹曜正好坐下，条件反射地向他的方向以及他手中的手机界面看了一眼。
当然他对简子晏在做什么并不感兴趣，只是一瞥就马上将目光收了回来，因此只隐隐看到那是一个聊天软件的界面。
他不甚在意地看向简子晏的脸，这一看让他眸光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虽然脸色很糟糕，但这氤氲着雾气的漂亮双眼瞪圆的样子……让他莫名想到了树林中迷路的小兔子。
这个想法在尹曜心头一闪而过，就随即抛到了脑后。
他之前倒是从未发觉过简子晏的容貌居然如此出彩，不过心黑的人，外貌再怎么美也是没用的。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么新闻发布会现在开始。”
经纪人清了清嗓子，随着安静下来的气氛，说：“现在首先进行发言人的发言环节，请大家保持安静，发言结束后会有记者提问的时间。”
既然这么说了，记者们都十分配合。
霎时间，所有的镜头全都冲向了简子晏，为了第一时间挖掘出这个大新闻，无数闪光灯疯狂闪烁起来，映照在他本就没几分血色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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