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在医院住了小半个月，再次回到熟悉的家，我竟然觉得有些陌生。这感觉从我打开门的一刻就汹涌地朝我扑了过来。直到我将从超市顺路买回来的东西放好在冰箱里，坐在椅子上休息时，才意识到，原来这种感觉叫寂寞，现在房间里的氛围叫做冷清。
为了让心里不再空荡荡的，我掏出手机放了音乐。可那声音还是和眼前的现实世界融入不到一块去。我想，在医院里面的那种人气、烟火气应该是把我从里到外的进行了洗礼。不然我怎么会突然有些不习惯现在的安静了呢，这曾是我一开始迫切怀念的。
就在我想着怎么缓解自己的不适时，手边的音乐停了一秒，弹出了一条消息。接着，歌声继续，努力的填满整个空荡的空间。
“叮”音乐又停了一秒。
“叮”
“叮”
“叮”连续几声下来，歌声彻底停了。
我叹了口气，拿起手机，下一秒却被上面写着的某个汉字吸引住。屏幕的光暗了，我想也没想再次点亮，确认好自己没有看错字后，很快就将上面显示的好友申请通过了。
脑子终究还是慢了一点，通过后，我才看清上面申请上备注的信息。
“池淼哥哥你好，是汪夏警官给我的联系方式，我是黄蕊。”
不是我心里想着的那个人。
没等我再多想，对面很快就发来了第一条消息。
“池淼哥哥，真的是你吗？”
“我是黄蕊，就是你那天在江里救得那个女生。”
“听说你今天出院了，我去医院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所以只能找之前的警官要了你的号码，没想到还真的加上你了！”
“池淼哥哥，你还好吗？”
对面的人一连发来好多条信息，在屏幕这边的我，只能佩服她的手速之快，看得应接不暇。
“池淼哥哥？”
“你好。”出于礼貌，我发了两个字过去。对话框里这两个字与旁边的大段文字相比，显得过于单薄。
“你好，池淼哥哥。”
“你是已经休息了吗？我没有打扰到你吧？”
“没有。”还是两个字。
“哦。”对面的人好像有些失落。
“池淼哥哥，你家住在哪里啊？我可以去看看你吗？”
“我家里人非常感谢你救了我，说一定要我再去看看你。你什么时间方便啊？”
还没等到我拒绝，对面又是一大段的文字发了过来。结尾还带了个撒娇的表情包。我抬头环视了下房间里，回了消息。
“还是约在外面吧，你一个女生来我这，估计家里人会担心吧。”
“好，那我们在哪见面？”
“你看这可以吗？”
一个地址被顺着网络丢了过来。刚好离我住的地方不远。
“可以。”
“好，那我们明天晚上见！谢谢你，池淼哥哥。”
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对面在说完这句话后，除了一个说拜拜的表情包，就再没出现过。我退出聊天界面，看着那头像，想了想，重新点进去，将她的名字备注了上去。
黄蕊，这名字好像有点熟悉。
——
“咕噜噜”
有水声在我耳边弥漫开，耳朵因为突如其来的压力感到尖锐的疼痛。我慌乱的挥舞着双手，想要脱离，肺却在和我做对抗。向上，向上，每呼吸一口，我又向下沉。我下了决心憋住最后一口气，猛地向下蹬去，水声向后，视线变得清晰。有个人影，伸出手拉住了我，带我脱离水面。极限压抑着的肺在出水后，疯狂的上下起伏，想要将周围的空气全都压缩收藏。等我再次抬头，身边的人影不见了。只留下人声嘈杂，无数陌生的身影在我身边晃动。我用手去拨那些身影，脚下踩空，梦醒了。
坐起身来，我仍心有余悸。
跳入江水后的第一感觉，不是冰冷占据感官，而是恐惧。我不会水，直到跳下去的那一刻才清醒过来。那时已经来不及后悔，下一秒，身体与江水水面撞击而带来的疼痛马上伴随着窒息感将我包裹起来，我挣扎着。却想起之前看过的什么科普，说是越挣扎人沉下去的速度越快。可我还是在拼命挣扎，下一口，下一口呼吸，如果还是没有熟悉的氧气，我可能就要死了。我不能，所以我拼命挣扎着，很快失去了意识。过程中呛的无数口水，也在失去意识后，变得无足轻重。
“快快快，就在这。”
“拉上来。快拉上来。”
现在耳边还能隐隐约约听到失去意识前的一些声音，或者说是错觉。
我按了按有些疼的太阳穴，想将这些不美好的记忆挤出脑海，梦里的一个瞬间，突然闪现。那双手，到底是谁呢？
——
虽然做了噩梦，但是为了弥补上最近小半个月没有工作的情况，我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打开电脑，里面的邮箱里果然已经塞满了各种信息。大多数人都了解到我跳江救人的事情，所以并没有因为我的突然失联而发来责备，里面的内容更多是些敬佩，还有些希望我出院后能保持长期合作关系的。没想到，事情还会有这样的发展。
“池哥，我看了新闻，你最近救了个人？”
邮箱中的工作邮件中，夹了个显眼的个人账号。是我大学时期的学弟，只不过他人现在在国外留学，所以事情过了好几天他才给我发邮件问候，这并不奇怪。我点开邮件，正想要回复，邮件正文里一张缓缓加载的图展开在我眼前。上面的新闻标题让我愣在原地，过了好久，才想起是要回复邮件。
那上面写着：“新锐游泳小将失足落江，被路人与警察合力救起。”附带照片上的那件明黄色外套分明就是我跳江时看见的那件。
我不太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见的，关上邮件，重新打开。那明黄色依然显眼的出现在里面。我拿起手机，找出昨天的聊天框。新加的人上面有我添加的备注，上面的名字是黄蕊。
“黄蕊，我市新锐游泳小将，再次夺得联赛奖牌。”我将名字输入网页搜索框，蹦出的第一条新闻就是这个，旁边还附上了她的照片。神采奕奕，一手将奖牌举到脸边，开心的笑着与身旁的其他选手合影。手上还挂着一条明黄色的绑带，确实是那个后来出现在我病房里的人。
我看着搜索出来的信息，整个人慢慢滑到椅背上。我，一个不会水的人，去救一个游泳冠军？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也难怪，那女生没出三天就出现在我的病房，看样子怎么都不像是个跳江被救上来的。新闻上说，是失足。可能确实只是个意外吧。
我苦笑出声，脑子里有些混乱，抬手将电脑合上。去厨房热了杯牛奶。
——
“在这！池淼哥哥。”还没到约好的餐馆，熟悉的明黄色就眼尖远远看见了我，向我高兴地挥着手。我按下脑子里看到那篇新闻后的种种想法，快步走了上去，让女生等是不太礼貌的做法。
“池淼哥哥，你能吃辣吗？”入座后，眼前的人就和那身明黄色一样，活泼耀眼。
“都可以，随你。”我解开外套的拉链，店里的暖气开的很足，外套上带进来的寒气很快就被驱赶的一干二净。
“那，我要这个，还有这个，你们还有那个特色菜吗？”
“有的。”
“那帮我来……来两份。这个也要。先点这些吧，一会儿我们再加。”黄蕊坐在我对面，拿着点菜的设备，几乎要把上面的东西全点一遍，反复确认了几次之后，才将设备还给服务员。
“你常来？”两人之间安静下来，为了不尴尬，我先开了口。
“嗯，常来，他们家的火锅是全市最好吃的。池淼哥哥来过吗？”黄蕊瞪着一双大眼睛，下巴托在手里，看向我。
“来过一次，和之前的合作伙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次应该是和一家广告公司合作结束之后，跟着他们来庆功的，这里的价格好像并不是普通人能负担得起的。所以来的人都高兴地不得了。
“哦，这样啊。诶，池淼哥哥，你身体现在没关系了吗？我以为你还要在医院呆一阵子的，结果昨天去看你，发现你已经出院了。”
“嗯，已经没事了，不好意思，让你费心了。”
“没有没有，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住院。你放心，之前你在医院的费用，我爸爸说可以补偿你……”
“不必了，也没多少钱，而且有医保的。”
“要的要的，要是这点钱你都不让我们家出，那也太小气了是不是。而且我爸爸都发话了。池淼哥哥。”她说着话，隔着桌子又往前凑了凑。
“嗯？”我抬眉。
“你长得真好看。”
被人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我有些不知所措，还好这是店里的人开始上菜，将我们俩的距离重新隔开。
——
那家火锅是真的味道不错，只是价格有些虚高了。等我们俩吃完饭，外面竟然下起了小雪，一推开店门，就有几片先落在了衣服上。
“下雪啦！”黄蕊兴冲冲的冲了出去，在已经落了一层薄薄得雪的雪地上转了几圈。
“小心。”我赶忙上前，伸手拉住了她，避让来往车辆。没想到这一举动，居然让手上拉着的人，脸上飘起几朵红晕。
“池淼哥哥，我可以去你家坐坐吗？”她低头看着自己胳膊上的手，偷偷侧过头来说了一句。
“什么？”我没听清。
“啊，没，没什么。池淼哥哥，你家住哪儿啊？我送你回去吧。”她抬起头，眼睛里映着火锅店里射出来的光。
“时间不早了，还是我送你吧。你一个女孩子，不太安全。”
“好呀。”她犹豫了一下，眼睛重新亮起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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